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见阿白!”
门外突然传来清脆洪亮的女子声音,似乎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
“是小姐。”大寒犹疑道。
苏白没来得及说话陆清月已径直推开门闯了进来,大寒只能歉意道:“小姐也是被老庄主夫妻宠坏了。”
“阿白,你怎么样了?”陆清月快步上前,焦急地问道,立夏紧随陆清月进门后便站在了一旁。
苏白闭着眼躺在床上,身上的月白中衣衬得清峻脸庞越发苍白,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一双薄唇干涸发白,她记忆中的苏白像是夜空中的鹰,永远是那般风神蕴藉孤傲不羁,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苏白这般脆弱地躺在床上,仿佛下一刻便会死去。
“阿白不是去泡温泉了么,怎么会这样?”
端午一脸愤懑: “如果今晨不是小姐出现,公子早就完成庄主的要求在屋中休息了,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大寒眉头一皱想要斥责,却也觉得陆清月这次做的属实过分,更何况端午本是二庄主带回来的人。
陆清月脸色一白,辩解道:“我怎么知道大哥会这样罚阿白,我以为阿白也是在练功而已。”
两人齐齐问道:“也?”
“大哥以前经常在寒水瀑练功,为了抵抗冰冷瀑水的冲刷内力运转的速度便会不知不觉地提高,借此可以加快修炼。”陆清月不满地嘟囔,“阿白十岁那年被推下去,那寒水瀑人迹罕至,若不是大哥那日刚好在那儿练功,又如何能将阿白救上来。”
三人心中一惊,这件事他们竟然都不知道,端午不可置信地问道:“庄主他竟对自己都这么狠?”
陆清月点点头, “不过大哥每次最多也就坚持两三个时辰,不像师弟这次坚持了那么久,所以我也不是故意的嘛。”
苏白虽然闭着眼,却将陆清月的话听了个清楚,原来当时师兄是在寒水瀑练功,原来师兄竟会用这种方式练功。
见苏白没有反应,陆清月不悦道:“我都说了不是故意的,你们为何还是这幅表情。”
端午说道:“把公子害的这么惨,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算了?”
“不然你想怎样?”陆清月声音拔高,她对着端午和颜悦色也只是看在苏白的面子上而已,并不代表她会任人欺负。
端午正想说话,苏白豁然睁开眼,斥道:“端午!”
端午这才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嘴。
“师姐,我并没有怪你,只是我现在很累,想休息。”
见苏白竟然要自己走,陆清月心中一急,道: “从小到大不管大哥怎么冷着脸你都愿意亲近他,可对着我总是不冷不热,就因为大哥是未来的庄主,以后这整个山庄都是他的么?”
“呵,”苏白轻笑一声。
“庄主与走卒有何区别,高坐明堂的帝王又与在地里劳作的农夫有何区别。”
他如何对一个人,与他身份有何关系。
窗外清冷冬阳洒在苏白身前,陆清月却觉得眼前少年比夏日正午的烈阳还要耀眼。
“那为何不管大哥如何对你,你却总愿意听他的话?难道就是因为大哥两次救过你?可你八岁初上山被那黑熊袭击,是我开口大哥才出手相救的。”
“师姐的恩情苏白一直记得。”苏白静静地看了眼陆清月。
陆清月神情一窒,她也知道苏白因为这个恩情已经帮她做了很多事,可是这不是她要的,“我一直想要的只是你而已!”
苏白阖上眼,淡淡道:“苏白贱命一条,师姐想要就拿去。”
“我——”陆清月一时语塞,脱口而出:“我要你喜欢我,男子对女子的那种喜欢!”
大寒和端午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惊讶,虽然他们都感觉陆清月对苏白不一般,却没想到竟然是喜欢。
苏白紧闭的眼睑一僵,他从没想到陆清月竟有这种念头。
大寒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小姐,您方才说什么?”
