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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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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房送来的早膳,有一份糯米糕,晚凝瞧见后,想起了从前在南海时,卫临淮曾同她一道跟着阿爹学过这糕点。

忆起旧事,神色都温软了许多。

婢女看出她神色,讨巧的说:“主子交代了,姑娘最爱吃糯米糕,特地叮嘱奴婢们备上的。”

晚凝眉眼染上笑,那点子被噩梦吓出的窒息感,渐渐淡去。

白日里窝在屋子里也是无趣,晚凝央了伺候的婢女备好东西,又学着做了做糯米糕。

卖相不大好看,好在入口的味道倒是不错。

“夫君可是还在书房?”晚凝咬着口中的糯米糕,问一旁的婢女。

婢女想了想回道:“应当还在。”

“喏,那我们过去给他送糕点尝尝。”晚凝咽下口中的糕点,拎起食盒把糕点装盘放了进去。

卫临淮没有交代过能不能让晚凝出去,婢女犹豫了瞬,开口想拦,见晚凝已经拎着食盒走了出去,只得住了口赶忙跟上。

晚凝只大概记得第一次进国公府时,随卫临淮去过的那院落,路上还是亏得婢女指路,才顺顺当当走了过去。

婢女原还指望着世子院中的管事能拦一拦晚凝,或是提前进去跟主子禀告一声。

谁曾想,今日的世子院中,竟没一个伺候的人守在院中,那书房的门还紧紧阖着。

婢女意识到今日许是世子有事在内商议,忙拉了下晚凝衣袖,提醒她道:“姑娘,主子书房门关着,人许是不在,不如咱们先回去吧。”

晚凝停步看向紧闭的书房门,咬了咬唇,没说话,也没再近前。

许是婢女的声音惊动了里头的人,有人自内推开了门。

晚凝还未见人,只瞧见房门被人推开,便急急奔了过去,扎进了开门之人的怀里。

“夫君,我来给你送糕点了,就是从前阿爹教我们做的那种,你饿不饿呀。”她甜着嗓音问道你饿不饿时,才从开门之人怀中抬首,眨着一双宝蓝色的眼睛,笑眼璨璨的唤人。

这一抬眼,瞧见身前抱着自己的人,却吓得花容失色。

晚凝惊得连连后退。

那被她扑了满怀的人,眼睛直勾勾落在她身上,一眼不错来回打量。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晚凝又羞又气,指着他骂:“你、你、你是谁!登徒子!不许看我!我夫君呢?”

这骂声倒是唤醒了出神盯着她的人,那人笑容晏晏,落在晚凝身上的眸光更带审视。

“此处是世子的书房,你要寻的夫君,莫不是世子?”他说着侧过身来,晚凝总算瞧见了书房桌案前的卫临淮。

她悄悄瞪了这人一眼,拎着食盒急急踏进内室,往卫临淮跟前走去。

卫临淮接过她拎着的食盒,伸手握着她的手,触到满手冰凉时,微蹙了眉心。

那位被晚凝撞到的郎君,仍旧立在门前,好整以暇的旁观着两人的亲昵,视线仍落在晚凝脸上。

晚凝窘的脸红,避开他的视线,将脸埋在卫临淮跟前,小声在卫临淮耳边嘟囔:“他在看我,你快让他走。”

卫临淮眉眼沉冷,淡笑了声,抬眸看向门口处立着的人,启唇道:“兄长不是有事要同父亲谈吗?还不去吗?”话音虽淡,落在他那抱过晚凝的手臂上的视线,却冷似冰刀。

逐客令下得这般明显,那人自然听得出来,笑了声又看了晚凝一眼,才抬步离开。

等人走远,晚凝从卫临淮跟前抬起脸来。

卫临淮方才唤那人兄长,她想到自己方才骂那人的话,有些为难的开口:“那人是你兄长啊?那我方才骂他会不会不好?”

