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瑶珠按照嫡母谭氏的安排,点燃暖情香后,便坐到罗汉榻上等待。
她实在不明白,谭氏如何就看出镇北王对自己有意了?
若不是母亲的生死捏在嫡母谭氏手里,她是绝不愿意做什么吕氏家族眼线的,她这一生做过的最出格事情,便是同书生在西郊马球场外的小树林幽会,私定了终生。
想到心爱的书生,吕瑶珠心中难过极了。
她用留仙裙宽大的袖子遮住美丽的脸蛋,暗自垂泪。
而此时,躲在纱幔后面的沈温婉已经闻到了那股诱人的香气,她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便用力的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虚掩着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吕瑶珠赶紧擦干眼泪,整理好袖口和裙摆,起身迎上去。
只见陆棣头戴紫金冠,穿一身金丝蟒袍,腰间配一柄刻有日月星辰的绝世宝剑,俊美的面容无甚表情的步入房内。
他看见了打扮秾丽的吕瑶珠,眉头轻蹙:“你是谁?”
吕瑶珠见到陆棣这般表情,面色一僵。
谭氏不是说镇北王对自己有意?怎么他仿佛完全不认识自己一样?难道是……欲擒故纵?
吕瑶珠摸不准陆棣的心思,但他既然问自己是谁,那便说清楚为好。
于是,吕瑶珠说道:“妾身是太常寺卿吕平的庶女,妾身听闻镇北王威名赫赫,心中早就倾慕不已!今日一见,王爷英姿勃发,气宇轩昂,果然如传闻所言,是当世豪杰!”
谭氏说,男人都喜欢被女子仰慕,更喜欢女子满目崇拜,用柔媚的声音说出仰慕的话语!
可令吕瑶珠万万没想到的是,陆棣听完仰慕的话,原本微皱的眉头拧紧,大手一拍八仙桌,厉声呵斥:“滚出去!”
吕瑶珠吓得浑身一颤。
但事已至此,她根本没有退路了。
只能豁出去,冒死一拼!
吕瑶珠走近陆棣,纤纤玉手解开留仙裙的腰带,又卷起肩头的薄纱往下褪去。
躲在纱帐后面的沈温婉,看见美人露出形状姣好的白玉肩头,纤细腰身盈盈不堪一握,连背影都令人如此心动。
只是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
陆棣竟然抽出腰间宝剑,锋利的剑身直指吕瑶珠的胸口,低沉悦耳的嗓音染着杀气和无情:“滚出去,否则死!”
吕瑶珠的脸上血色尽褪,脚下一软的扶住身旁的八仙桌。
她看出陆棣决然的杀意,再也不敢耽搁,吓得花容失色的捡起地上的薄纱衣披在肩头,仓皇失措的跑出去。
陆棣不大愉悦的合上房门,把宝剑插回剑鞘,正准备往南面书桌的方向走去,却又敏锐的察觉到,纱帐后面有人,于是按住剑柄,低声呵斥:“出来!”
躲在纱帐后面的沈温婉觉得脑袋昏沉,身子发热,整个人都很不对劲。
她再次晃了晃脑袋,稍微清醒一些后,才从纱幔后走出来。
陆棣见到她,如上两次般,心跳异常。
他按住剑柄的手松开:“是你?”
沈温婉走到陆棣身前,红着脸蛋仰头瞧他,甜美的嗓音带着懵懂的沉醉:“你长得可真俊。”
“……”陆棣。
沈温婉伸出右手,食指戳向陆棣的下颚。
陆棣皱眉,抬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眸光微沉:“你做甚?”
沈温婉脸蛋红彤彤的,一双美眸水汪汪的含笑瞅他,然后踮起脚尖,往陆棣的下巴上凑。
“做甚?”陆棣吓了一跳,躲开她乱拱的红唇。
“你长得可真俊啊!让我亲一亲。”沈温婉说着两手攀上陆棣的肩头,红唇又凑了上来。
陆棣拧眉,果断地竖起一掌拍在沈温婉后颈,把她劈晕了过去。
沈温婉闭上眼睛,整个人无力的往旁边倒去。
陆棣强壮的手臂握住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抄起她的膝弯,把她整个人打横抱起。
沈温婉的身子又香又软,抱在怀里也仿弱无骨,轻盈柔软。
陆棣走到罗汉榻旁,把沈温婉放到榻上,然后坐到一旁,抬手按住自己心跳异常的胸口,低头去看导致自己心跳异常的罪魁祸首。
沈温婉紧闭双眼,满头黑发铺在明黄色的软垫上,那发丝的乌黑油亮更加衬托出她的皮肤白皙,只是这白皙的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像是喝醉酒一般。
陆棣面上波澜不惊,唯有眼底浮光深沉。
没想到她坐了牢后被放出去,竟还死心不改!
这次,竟寻到选妃宴,寻到他卧房来了!
