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鸢应对着周围几个叔叔的嘘寒问暖,听着他们各种抱怨自己府里的孩子不争气,不如自己聪明(?),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同时脑海中蹦出一个念头,既然这几位叔叔这么喜欢教小孩,何不让他们担任景仁宫小学的顾问?
现在生源不是问题,课程表她也大致构思好了,分为文化课,骑射课,语言课和生理课。
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那就是上哪儿找教学的老师?
四书五经是现成的,能够通读的女子却不多,楚鸢已经托太子妃去宫外寻找了,一时还没有消息。
骑射课同上,但这比文化课的老师还难找,满人入关已经有些年头,顺治帝和康熙帝两个又都崇尚汉学,不少满人养女儿都不像以前那么粗糙,至于骑射?
八旗有些男丁都已经生疏了,更别说女子。
从前面种种来看,古代的男女大防才是最棘手的,虽然满人这方面约束没有汉人严格,但是毕竟是宫里,景仁宫又属于后宫范围,外男肯定不能自由出入。受限于这个,她很难找到靠谱的老师。
但如果是康熙的亲儿子,就没有这个阻碍了。
【对呀,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好的老师难找,可是以康熙的鸡娃能力,这几位皇子的水平都不低,来景仁宫小学教教小孩不是手到擒来吗?】
【而且大家都是亲戚,也没有不方便出入景仁宫一说了。】
一个劲儿贬低自家儿子,试图从小侄女心声中探听消息的众人茫然。
景仁宫他们知道,小学?
几人脑海中浮现猜测,该不会是小侄女真的想把宗室女和公主们聚集起来教授课程?
可女子学的东西,他们会教吗?
虽是如此,几人却没有要反对的意思,毕竟按照小侄女先前所言,学一学这些东西,对他们的女儿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更何况他们之前还正在想,到底用什么理由能够经常接触到小侄女,从她心声里头探知一二未来的事情,眼下这个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楚鸢试探性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就发现大家好像都没有要反对的意思。
她放下心,给几个叔叔布置任务。
“三叔可以教文学,九叔可以教语言,生理课就必须得找个女医了,骑射......”
被点到的两人昂首挺胸,十分骄傲庆幸自己还有所长。
以前根本找不到机会单独去找小侄女听心声,以后总算有个理由了!
但说到最后,楚鸢有些犹疑。
直郡王表面若无其事,心里却知道除了自己,再无人可选择。但他可不是其他人,这么上赶着去巴结一个小孩。
然而他眼睁睁看着楚鸢的视线从自己身上掠过,还留下一句吐槽。
【骑射按理来说是直郡王最优,但是他有前科,看起来脾气也不好,吓到人就不好了!】
直郡王表情龟裂:?
四贝勒胤禛心向往之,身体却诚实地往后退了退,这种场合,他就不好自取其辱了。
但是该来的该得来。
楚鸢:【但其他人——此处排除四大爷,其他人都不差。】
胤禛咬咬牙,这次回去就勤学苦练,他就不信学不好!
五贝勒苦笑,微有些失落,但他也早已习惯了泯然众人的感觉。
不料,下一刻,心声中竟然提起了他。
【五叔语言成问题,不过他是被太后养大的,肯定熟悉蒙古的一些风俗习惯,以后倒是可以让他去讲一讲这些,让大家开拓眼界。】
五贝勒眼神微亮,这都可以?看来他要回去好好问问玛嬷宫里那些嬷嬷了,最好是能记下来!
七贝勒见状,正欲举荐自己,就听到心声中也提到了他。
【七叔好像可以啊,虽然史料记载他有腿疾,但他不止一次随军出征,还立了功劳,太励志了!】
眼见瑚图里激动地握了握拳,七贝勒也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他虽然自认不是太在乎后人评价,但听到来自旁人的肯定还是高兴的,这证明他一直以来做的事情没有白费。
哪怕生来有腿疾又如何?险些被汗阿玛过继出去又如何,他的骑射功课不曾落后众人,兄弟们随军出征,立下军功,他也可以!他不比谁差!
以前额娘提起他的腿脚,总是充满遗憾又不安,汗阿玛也是鼓励居多,并不肯多提,怕他心中有郁气。
如今却不是了,这腿疾于他,不过是锦上添花,提起腿疾,也不会再有人可怜他,而是对他不放弃的敬佩。
楚鸢试探地问出这句话后,就听到七叔斩钉截铁的答应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奇怪,但楚鸢不欲多想,老师的难题终于解决了!
八贝勒眼见她眼神松快,忙越过众人提醒道:“我,还有我呢,瑚图里,你八叔的骑射功夫也是不差的,我可以跟你七叔一起!”
七贝勒听到前半句不由握了拳,后半句听到是和自己一起才放下心来,向着素日往来不多的八弟笑了笑。
多一个人来教,楚鸢自然不会反对。
【至于语言课,那肯定是九贝勒了!】
眼见楚鸢就此要把骑射课翻篇,直郡王终于坐不住了。
迎着众兄弟奇异的眼神,直郡王努力将语气放和缓:“七弟八弟的骑射还得过我的指点,是吧?”
