楚鸢也觉得不对劲了。
她之前虽然对一些历史人物的生平如数家珍,但那是因为她看了各种和清朝相关的电视剧小说史料分析甚至是各大网站的乐子人盘点。
对于康熙这种热门人物,她也只知道他的寿命几何和一些具体事件,像直郡王家的大格格这种边缘人物,顶多能够记得她寿命不长,没活过三十岁。
——这还是之前有人说直郡王是渣男时无意间记下来的。
可她刚刚居然完全记得直郡王大格格的生卒年份甚至驸马是谁。
她的记忆力好像被加强了?
难道这就是她穿越的金手指?
楚鸢随意看了眼空下的座位旁边的荣妃,后者笑容慈和,就是身体看着有点紧绷。
楚鸢没太在意,她心念一动,果然记忆中迅速浮现出了荣妃的生平。
【荣妃马佳氏,生年未知,薨于雍正五年丁未闰三月初六日。正黄旗包衣......奉养于诚亲王府中。】
荣妃浑身不由得一抖,捏紧了腕上的佛珠。
虽然胤祉早就知会过她这个,可是荣妃一直都以为是他在哪看了设么怪书胡诌,从未放在心上过。
骤然听闻,她只以为是有什么精怪作祟,缓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竟是真的腹语。
无心去探寻这腹语中说了什么,她只盼着这声音早些从她耳边消失。
可是事与愿违,紧接着,她又听到了第二句。
正好楚鸢一瞬间联系到了别的资料,看了一眼,心道:【雍正五年薨,倒也是运气不错,再过一年诚亲王胤祉就被降爵囚禁了,再三年夺爵,再五年死于禁所,还是挺惨的。】
荣妃一口气没顺下去,听到胤祉二字又提起一口,眼睛一翻也晕了。
接连晕了三个嫔妃,就是皇太后也立刻察觉到不对。
太子妃那边,宜妃没醒,又接连晕了两位妃母,一时忙得脚不沾地。
正殿中,小佟贵妃蒙语不精,德妃便承担起了主持大局的责任。
皇太后投去赞赏的一眼。
楚鸢不由感叹了一下。
【好家伙,终于知道四大爷捡漏王的基因是从哪来的了,根本就是从德妃身上遗传来的吧?】
德妃起先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而后忽然间有了关于其余三妃为何忽然晕倒的猜测。
难不成就是被三格格这些冷不丁冒出来的话吓晕的?
要不是胤祯七八岁时,被毓庆宫三格格的腹语吓得一病不起,让她险些以为这个孩子也留不住,只怕她一时间还想不到这上头。
惠妃常说这三格格生得邪乎,她虽然没表态过,但那是怕落人口实,其实自己心里也深深觉得。
只是和惠妃要以此为把柄为难不同,她一向对这些敬而远之。
若是三格格要清算这些年来受到的议论,应当也不会找上她才对。
德妃小心注意着,果然再没能听到任何动静。
正在她将皇太后搀扶着送进偏殿,即将跨过门槛事,却冷不丁又听到了一句话,她脚下一拌,迎面撞上了柱子,眼前一黑。
片刻间德妃心中苦笑,怕不是其他三人也都是这么晕过去的罢?
【德妃看起来很温柔呀,为什么四大爷登基时,德妃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四大爷登基并非自己和康师傅所愿呢?】
脑海中刚冒出这个想法,楚鸢就听到前面宫人焦急唤着太医,德妃也忽然间晕了。
楚鸢默默缩回了脚,难道自己的八字有这么厉害,想谁谁晕?这也太无敌了吧?
一天之内四妃接连晕倒的消息,还是传进了乾清宫。
康熙到慈宁宫的时候,惠妃和宜妃已经先后醒了。
惠妃正扯着太子妃不依不饶,说是楚鸢在暗中诅咒她和她家的大格格。
话刚出口,屋内霎时一片寂静,皇太后面色也微冷。
太子妃警惕地看着她:“惠妃母,这话可不能胡说的。”
惠妃见众人都是一副不信的样子,气上心头:“分明就是她,是她用——”
“额娘!”
直郡王自窗外听到这句话,霎时急了,什么都顾不得都冲进屋内,及时打断了惠妃的话:“额娘,您没事儿吧?”
惠妃见康熙来了,反而不好意思再拽着人不放,立刻起来行礼。
楚鸢跟着太子妃行礼,然后在康熙问话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主动站了出来,承认自己确实不应该跟惠妃吵架。
然后把先前吵架的内容,关于“到底是谁的八字妨碍了惠妃”以及“直郡王不克母会不会克父”之类的着重强调了一下。
惠妃脸色很难看,直郡王脸色也很难看。
不过很快惠妃又有一丝得意,晚辈不敬长辈本就是不孝,再加上这孽障又当着皇上的面将这些话重复一遍,更是攀扯上了保清,皇上就算再疼爱太子,也会不高兴。
更何况,这样克父克母的诛心之言,哪是一个孩子能想出来的,以皇上的性子,没准会觉得是太子在私下诅咒她的保清。
她能想到的,太子和太子妃自然也想到了,都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但是未及阻拦,就听到女儿问出了别的话。
楚鸢接着问:“玛法,我听人说我不仅克父克母还克未出生的弟弟,是不是真的?”