“你还真是……勇气可嘉。”陆棣说着,屈指轻刮了下沈温婉酡红的脸蛋:“不怕死吗?嗯?”
陆棣看着她雪白眉心贴着的一枚小小桃花花钿,往下又见她卷翘的浓黑睫毛,挺拔秀气的鼻子,再往下便是微微张开的红唇,和隐约露出的两颗雪白牙齿。
他觉得浑身燥热起来,空气中弥漫着蛊惑的香气。
他单手撑于沈温婉的面旁,情不自禁的低下头来,就在嘴唇距离沈温婉的红唇一寸时,陆棣停下了动作!
他豁然起身,大步走向八仙桌,把燃的正旺的线香用两指碾灭,又打开四周窗牖,通风透气。
陆棣站在窗边,低头嗅了嗅指尖的残渣。
竟是暖情香!
是谁干的?是刚才那个太常寺卿的庶女?还是……
陆棣看向躺在罗汉榻上昏睡的沈温婉,眸光渐冷。
……
沈温婉醒来的时候,天边晚霞的霞光透过打开的窗户,落在她饱满的额头,和额间粉红的桃花花钿上。
她从罗汉榻上坐起身来。
后颈有些疼,她揉了揉,看着四周摆设,才猛然想起这里是镇北王的房间!
但此时,镇北王并不在房内。
沈温婉坐在榻上,努力回忆了下之前发生的事情。
她记得那个美人被镇北王吓走之后,镇北王也发现了自己躲在账后,然后她就乖乖地走了出来。
再之后……
沈温婉皱眉抿唇,努力的回忆。
再之后……记忆好像被切断了一样,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不记得自己有没有问镇北王,是否挖开了地牢南墙的密室?更不记得有没有求他,帮忙阻止明年三月的瘟疫大爆发?甚至不记得自己怎么躺在榻上睡着了?
最重要的是……镇北王人呢?
他在哪里?
沈温婉决定先去找镇北王,问个清楚。
房门外,站着两个手持长戟的士兵,他们见到沈温婉出来,倒是没有丝毫的惊讶,其中一个道:“王爷让你回家去。”
听士兵这样说,沈温婉更好奇断片的记忆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爷在哪里?我还有事情,要当面问清楚。”沈温婉对士兵道。
士兵只是重复道:“王爷让你回家去。”
“可我……”
士兵打断她的话:“王爷说,你若不自己走,便让我们押你回家!”
沈温婉知道今日怕是见不到镇北王了,失望的走出了梅园,一路垂头丧气,走到了百花园外。
“婉婉!”等在此处的许敏看见沈温婉,高兴的摆手唤道:“婉婉,这边!”
沈温婉打起精神,走过去,同许敏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内,许敏握着沈温婉的手,庆幸道:“还好寻到你了!刚才选妃宴结束后,我在杜鹃园门口没有看到你,想着可能是人多走散了,便到百花园门口等,果然寻到你!”
沈温婉眨眨眼睛,回过神来:“选妃宴结束了?”
“结束了。”许敏点头。
“那结果是……?”沈温婉问。
许敏叹息:“没有一人中选!”
沈温婉知道是这个结果,也没太过惊讶。
许敏似乎想到什么,手指揉着绢帕,用女孩儿特有的娇羞嗓音说道:“方才镇北王出现在杜鹃园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我以前只听说过关于他的传奇,今日见到本人……”
她说着脸红起来:“真是绝世无双的容貌,身量也高大健壮。”
许敏同沈温婉比划着:“应该,比我高出这么多的样子,至少两个头!”
沈温婉看着她比划,脑袋里忽然浮现一个场景,她踮起脚尖,双手攀着他的肩头,但他实在太高了,她只能更用力的踮脚尖,让自己够到他的下巴。
你长得可真俊啊!让我亲一亲!
轰隆一下!
沈温婉的血液从全身往上冲,从脖子一路红到脸上,整张脸像只熟透了的番茄,红的可以滴出血来。
“婉婉,你的脸怎么这么红?”许敏惊讶道。
沈温婉双手捂住通红的两颊,尴尬到想找一条缝钻进去。
她明明是去找镇北王谈正事的!如何就脑袋发懵,胆大包天的调戏了他呢?
“我完了……”沈温婉抱头痛哭:“我完蛋了!他一定恨死我了!绝对不会帮我了!”
许敏见沈温婉痛哭流涕,脸上的妆容都被她哭花了,赶忙掏出手帕递上去:“别哭了婉婉,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温婉接过手帕擦拭泪水,含着哭腔的声音低诉:“表姐,我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惹恼了一个很厉害的人!本来这个人看在我诚心实意求他的份上,也许会给我一点帮助的。但现在我敢确定,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帮我了……我好难过……”
许敏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让婉婉表妹这么难过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她靠过去,温柔地抱住沈温婉的肩头,安抚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会好起来的,别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