陆清月却恍若未闻,对着苏白柔声说道:“阿白,我喜欢你,我很早便喜欢你了。”
大寒眼中担忧一闪而过,陆清月向来骄纵,鲜有这般温柔的时候,此事若是被庄主知晓,会不会迁怒二庄主……
只有立夏一身黑衣劲装低眉垂手立在门口,看不清神情。
屋外溪水淙淙,明明是深冬陆清月额头却沁出细腻的汗珠,带起女儿家特有的馨香和娇羞,“我知道女子应该含蓄,可我就是想要告诉你,阿白你不会因此讨厌我吧。”
苏白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沙哑:“男子女子有何差异?男子可以做的女子一样能做。师姐,我很羡慕你,这么勇敢。”
陆清月没想到竟会听到这么一番话,不由狠狠地舒了一口气,看向苏白的眼神越发热切,鼓起勇气说道: “阿白,我喜欢你,所以你不要去娶什么温家大小姐好不好。”
苏白豁然抬眸,清冷凤眸中神采闪烁,看的陆清月心脏砰砰直跳。
“我不会娶温家大小姐。”
她听见苏白这般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陆清月瞬间如释重负,听说温家大小姐玲珑剔透,风华绝代,若苏白见了定然是移不开眼的,她知道苏白心中没有她,可她还可以用时间让苏白慢慢喜欢上自己。
陆清月喜滋滋地说道:“那阿白你一定要帮我哥抱得美人归,这么厉害的女子若是能做我嫂子,岂不是美事一桩。”
苏白眼眸一暗。
师兄他值得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温韫虽好,却仍旧不够。
“公子您醒啦!”哪怕已不是第一次见到端午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觉起来,公子面色不再是病态的苍白,反而有了几分红润,怎么睡了一觉就像已经过了十天一样,恢复的这般好。
端午直到走出房门还如在梦中,撞到了上官泰也没有发觉。
上官泰不满地说道:“这小子是魔怔了么。平日里看着眉清目秀的,不想竟是个傻子。”
“端午向来守礼,今日失态定是事出有因。”方无计一边解释,一边扣门,“二庄主,属下方无计和上官泰求见。”
“进来。”一道沉稳的声音从屋中传来。
众人进屋后,方无计发现苏白脸色如常,终于放下心来,这逍遥山庄大小事务都离不开苏白。
几人齐身拜道:“二庄主。”
苏白坐在窗边的罗汉榻上,榻上正中摆着一副残局,他拿起一颗黑子,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棋盘,口中问道:“两位堂主今日来所为何事?”
方无计应道:“二庄主,您上次吩咐的旗主人选已经定好了。”
两人说话间上官泰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起屋中陈设,上次来时心神俱紧,这次才终于放松下来。
明明是卧室却有两排竹制书架,摆着成套的书籍,有的连书名他都不认识,案上的花瓶中插着新鲜的白梅,还带着晨露。
啧啧啧,明明是江湖中人,这居所倒更像是读书人,这苏小子难道还想考状元不成。
苏白目光扫过两人身后略显紧张的四人,心下了然,漫不经心地说道:“两位堂主办事如此高效。”
方无计躬身回道:“二庄主的吩咐,属下必得尽心尽力,这二位是属下所选旗主,那两位是上官堂主所选。”
苏白修长的手指夹着棋子,淡淡道:“上官堂主身后的这位吴旗主似乎心有不平,若是不愿加入山庄,我逍遥山庄绝不勉强,自行离去便是。”
上官泰瞬间吃了一惊,他从未向苏白告知过吴代清身份,苏白竟能一眼点破。
“那你为何要勉强师父加入山庄!”吴代清穿着一身灰衣劲装,站在上官泰身后不屑地说道。
苏白将棋子落定,微微一笑,明明如清风朗月,上官泰却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若不是因为老庄主遗愿,想要和兄弟并肩作战,尊师恐怕还没有资格加入逍遥山庄。”
吴代清呼吸一窒,“你!”
上官泰忙呵斥道:“清儿,还不向二庄主行礼。”
吴代清脸色涨的通红,来之前上官泰已将利害关系同他说清,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堂堂万合门大弟子,凭什么要对着这么个毛头小子俯首帖耳?
当下高声说道:“这逍遥山庄果真是没落了,偌大个山庄,这庄主是个不男不女的小白脸,二庄主竟是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依我看这逍遥山庄不如改名叫——”
话没说完已经被上官泰一把捂住嘴。
其余人:“……!”
苏白修长的手指在棋盘上扣了扣,虽未说话,眉眼间却有股不怒而威。
方无计低着头,冷汗涔涔地滴了下来。
他虽年长苏白许多,但在苏白面前却永远是战战兢兢,从不敢以长辈自居。
因为是堂主,他比一般弟子了解的更清楚,这个年轻的二庄主行事果决,御下有度,平日里虽谈不上亲厚,但比庄主要温和不少,可一旦遇到同庄主有关的事,便完全像是换了一个人。
陌生、恐怖。
庄主便是二庄主唯一的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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