反正事情都已经闹大了,当面跟长辈争吵把人气晕,这个罪名坐实了,肯定会连累毓庆宫,
但楚鸢当时还真没有息事宁人的想法,惠妃都那么说了,她不回击一下反而显得好欺负,事后告状,更是不尊敬长辈。
进退都是错,那她就赌一把康熙对便宜阿玛的父爱有没有到爱屋及乌的地步。
【毕竟现在离废太子还有个七年,康熙应该还没有觉得太子生而克母吧?要是康熙觉得我克父母是遗传了太子的,那就真的没救了。】
一面是疼爱对的皇长子的额娘,资历深厚的惠妃,一面是最寄予厚望的太子的女儿,康熙正欲调解,就猝不及防又被心声剧透了。
他只觉得匪夷所思!
他觉得太子生而克母?
这怎么可能呢?
然后康熙对上太子毫不意外的目光,再看着太子瞳孔微颤,缓缓垂下眼眸,他顿时心中一慌。
康熙下意识反驳道:“这不可能!”
他眸色渐深,分明是忍着怒气,询问道:“瑚图里,这些话太不像样,简直毫无根据,你从何处听来这些荒谬的言论?”
楚鸢也被这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缩缩脑袋,如实道:“我听惠娘娘讲的。”
惠妃这么说,本来就是众人皆知的事实。
而她之所以敢这么放肆,也就是发现先前皇上并没有派人来责问,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态度。
康熙冷冷看她一眼,顾及着直郡王在场,到底没有当下发作出来。
但谁都能看出来他对惠妃态度的转变之快,甚至没有问惠妃一句,只是对着太医道:“宜妃她们身子如何?可查出来什么隐疾?”
惠妃神色霎时灰败,身躯微微颤抖着。
太医是何等精明之人,闻言就地给四位妃嫔各自编了一个隐疾出来,听起来有理有据,甚至还结合了四妃平日里的身体状况,一时间愣是让人听不出有什么差错。
后面醒来的荣妃和德妃一开始都面露担忧,还以为自己的身子真的有了顽疾。
康熙听完,用蒙语和皇太后叽里咕噜了一番,两人逐渐面露笑意,然后才叫人赏赐太医。
在场听懂蒙语的几个人顿时无语。
康熙又深深看了楚鸢一眼,对着众人道:“四妃,尤其是惠妃都身子不适,这顽疾不易发现,亏得今儿在慈宁宫身子有恙请了太医,才能及早发现,延医问药。如此说来,这都是瑚图里的功劳了!”
楚鸢:?
太子妃连忙拉着傻女儿下拜,推脱道:“小女不敢居功,都是四位妃母福泽深厚才是。”
太后又叽里咕噜夸了她一通,叫人把赏赐送去毓庆宫。
康熙抬手叫她们起,也跟着赏了东西。
四妃对视一眼,都露出感激的笑容,说来日叫人把自己库房里难得的什么什么玩意儿送去毓庆宫当谢礼。
惠妃笑得最难堪,但是却不得不笑,她心里实在是冷得厉害,更有一股无名的委屈。
皇上若是一如既往的疼爱太子,为什么一开始不问责她呢,让她吃着小斥责便是了,非要闹到如今地步才肯表态?
难道先前全都是在诓她的,为的是什么?
她的心脏顿时狂跳起来,不着痕迹地看向太子,不可能,不可能的,当初做得干干净净,皇上如何会平白无故怀疑到她头上?
莫名得了这么多赏赐的楚鸢:......
你们高兴就好。
是我不能理解古人的脑回路了。
旁边围观的众人:......
不知内情的嫔妃此刻全都不敢相信,这样就完了?皇上不仅没有斥责三格格不敬长辈,甚至还觉得三格格让惠妃晕倒是好事?
从前附和过惠妃的人更是一阵后怕,瞬间提心吊胆。
楚鸢被带回了毓庆宫领赏,后面的事,她只知道惠妃称病不出门,还有直郡王也被发作了,康熙数落了他一顿,然后把他身上的差事全都给夺了,然他在府中反思。
不少人猜测直郡王是不是真的八字不好,克父克母,皇上才让他在府中待着?
一时间宫里谣言满天飞,宫女太监当然不敢明目张胆地说,但是楚鸢有幸听到了太子妃和三福晋私下议论。
三福晋说,太子妃这下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楚鸢也是如此认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太子看她眼神好似带了一丝怜悯,怪怪的。
今日回了乾清宫,太子和皇上才知道四妃竟是由于听到了古怪声音——瑚图里心声,一时惊恐难以接受才晕倒的。
根据他们问询之后的推测,瑚图里这心声和刚出生时不一样了,如果她现在心中想的有关于某个人的未来,那人又恰好在她身边,就能听到完整的心声。
至于内容,那人若是不说,无人会知道。
这无疑是他们最不想见到的局面。
而且,今日听了瑚图里那番话后,皇上对瑚图里的兴趣是显而易见的。
若瑚图里只是知道后世皮毛,皇上至多经常召见,心中有几分兴趣,可瑚图里要是知道得再多再详细,皇上不会放心她一直住在毓庆宫。
依他对皇上的了解,皇上必然会把瑚图里接去乾清宫亲自教养,盯着她学习,以防养歪了她的性子。
太子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除了些微失望之外,也就剩下了怜悯。
自己幼时过过的苦日子,没料到不光弘皙躲不过去,连瑚图里也要......
不过在告诉瑚图里这件事之前,他还得先去跟李佳氏说一声,他绝不可能那般冷待处置弘皙。
太子咬牙切齿。
他也是刚刚才想到,既然四妃能够听到与自己相关的心声,那近日对他态度莫名的李佳氏,先前必然也听到了瑚图里说他嫉妒弘皙。
更让他气愤的是,李佳氏竟然真的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