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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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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临淮话音沉冷,卫惊鸿听着他言语,心道,十几年了,这人还是如此的霸道性子。

不知那叫晚凝的姑娘,会不会同当年那只被他困死在笼子里的兔子,一般可怜。

两人一道走进国公府院落,卫国公瞧见他二人时,脸色十分难看。

“世子留下,大公子回自己院中跪着,两个时辰跪完,立刻离京,长安,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卫国公话音落下,卫临淮眸光微冷,落在他身后半步的卫惊鸿,更是在袖中攥紧了掌心。

卫临淮踏进书房,他身后的卫惊鸿被国公爷亲信盯着送回了自己院子。

书房门被阖上,里头伺候的奴才尽数退下。

卫临淮立在桌案前,唤了声“父亲”。

卫国公没有应,反倒覆手倒了手边茶水,将杯盏倒的满溢送到卫临淮跟前。

那茶盏里的东西,浓黑可怖,绝非寻常茶水。

卫临淮认出那东西,手下意识的颤。

上次喝这“茶水”还是十四岁,如今已隔六年,当日剜骨碎肉般的疼,仍在他记忆里清晰可见。

“喝了。”卫国公看着他道。

卫临淮讽笑了声,望着那浓黑可怖的东西,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茶水入喉,不过片刻,便疼得他跌跪在地。

“知错了吗?”卫国公俯身问他,眼里情绪冷漠,半点都不像是看着自己的儿子。

卫临淮昂首迎上他的视线,眼眶血红,恍恍惚惚想起,自己本就不是他的儿子。

卫国公的儿子,是那个自小被他送去江南,远离长安一切权力倾轧,远离西北所有战事血腥的卫惊鸿。

从来、从来都不是他。

至于自己,不过是他手中的刀。

十四岁那年,他就已经明白了。

“孩儿不知错在何处。”卫临淮望着卫国公答话,咬牙忍着身上剜肉碎骨,犹如千刀万剐般的疼痛,话音颤抖。

他这句不知错,落入卫国公耳中,国公爷手里茶壶,猛地砸在他身上。

“我要你求娶公主,你怎么敢说退婚!”国公爷话音满带怒火。

卫临淮脖颈青筋暴起,扛着满身的疼,回他道:“我从未应过娶她!”

他这话出口,卫国公神情更怒:“不娶?你以为,是你说不娶就能不娶的吗?我费心筹谋多年,为求皇室信任忍辱二十载,我要你尚主,是要你带着这一半本朝皇室血脉的身份和公主成亲,待得日后杀尽皇室男嗣,才能扶你登位成就大业。何况公主本就心悦于你,自然事事为你谋算,更是事半功倍!你明不明白!”

“孩儿不明白!江山易主改朝换代,霸业成就与否,在疆场厮杀,在男儿热血,不在女子裙带。”

卫临淮字字铿锵,卫国公看着眼前这个自己费心培养了二十年的孩子,又那么一瞬,好像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

少年意气,自负轻狂,以为光明磊落,也可以赢得所有。

却不知晓,其实愚不可及。

卫国公自嘲一笑,摇头训他道:“愚不可及!

女人而已,爱与不爱,都能娶。

你不娶公主,那你想娶谁?你养在院中的那个孤女吗?

可你即便娶了她,护得住她吗?

你不能!

莫说是公主罚她废了她一条腿,就是要了她的命,今日,你也不该发作。”

卫临淮倒在地上,被那灌了药的茶水折磨得他痛得几乎麻木失去知觉,卫国公这话,却重又刺痛了他。

他望着卫国公,唇畔浮现冷笑,咬牙同他道:“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像你一样为了尚主要了她的性命,也决不允许旁人伤她性命。”

这话,刺在卫国公心底最痛处。

“混账!我若不尚主,如何保全你的性命!如何给你这一身尊荣!如何让你有这样一个带着本朝皇室血脉的身份!”卫国公一掌打在卫临淮脸上。

白净如玉的面庞瞬时浮现血痕掌印,卫临淮咬牙低首,因为卫国公的这话,想起那些他极力想要遗忘的沉重的将他压得窒息的东西。

话音满带哀凉:“我从来没想过活着出生。”

如果可以,他宁愿还在娘胎里之时,就和他那些倒在长安血色异族铁骑下的父兄一样黄泉赴死。

卫国公听了他这话,更是气急,咬牙拽起他领子,踹开书房暗室,拖着他进去,将他摔在地上,指着墙上满墙的牌位:“好,你对着这满墙的牌位,再说一次方才的混账话!”

卫临淮忍着周身的痛抬首,看向那满墙的牌位。

卫国公给他灌得那药再疼,浑身剜肉碎骨千刀万剐再如何难忍,都不及望着满墙的牌位,更让卫临淮喘不过气。

他说不出话来,袖中的手剧烈颤抖。

那满墙的牌位,有他从未得见的父兄、有因为他的出生,不得不死的阿娘。

就如十四岁那年,卫国公所言,他的性命,从来不是他自己的性命。

这二十年来,带着记忆的每一刻,卫临淮都不是在为自己而活。

可他没有办法,也无法挣脱。

这是他的责任,是他的血仇,是他不得不担负的过往,也是卫国公养大他的缘由。

卫临淮闭眸不语,一旁的卫国公回首给每一个牌位点上香烛。

“你的父亲,死时被人千刀万剐剜肉剁骨,我连给他收尸都不能。

二十年过去了,我从不敢忘这份血仇,你作为他的儿子更不能忘。

我给你灌这药,就是要你记得,记得你父亲受过的折磨屈辱,好好的为他报仇。

而今大业未成,儿女情长实在不值一提。

二十年前,我能狠心舍了情爱。你是我亲生养大的孩子,不该如此优柔情长。

若是寻常玩意,养着就养着,我不会干涉。

可是,你若是因为那女人,得罪公主,耽搁了大事,我会替你动手,处理干净。”

卫国公话落,卫临淮掩在袖中的手,青筋乍现。

他再清楚不过这位卫国公的手段,也知道他一向说得出做得到。

卫国公若是想要晚凝的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他不能拿晚凝的命去赌。

卫临淮低敛神色,藏下紧攥的手,缓声道:“最迟一个月,我会送她离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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