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电话那头压抑的哭声，陆千禾一愣，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很熟悉，这是……
“可可？”
他记得刘队是这样叫她的。
这个，总不能是因为他刚刚那句话，就能把人给吓哭了吧。
陆千禾有些无语，可是却也不能置之不顾，只好放轻了语气承认自己的错误：“抱歉，之前没给你备注名字，刚刚不知道是你，是有什么事情？”
“你刚刚吼我，你还不给我备注名字……”
“我刚刚不是说了，不知道是你才吼的吗？还有，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我给你备注什么名字。”
“你刚刚都叫我可可了，你在说谎……”
“……”果然，跟“蛮不讲理”的人是说不通的，陆千禾只能等她说完，才开口说道：“现在备注好了。”
“哦……”玉止哭了一阵，心里突然涌起的委屈也随着哭声渐渐消失。
哭到后面，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就渐渐止了哭声。
电话中，渐渐安静下来，似乎能听到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可玉止并不是来听他呼吸的，等情绪稳定下来后，玉止就问道：“你刚刚做什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连接一个电话，都能听到他不耐烦的声音。
听到玉止这样问，陆千禾眼神蓦然加深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气才漫不经心地回道：“没什么，一点小事。”
说着，陆千禾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边走边掏打火机。
打火机开启的声音，玉止瞬间就捕捉到了，立马说道：“吸烟有害健康。”
“小屁孩，管的着吗你。”
“哦。”闻言，玉止情绪有些低落，她现在是管不了，甚至他们都还离得那么远。
就这么简单的一声“哦”？
不是陆千禾敏感，而是以他对小孩的印象，她这时候可是会有很多话要说的。
陆千禾都做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了，结果就这？
等等，这样不正是他希望的吗？
陆千禾回神，紧跟着问道：“你的发圈什么时候过来拿？别过了几天，和我说少了这少了那的。”
玉止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和他怼，听到他这么说，也只是老老实实地回道：“要过几天，我们专业这几天在外面写生，回不去。”
“回不来啊……”陆千禾有些遗憾，他是真怕小孩到时候又扯出什么来赖他。
不过，既然都能参加学校活动，脚肯定是好了。
看，他就说他的判断没错。
电话那头又变得安静了，陆千禾不想和小孩浪费时间，随口扯了一句话，就准备结束通话。
“既然和同学在外面，可得好好相处，你那性格，可别把同学都得罪了。”
这就是陆千禾随口开的一个玩笑，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在他说完这句话，正准备和玉止说各忙各的时候，突然听到电话那头问道：“我的性格，真的很差劲吗？”
嗯？话音不对。
陆千禾及时收回自己准备挂断的话，还没等他问玉止这是什么情况，就听到玉止不等他回答，就接着说道：“估计是吧，要不然怎么都讨厌我。”
陆千禾牙根痒了一下，用力地咬了几下烟嘴，才问道：“说说，被人欺负了？”
“……”玉止不知道怎么说，说她被人欺负了，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毕竟她性格那么不好，是不是也有她自己的原因？
小孩的沉默，让陆千禾更加不耐烦了：“平时欺负我的时候，看着本事挺大的，怎么还能被人欺负呢？说不说，不说我现在就挂了。”
“不准挂！”听到陆千禾那么想挂她电话，玉止就忍不住来火。
陆千禾没忍住笑了出来，“啧，你看你这火气，怎么就跟我横呢？”
“我……”
“小屁孩，年纪不大一肚子心眼。在学校被人欺负了，就该告诉家长啊，难道你的家长还解决不了这点小事。”
玉止听到他说的“告家长”，抿了抿嘴，不情愿地说道：“我怕他们担心。”
“怕他们担心就不怕我担心，所以打电话给我说是吧？”陆千禾现在也想明白了，敢情他也是受了无妄之灾。
小孩被人欺负了，心情不好才打电话给他。
他就说，他声音大点还能吓哭人？
听到陆千禾这么说，玉止有些期待地问道：“那你会担心吗？”
陆千禾一口烟吸急了，直接把他呛得连连咳嗽。
