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微微挑眉,“如果你眼睛没出问题的话,应该能看出来,我是一个男人。”
福尔摩斯眯起眼,用那双堪称锐利的眼睛,上上下下扫视苏叶,随即皱眉,“又错了。”
在他的演绎下,这确实是一个男人,来自法国,有一位位高权重的英国亲戚,在他的帮助下,在剑桥大学学习,新生,数学系。刚刚得到一位数学教授的青睐,收为学生,来图书馆借书,最后……有秘密。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一个女士,我有哪里给了你这个错觉吗?”苏叶佯装不悦,实际上是想套话,毕竟她是个女人没错啊,但她不想被人认出来。
她还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到底是哪里出错了,让这位先生一眼就认出来了。“如果你不解释清楚,我会向你提出决斗,要知道说一位绅士是女人,这是很严重的侮辱,为了欧尼斯特的荣誉,我绝对不允许此事就这么过去。”
福尔摩斯微微点头致歉,“是走路。”
“你说我走路的姿势像女的?”苏叶不信,她特意观察过这个时代女人和男人走路姿势的不同,刻意模仿了的。
“不,是脚步声。我刚刚在思考,并没有关注你的到来,只听到了脚步声比较轻盈,这让我错误地以为是一名女士。”福尔摩斯低声地解释了一下。
“我有特意放轻脚步,为了不打扰其他人。”苏叶没想到是这一点差点让自己露馅。
“是的,我注意到了,是我错了。”福尔摩斯站起来,行了一个绅士的礼,“夏洛克·福尔摩斯,原剑桥大学毕业生。”
苏叶知道了原因,确定他并不是真的发现了自己的伪装,也就不再纠缠了,免得弄巧成拙,“艾维斯·欧尼斯特。”
福尔摩斯点点头,“为表示歉意,我或许可以给你提供点帮助。”
“什么?”苏叶一愣,疑惑地眨眨眼。
“《不变式理论》在第八个书架第五格第三行,《N维空间》在第十三个书架第三个最下面一行,《代数函数理论》在图书管理员手里,还没来得及整理上架……”福尔摩斯道。
苏叶嘴巴微张,“你怎么知道?”
“这很容易推测,约翰教授的教学方式一贯如此,而剑桥大学这几本书比较匮乏,介于有些人哪怕看不懂,也不会还回来,放在手上装作很懂行的样子,你不一定找得到这几本书。大清早从剑桥赶来,很明显,就是为了找这些书,不是吗?”福尔摩斯冷静自持,语气里没有任何炫耀的成分。
“好吧,你猜中了一切,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你是如何看出我师从约翰教授?”要知道剑桥优秀的数学教授还有好几位,约翰教授不是其中最出名的,对方是如何一眼就鉴定出她的老师是约翰教授?
“现在是大学放假时间,剑桥的教授们习惯在这个时节去乡下度假,或者出国旅行,喜欢待着不挪窝的有三位,但有且只有一位愿意一直待在学校里做研究,而你在这个时候入学,毫无疑问,你的介绍人副校长先生,肯定会把你带去给约翰教授。”福尔摩斯的推理合情合理。
可苏叶不得不说,真不愧是福尔摩斯!
不仅能从她的穿着神态和身上的细节看出,她从哪里来,做了什么,即将要做什么,还能把大学里的教授都摸个透。
据说福尔摩斯是化学系的,可他对数学著作也这么了解,足可见知识面广了。
“你真厉害,福尔摩斯先生。”苏叶由衷地赞叹。
是真的厉害,即便你已经知道了这是推理演绎法,是基于对细节的观察,做出的推理。
但要完整推理出实情,就需要强大的知识面,以及对社会方方面面的研究。
这也难怪福尔摩斯会行为怪异地去研究什么一百四十二种烟灰,打字机与犯罪之间的联系,还有古英格兰特许证等各种神奇的东西。
如果没有这么宽广的知识面,推理就少了根基,那也就不是备受推崇的福尔摩斯了。
福尔摩斯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带着些许的自得,但更多的是理所当然。
“你的帮助很有用。”苏叶肯定地道,然后按照他的指示,把自己需要的书籍都找了出来。
去找图书管理员办理借书的时候,提到他尚未来得及上架的《代数函数理论》,管理员还惊讶了一瞬,“你怎么知道在这里?”