楚鸢回头看他,有些不明所以。
直郡王脸色一黑,咬咬牙道:“我觉得我也可以教!”
楚鸢迟疑地点头:“既然大伯想教,自然是可以的。”
直郡王再度被她气了个倒仰。
身后八贝勒心中好笑,拍拍直郡王的肩膀提醒道:“瑚图里还小呢,可不像咱们一样,说一句话都要在心里拐几个弯,大哥你不直说,她听不明白的!”
楚鸢走到一半想起什么,眼珠子一转,给几个叔伯画了大饼,略表了一下自己的诚意:“我会尽快找到合适的老师,不会占用叔伯们太多时间的!”
几人哭笑不得,眼见楚鸢跑远了,目的落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很默契地三三两两走开了。
三门课程的老师都有了着落,最后就剩下生理课了。
其实一开始,楚鸢还没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直到她之前发现太子妃会隔一段时间就闭门不出,甚至尽量不见人。
她当然知道那是月事来了,还以为是太子妃身体不舒服,想请太医,结果就被拒绝了,然后就从宫女口中得知,这时候人们普遍觉得月经是不洁之物,所以才尽量不出去见人。
她试图说服过她们,但是宫女并不愿和她争辩,太子妃则是摸摸她的脑袋,告诫她不要这么张扬。
太子妃说她当然知道月事不是不洁之物,她是从长辈口中得知的,但是时下风气如此,她们也没办法。
之后,楚鸢也看到有宫女畏畏缩缩,经常要避着人偷着洗月经带,生怕被人看见。
楚鸢这才记起来有生理课,世人心中如何作想她改变不了,但至少可以让大家正视自己的身体状况,至少不要像那个宫女一样,连热水都不敢用。
因此,这个生理课老师的人选尤为重要。
可她一时之间,去哪儿找一位精通医术的女医呢?
十几日时光匆匆而逝,楚鸢还没找到合适的人,牛痘的事情就先有结果了。
经过几位太医的合力试验,利用牛痘来预防天花的办法初见成效,正如楚鸢先前所说,种牛痘之后病情很轻,不会传染,而且痊愈后再接触天花不会得病。
陈太医一反之前的不屑态度,翻着怀里的小册子,试图让楚鸢再说点疑难杂症的治疗之法。
楚鸢则得知陈太医有个精通医术的女儿。
出身医学世家,家学渊源,又是已婚女子,完美符合要求。
陈太医自是不愿意的,就是他愿意那也不成啊,女儿嫁出去了就是别人家的,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好去干涉女婿的家务事?
再者,女子那些私事怎好为外人道,这说出去了,岂不是坏了女儿的名节?
楚鸢一阵无语,只能向康熙说明生理课的重要性。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有些气愤。
【端静公主三十七岁去世,悫靖公主四十八岁去世,已经是康熙众多公主里面比较长寿的,温宪公主二十岁去世,纯悫公主二十五岁去世,温恪公主二十三岁生下孩子后去世,敦恪公主十九就去世......】
【反观皇子们,活到七八十的也不是没有。】
【其中就算有难产之类的不可控因素,但公主们比皇子短寿这么多,总是有原因的吧?平时不好好锻炼,到了蒙古水土不服,再加上产后不知道怎么护理,身体怎么能好?】
【宫里难道还缺养女儿的这点钱吗?】
听到这些,康熙震惊之余,只觉得阵阵心痛。
端静和温宪是已经出嫁了的女儿,尤其是温宪,去年她才出嫁,明年她就满二十岁了!
相比较儿子们,他从前确实没有过多管教女儿们,都是放手给了她们各自的额娘。
可公主们的身体状况居然成了这样?
康熙一时之间还有些缓不过神来,半晌,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先吩咐陈太医将女儿带来,让郡主亲自瞧一瞧,而后又命人去给公主们请脉。
结果很不好。
也不是说有人在吃食上苛待公主,但观念所迫,有的公主为了保持纤细的身材,不敢多吃,有的公主整日伤春感秋,郁结于心,也有公主不知为何惶惶不安,总之身体都是各有各的问题。
到这时,康熙才终于回过神来,正视楚鸢给他地那一份课程列表。
文学,骑射,语言,生理......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他居然没有瑚图里一个孩子想得周到,就像她说的,就算没用也没什么,宫里又不缺这点银子。
何况,如今公主们的样子,只怕也是受了他的影响。
他一贯对外崇尚汉学,一面是真的觉得自己要学,要知己知彼,一面则又是为了收拢汉臣的忠心。
可这些事情后宫的人不知道,阿哥们有他压着学骑射学满语,公主们却被嬷嬷和生母压着去学汉人养女儿的那一套。
大手一挥,康熙拨了一笔专门用于给公主和宗室女们讲课的银子下去。
楚鸢才终于后知后觉自己又忽略了什么,办学校,请老师也是要钱的!
【不过,作为家族学校,那几位答应来讲课的叔叔伯伯应该算是亲情赞助,亲情是无价的,怎么能用这种铜臭来侮辱众位叔伯呢?】
康熙点头,深以为然,毕竟银子从自己私库里头出,他也是会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