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微风和煦，御花园里的花朵开的热烈，阳光直直的落下来，显得那些花朵更是娇艳欲滴。
顾锦与林婉芙站在一缸水莲前面，状似赏荷，实则轻声地说着话。
“真是入夏了，我总觉得刚入宫的时候还没这么热呢。”
林婉芙：“季节变化是最快的，十几日便从晚春到初夏了。”说完她回头扫了一眼：“冬兰姐姐呢？”
“刚到花园就被龙图阁直阁的女儿叫走了，她性子软，说不出推拒的话，被那一伙人围住，一时半会过不来。”
顺着顾锦的眼神，林婉芙果真看到了杜冬兰，站在一众秀女中腼腆的笑着，注意到二人的眼神杜冬兰用扇子挡脸，委屈屈的撇了个嘴。
顾锦笑了笑，环顾四周低头与林婉芙说道：“我看大家都是兴致缺缺的，到底是江王和四大王……听说当年官家给广王议亲的时候，朝中有待嫁女儿的人家都眼巴巴盼着。”
到底是三司使的女儿，知道好多林婉芙不知道的皇室秘辛。
“那广王妃是谁家的姑娘啊？”
顾锦轻笑了两声：“周皇后人，彭城郡王的女儿柴柔。”
林婉芙瞪大了眼睛：“……当真尊贵。”
顾锦和她哥顾钰是一个性子，话匣子打开了就收不住，她还要开口说更多，就见远处一列仪仗浩浩荡荡的过来。
“待会再和你说，官家和刘贵妃来了。”
随后众秀女纷纷下跪，官家威严的声音传来：“都起来吧。”
林婉芙起了身，心中好奇的紧，却也不敢抬头看，往年官家去大相国寺烧香的时候，她到是远远的在御街上见过官家仪仗，但那时候人多，她也是远远看个大概，哪有像今日这么近过。
官家和刘贵妃坐在花园中的亭子里，刘贵妃轻声笑道：“多好的姑娘们，各个都跟花朵似的。”随后她低声些：“既是选秀女，官家若是有喜欢的，也可直接留下。”
听见这话，官家微微侧目，深深地看了刘贵妃一眼。
这眼神似是能洞穿刘贵妃的内心，直逼着她低下头去，官家这才收回视线，对着众人说道：“御花园里的花朵开的再好看，宫中有心观赏的人也不多，今日能得你们观赏，算是这些花朵的福气，不必那么拘束，多看看吧。”
说完众人屈身行礼：“多谢陛下。”随后秀女们四散开来，全都赏花去了。
到底是宫中花园，花朵种类繁多，都是宫外罕见的种类，一时间倒也可看。
花园中传来秀女们娇笑的声音，官家听着看着，只觉得人都年轻了不少。
他扭头转向刘贵妃：“朕看她们就像是再看女儿辈，只觉得她们明艳活泼。”这话虽无责备之语，却有责备的意思。
刘贵妃低下头去：“臣妾知错了。”
官家不言语，再望向秀女们的时候眼神中却多了几丝怀疑。
他是心思极重的人，眼前的秀女们大多是朝中官宦之女，若真进了宫做了后妃，焉知会不会在宫中传递情报出去呢。
官家渐渐没了耐心，问道：“老三和老四什么时候来？”
“老三说是有公务，稍晚些到，老四这孩子怕是昨日读书睡得晚了些，这会也该到了。”
刘贵妃说完，就给身侧的宫女递了个眼神，那宫女便轻手利脚的离开千红宴，去找四大王去了。
她说的好听，好似四大王真是那好读诗书之人，但作为四大王的生母，她最是知道四大王的性子，只怕是贪玩忘了时间罢了。
没过多时，四大王便到了。
宋淮恭今年也不过18岁，一副少年样貌，到底和卫王是同胞兄弟，长相也大差不差，都是虽俊朗却有些刻薄的面相。
刘贵妃拉着四大王来到官家身边，官家只略略扫了他一眼，刘贵妃陪笑道：“今日来的都是些和你年纪相仿的姑娘，你看看可有哪个姐姐妹妹合眼缘的，今日官家在这，也能帮你做主了。”
四大王拱手，不情不愿道：“全凭陛下定夺。”
刘贵妃笑的娇妩，对着官家说道：“到底是半大的孩子，还不好意思呢。”随后她冲着身侧的宫女道：“去把三司使顾德明的女儿叫来。”
顾锦原本正与林婉芙说着话。
林婉芙同她说自己有个闺中好友，家中奇花异草无数，虽比不上宫里，但也都是满汴京千金难求的样式。
顾锦听得好奇，聊得正热络的时候，宫女走过来，叫走了她，顾锦的脸色当时就有些不好，林婉芙有些担心，便也跟了过去，在亭子外围佯装赏花，实则偷听墙角。
刘贵妃像官家介绍道：“这位是三司使的女儿，叫顾锦。”
顾锦屈身：“见过官家，贵妃，四大王。”
官家颔首：“不必多礼，你父亲是朝中肱骨，养出的女儿也是名门闺秀。”
“官家过誉了。”
刘贵妃适时拉着四大王说道：“你顾妹妹鲜少进宫，更是没来过这御花园，你带着她四处看看。”
刘贵妃意图明显，官家不由得侧目看了看，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