“福尔摩斯先生告诉我的。”苏叶笑着道。
“是那个家伙啊,那怪不得。”管理员恍然大悟。
随后两人聊起关于福尔摩斯的事,管理员表示,“这真是一个聪明的家伙,有一次我不小心把书籍放错了位置,他提醒我把《数字的魅力》错放到了密码学那里,天知道那居然是本讲音乐的书,书名也太有欺骗性了吧。他甚至都没去过三楼,他总能猜对一切。”
“他称之为推理。”苏叶道。
“是的,推理,这比上帝还神奇的推理。”管理员抱怨道。
他已经受够了福尔摩斯能看破一切的推理,知道他今早吃了什么,昨天去了哪里,明天又要干什么,甚至连他什么时候被领导骂都能推理出来,这不是神迹是什么?
管理员可不愿意经常见到福尔摩斯,可偏偏那个家伙就好像无所事事一样,天天来图书馆报到。
上帝啊,怎么有人如此聪明又惹人厌!
从管理员喋喋不休地抱怨中,苏叶进一步认识到了现实中的福尔摩斯是个怎样的人。
他智商卓绝,也可以称得上人情练达,毕竟是从事侦探行业,见识的人心多了,怎么会不理解呢。
可天才总有其高傲之处,即便知道别人对他的恐惧排斥和退避三舍,依然不改毒舌的本性,以及一点点小炫耀的心态。
他在熟人面前会无所顾忌地展示自己的推理才能,而这个熟人,以他推理的次数而决定。
管理员被推理了很多次,所以成了他的熟人,于是遭殃的次数更多了。
可介于某次被推理出染上某种疾病,现在治疗能省下未来一大笔治疗开销,管理员不得不容忍这个家伙,甚至还默许他占据图书馆一个小小的角落。
是的,虽然被人说自己生病很恼怒,可管理员在下班后还是去看了医生。
那个医生告诉他,他现在只是初期,病症尚没有显现出来,只要喝一星期的药就能好。
如果再等一段时间,病情加重,那就不是简单能好的了。
管理员说到这点,声音小了点,不满地嘟囔,“好吧,我承认那个家伙是好心的人,但也仅此而已。”
从他手里接过书,苏叶笑着询问,“经常呆在那里吗?那个小角落。”
“是的,经常。”管理员肯定的道,“不吃不喝,一呆就是一整天。”
苏叶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回去后开始了自学的过程。
在零度,她是有数学基础的,从一年级到十三年级,她的学习生涯从来没离开过数学。
而零度对于数学领域的研究,远超这个时代,所以自学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这不代表,她就不会在学习的过程中,产生各种障碍,越是基础的东西,可能越复杂。
就比如一加一,所有人都知道等于二,在零度,这是一个已经被证实的理论,所以,不用想太多,拿来用就是了,这很简单不是嘛!
可当你去研究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怎么算出等于二的,就会发现,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过程。
如果说零度的数学领域处于利用一加一等于二的阶段,那么这个世界的数学,就是处于研究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的阶段。
数学是个神奇的存在,不会在你知道答案后,就会让过程变得简单,中间该有的步骤一点也不能省。
而数学研究要更复杂得多,用这个时代研究出的公式去计算这个时代的难题,就算你对答案已经了如指掌,依然需要一个长长的过程。
而苏叶就是处于学习这个时代的公式当中,就仿佛你已经看到了终点,但到终点的过程中,得绕无数个弯。
虽然难,但处于上帝视角的她,学习起来也轻易得多。约翰教授对她的进度就非常满意。
苏叶每五天去一趟学校,找教授解答她的疑惑,顺便把教授布置的作业交上去。
然后每十天会去一趟伦敦,把已经看完的书还回去,然后找更多的书来看。
因而她也时常能见到那位福尔摩斯先生,他经常坐在一个角落,有时候衣着整洁,有时候白衬衫上遍布墨水,袖子上还做满了笔记。
在第三次去的时候,苏叶带上了三明治。
福尔摩斯思考的时候,不需要吃东西,而他思考的时间实在太多,苏叶去了两次,两次都碰到他不吃不喝。
这次苏叶让高斯太太家的女仆给自己准备了三明治,面包里夹煎牛肉,鸡蛋,生菜和奶酪片,味道相当不错。
苏叶带了两份,中午的时候自己吃了一份,另外一份轻手轻脚地放在福尔摩斯手边。
福尔摩斯在思考,原本锐利的双眼显得有点无神。
可她的动作再轻,也惊醒了福尔摩斯。
只见他定定地看着苏叶,沉吟了好一会儿,就在苏叶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福尔摩斯手动了,把三明治拿起来咬了一口。
之后,福尔摩斯一直在进行无声地咀嚼,可眼神却定在某个点上,非常像某大型猫科动物,潜伏期的虎豹之类,危险而又充满了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