这小孩！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终于不咳了，陆千禾怕小孩再说出什么“恐怖”的话，直接说道：“你赶紧说你怎么被欺负了吧，不然一会我忙了，可没时间听你说。”
“哦。”玉止最初是不想说的，就像这么多年，她也从不和家人说她在学校的事情一样。
可是听到陆千禾这么轻描淡写地和她说，“不说就算，他还得忙”，她就忍不住了。
玉止说了自己在学校的性格不好，说了自己不喜欢晚上出门聚餐，说了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
最后，说了她觉得是不是她性格的问题，所以他们都排斥她。
陆千禾听到最后，嘴里的烟嘴都被他咬烂了，捏着烟头摁在垃圾桶上的灭烟盒里，才愤然骂道：“放屁，明明就是他们的问题，怎么变成你的问题了？”
“你……”玉止一愣。
“怎么，我说的难道不对？”
“不是，你说脏话，这样不好。”
“……”陆千禾无语了：“行，下不为例。不要转移话题，你说一说，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能怎么做？去上门找他们讨道歉吗？
玉止并不想，不是不敢，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没说出来的时候，她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愤然的，但是现在，她只觉得，一点也不重要。
说实话，那些同学对于她的意义，可能会影响她一会的情绪，但是因为不在乎，所以过了一会，她就会忘记他们。
那么，她似乎，就只能接受现在的局面，然后重新画一幅画。
玉止的沉默，让陆千禾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平时咋那么能和他横呢？
她和刘队的相处，也完全不像她学校说的那样。
没办法，怒气上头的陆千禾直接说道：“你在哪？我去找你，到时候我给你撑腰，你去找他们，让他们一个一个给你道歉。”
玉止下意识是觉得不需要的，但是听到陆千禾要来，立马换了话锋：“你可以来吗？”
“当然可以，你把定位发我，我现在就过去。”
这句话说完，看到玉止发来的定位，陆千禾顿时觉得，草率了，这距离……实在有点远。
可偏偏这个时候，玉止还说道：“有点远，我怕你觉得太远了就不来了。”
“……怎么会，一点都不远。”这句话说得有多不甘心，恐怕只有陆千禾自己清楚。
“嗯嗯，那我等你。”
“好，那先挂了，我去借车，现在就去。”
挂上电话，陆千禾赶紧往回走，去找毅哥借车。
既然都答应了，陆千禾也就不考虑那么多了，毕竟再考虑他还能豁出脸，和玉止说自己不去了吗？
他丢不起那个人！
看到陆千禾去而复返，胡俊毅有些奇怪：“你不是说要回家一趟吗？”
“别提了，车借我开开，明天还你。”
原本是打算回老头子那边一趟的，这可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吗？
胡俊毅先进去拿了车钥匙回来，才问陆千禾：“你刚刚走得急，没来得及问你，里面的那个，你有什么想法？”
陆千禾攥着车钥匙的手下意识收紧了一些，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也说他是表现好，才提前放出来的。或许只是我想多了，就先放眼前看着吧。我也会尽快处理好小孩的事情，以后没有见面的机会，再看看他什么反应。”
“哦——”胡俊毅意味深长地拉了一个音，然后又突然问道：“借车去干嘛？”
“啧，小孩被同学欺负了，我……”陆千禾猛然反应过来，听到胡俊毅发出意味不明的嘲笑声，给了他一脚转头就走。
他刚刚光顾着想那个人的事情了，竟然被毅哥摆了一道。
想到那个人，陆千禾仍然觉得心里压抑得很。
他们说的那个人，就是之前掉了刷子吓得玉止扭到脚的那个装修工。
当时他就是有一点奇怪，却也没有想那么多。
直到昨天那人又装作无意地问起他，玉止为什么没来，他才上心。
他为什么要问玉止？
哪怕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问，陆千禾都不会怀疑，毕竟那些人就爱开玩笑。
可是这个人陆千禾很清楚，他一向很少说话。
因为心里的这点怀疑，陆千禾就找胡俊毅问了一下他的来路。
刚刚才得知，五年前他因为涉及绑架案而入狱，狱中表现良好，最近才提前放出来。
既然是因为表现良好才被提前放出来的，那就希望他一直表现良好，可别再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特别，是和小孩有关的。
这小孩，咋那么招人惦记？
坐上车，陆千禾输入目的地，导航，嗯……不堵车的情况下得四个小时才能到。
现在已经三点半了，到的时候晚上七八点，真不是一个好时间。
没办法，他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