四大王上下打量着顾锦，这眼神让顾锦心里翻起白眼，但脸上还是笑着说道：“我平日里只觉得家中兄长英姿非凡，现在看来，还不及四大王十分之一。”
若是旁人听着，或许以为这是顾锦夸赞自己哥哥的同时又夸赞了四大王，但林婉芙是知道的，顾锦每每提起她的哥哥具是贬低之语，眼下这明夸实贬，当真巧妙。
她忍不住轻笑出身，旁人都未曾察觉，到是亭子中的四大王注意到，目光便追了过去。
林婉芙站在一众芙蓉花前，一席水蓝色绣玉兰的褙子衬得她清新脱俗，背对亭子时雪白的颈子在阳光下好似发着光，让宋淮恭挪不开视线。
宋淮恭盯着她的侧脸，丰盈的面颊，纤长的睫毛投在眼下稀疏的影子，唇色粉红，带着饮过茶水后的盈盈水光，她像是一尊易碎的瓷娃娃，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观赏、呵护。
盯着林婉芙看了片刻后，宋淮恭自顾自开口道：“母亲，我自己也没怎么来过御花园，今日我便自己逛逛吧。”
说完就迈步离开了亭子。
四大王执意要走，刘贵妃也不曾挽留，顾锦见状也施礼离开，她刚走出亭子，林婉芙便跟了上去，等离亭子远远的时候，林婉芙紧张道：“如何了姐姐？”
顾锦一脸阴沉：“若真选了我，我回家就寻绫上吊。”
林婉芙皱眉：“姐姐别瞎说。”
顾锦看了不远处的四大王，不由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林婉芙顺着顾锦的视线看去，结果正巧宋淮恭的眼神也望向这边，二人视线教会的一刹那，宋淮恭笑了笑，随后便大踏步走了过来。
林婉芙有些惊慌，扭过头摇了摇顾锦的衣袖：“怎么办啊，他过来了。”
顾锦一时怔愣：“谁啊？冬兰吗？”
话音刚落，宋淮恭的声音在她身后想起：“本王以前从未见过你，你可是第一次进宫？不知令尊官拜几品？”
林婉芙知道躲不过去，便扭身答道：“家父是京中商户林道之。”
宋淮恭笑的不怀好意，眼神不住的在林婉芙的面庞、腰身扫过，最后定格在她的胸口，饶有兴致道：“林姑娘……本王可有幸随姑娘四下逛逛？”
林婉芙不着痕迹的侧了侧身，低声道：“不必劳烦四大王了，我与顾锦姐姐作伴赏花，只是随便看看。”
顾锦不留情面直接开口道：“方才贵妃娘娘说让四大王带我逛逛，四大王还不太情愿，现在怎么自己追过来了？”
宋淮恭撇了她一眼：“本王还需向你解释吗？本王只问林姑娘愿不愿意随本王去。”说完便目光灼灼的盯着林婉芙。
林婉芙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哪敢招惹当朝皇子，但她实在不愿与这人同游，只得继续说道：“多谢四大王垂爱，只是这烈日炎炎，我身体有些不适，不便四处走动，还请四大王不要怪罪。”
宋淮恭眯起眼睛看着她面色红润、嘴唇丰盈，那像是生病的样子，但这人多眼杂的又不好直接将人绑了走，于是冷哼一声：“不知好歹。”便转身走了。
见他走远，林婉芙松了口气，拉着顾锦坐在花园假山下面的石椅上。
这处凉爽的很，也远离人群，顾锦扇了扇扇子，驱散暑气，不情愿道：“你看四大王那纨绔样子，被刘贵妃和卫王宠的不像样子，若是没有这选秀，朝中好人家谁愿意嫁他。”
林婉芙一开始还以为这选秀是为了江王特意办的，现在看来这二人议亲几乎是同样的难。
她被四大王的眼神弄得心情不佳，只低头摆弄着衣摆的玉坠子，顾锦提醒她：“我瞧那四大王不怀好意，你可躲着点。”
林婉芙噘嘴点了点头：“幸而千红宴结束就能出宫了。”
顾锦摇摇扇子：“不是我心思重，今日出宫你家中可要赶快给你议亲。”
林婉芙懂得她的意思，那四大王是纨绔狂浪之辈，只怕他今日看中了林婉芙，过几日正妻入门之后便马上提出要她做妾。
林婉芙：“我宁做寒门妻，也不攀他这高门。”
忽然一个嬷嬷走了过来：“二位姑娘怎么藏在这了？千红宴结束了，姑娘们收拾收拾东西出宫了。”
二人起身，相视一眼，眼神具是疑惑，这千红宴结束也没听说定下谁啊。
顾锦忍不住发问，嬷嬷回答道：“三大王公务繁忙，贵妃不愿等了。今日见过各位姑娘们，官家和贵妃还要好好商量一番，才定的下来。”
得知如此，二人便随着嬷嬷往所住的宫里走去。
还未走出花园，便有个内侍走到林婉芙身边拱手道：“林姑娘，贵妃娘娘有请。”
林婉芙顿感疑惑，不知刘贵妃找自己会有什么事，周围的秀女也纷纷停下脚步望着她。
嬷嬷皱了皱眉头：“快些去吧，别耽误了出宫的时辰。”
林婉芙无奈点了点头，满心疑惑的跟着内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