卫临淮随口应了句“嗯”,接着解释道,“非同母胞兄,并不亲近,你想怎么骂就怎么骂。”

说着闲闲抚过晚凝身上被那人碰过的地方,“这身衣裳来的路上沾了风雪脏了,脱了吧。”话落就扯了晚凝衣带,给她脱了外衫。

晚凝人懵着,身后还有跟着的婢女候着,羞得她当即缩进身前人怀中。

“你作什么呀,这衣裳又不曾湿。”她埋在卫临淮身前,小声不满。

卫临淮没应话,只吩咐婢女道:“去给姑娘拿件干净的衣衫过来。”说着抱了人去了书房软榻上,把人塞进了被衾里。

“外头风雪天寒,你病着,郎中交代过半点寒都不能受,睡一觉,过会让婢女带了衣衫来寻过暖炉,换上后坐轿辇回去。”他好似话里话外都是为她的身子考量。

晚凝甜甜的笑,见婢女已经走远,伸手攀着他脖子,将脸抵在他脖颈,侧首咬着他耳朵,吹着气问:“夫君,我以后能不能和你一起住在这里呀,书房里这么冷,你不想要我陪你嘛。”

小姑娘说这话时羞红了脸,偏生还要闹卫临淮。

卫临淮摇头无奈的笑,将她的手从脖颈处拉下,好生把她裹紧被衾里,抚了抚她羞红的脸。

“你若是同我住在此处,这满屋的圣贤书,怕是都成了摆设。”

话落,总算收了心思起身,叮嘱她好生睡一觉。

卫临淮端坐在桌案前,低眸细细看着手边的文书。

晚凝窝在被窝里,侧首看着他的背影,瞧着瞧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窗外风雪漫漫,书房里暖炉噼啪,床榻阖眼睡着的姑娘,唇角仍带笑意。

桌案前俯首低眸的郎君,时而从满案书墨中回首,看一看身后睡着的小姑娘。

婢女抱着衣裳回来,正好瞧见这一幕岁月静好。

后来很多年,她都想回到这一天,也无数次想让世子和姑娘,在那些年的撕扯难堪中,回到这一日安静祥和的冬日书房。

婢女踏进内室的步伐,并未吵醒软榻上沉眠的晚凝,倒是让正侧首看着晚凝睡颜的卫临淮回过了神。

他看向抱着衣衫的婢女,扫了眼一旁晚凝脱下的衣衫,“干净衣衫放在床榻旁,熏热了备着,一旁的这些,拿出去烧了。”

烧了?婢女心下微惊。

这衣衫是晚凝今日出门前刚换的,特意挑的明艳颜色,穿在她身上亮眼夺目,漂亮的紧。

而且,还是昨日卫临淮吩咐备下的冬衣。

不过穿了半日,虽染了些风雪,却也不至于要烧了吧?

婢女动作微有犹豫,卫临淮神色未变,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却已有冷意。

意识到他视线,婢女赶忙依着吩咐照做。

其实,哪里是因为沾染了风雪,无非是这穿在晚凝身上的衣衫,被旁人的手碰过。

所以卫临淮才要将东西烧的干净。

婢女抱着衣衫出去,满头雾水的寻人要了火石,在院落外拐角的隐蔽角落点燃了火堆,将衣衫扔了进去。

她没盯着火,想着雪天也绝不可能走水,将衣服扔在火堆中就回了里院。

暗处的人在她走后现身,抬步走近火堆,抱臂倚在树干上,瞧着火堆里的衣裳。

这不是今日扑进他怀里那姑娘穿的衣裳吗?

他认出扔进火堆里的是什么后,嗤笑了声,心道,这卫临淮当真是十几年也没变了性子。

婢女或许猜不透卫临淮的心思,这人却瞧得一清二楚。

卫临淮无非是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旁人沾染分毫罢了。

少时卫临淮院落里养过一只兔子,他瞧着喜欢,趁着卫临淮不在,偷偷抱去江南养了些时日,过了些日子带着兔子回来,那兔子早不记得卫临淮了,一心认了他当主子。

他好言劝卫临淮就将兔子交给自己养着,左右卫临淮对这兔子不大上心,兔子也更喜欢自己。

可卫临淮才不管兔子喜欢谁,硬是把兔子抢了回去。

从前那兔子都是在卫临淮院子里撒欢跑,自那回后,却被卫临淮关进了笼子里。

卫临淮倒是不曾打骂过他那爱宠,仍旧日日好吃好喝金尊玉贵的养着,只是,从未再将它放出过一次笼子,一直到那兔子死在囚笼里,他都不肯放那兔子出来一次。

习惯了自由天地的兔子,哪里受得住囚牢,自然是郁郁寡欢而亡。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卫临淮也长成了温雅君子的皮相,行事再不如少时那般喜怒皆形于色,他还以为他变了个人,没成想,这些年过去了,面上装得再好,骨子里也还是那个讨人厌的模样。

他立在火堆旁,瞧着火势把衣裙布帛烧了个干净。

另一边,书房内室里,晚凝睡了好一会后,总算醒来。

婢女拿着熏好的衣裳给她换上,晚凝眯着眼起身,走到卫临淮书案旁,只见那食盒完好如初的放在案边,卫临淮一口都未动过。

她有些气闷,指尖戳了戳食盒,垂着脑袋立在卫临淮跟前,有些生气又有些失望。

晚凝指尖上还带着做这糕点磨出的水泡,她这一戳,将那水泡戳的破皮渗血,疼得她下意识蹙眉,闷哼出声。

“怎么了?”卫临淮从桌案上的文书中抽身,侧首看向她问。

晚凝忙将渗血的手指藏在了身后,摇了摇头,拿完好的手指点了点食盒。

卫临淮瞧出她的动作,揉了揉她耳后碎发,摇头笑道:“方才太忙了,抽不出空用糕点,留在此处,过会儿我闲下来了再用,书房里冷寒,仔细再冻出病来,快些回去歇着。郎中叮嘱过,你不能受寒,日后,来书房送东西,让下人办就是。”

话落就是示意一旁的婢女,扶着晚凝回去。

书房外早备好了暖轿,晚凝裹得严严实实出了房门就上了暖轿,倒是半点寒风不曾再受。

她撩开车帘子隔着门帘冲卫临淮招手道别,红着脸喊他:“夫君,晚上你别忘了来看我。”

话语直接大胆,院落外行过的奴才听到,心道,这世子带进门的乡野女子,好生不懂规矩。

门外火堆旁的那人却是哑然失笑。

以卫临淮那眼高于顶的性子,连皇帝膝下公主都瞧不上眼,他还以为能得他中意的会是什么玲珑心仙子貌的女子。

没成想,这让卫临淮头一遭带进门的,是这样一个白生了妖精姿色,却如此天真痴傻的小丫头。

暖轿从书房出了院落离开,那人瞧着轿辇走远,才收回视线,望了眼内院书房后,抬步离开。

他走后,藏身在暗处的暗卫入内向卫临淮禀告。

“大公子已经离开,可还要派人继续盯着他。”

卫临淮低眸未语,指节一下下叩在桌案上,思量着卫惊鸿这一遭究竟想做什么。

他这位阿兄,从来都是无事不登门,每回见他都是刻意存了心思来添堵的。

眼下正是要紧关头,稍有差池满盘皆输,他不能让这个庶兄坏了大事。

“继续盯着。”卫临淮沉声吩咐。

暗卫领命退下,卫临淮扶额低眸,瞧着放在桌案上,已经冷透的糕点,抬手取了一个,抿唇咬下一口。

糯米糕很甜,是晚凝最喜欢的味道。

却也是他少时至今,从来不碰的味道。

卫临淮甚少吃糖,也很少碰甜,幼年时他常爱在身上藏几块糖块,也最爱吃甜。

后来,后来就再也不碰了。

唯有南海边那段忘记了过往从前的日子里,碰了那点他已经很多年很多年,不曾尝过的甜。

糕点在口中融化,卫临淮闭了闭眸,将手中余下的糯米糕扔回食盒中。

静默半晌,唤了下人过来。

“把这糕点拿出去处理了,日后那边再送来,提前处理了,不必再送到我跟前。”

下人没敢多问,依言拎着食盒退下,出了书房内院后,顺手打开食盒,瞧见里头的糯米糕,同一旁别的下人道,“主子素来不吃甜食,那小院里的姑娘竟送了糯米糕过来。”

说着又想起那姑娘坐着暖轿离去时喊得那声夫君,摇头心道,乡野孤女,到底是不知规矩,连主子的喜恶都分不清,无非是仰仗着那出众的面皮得宠。

红艳弹指老,倒是不知,这因容色而得的宠爱,能维持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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