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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别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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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里触感不太对劲,但赵梨攸神志不清,分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强烈的求生欲促使她把剑越握越紧。偷剑贼也把她的手腕越握越紧,费力一拽,扯开了她的手。

她丢了剑,眼看着整个人都要被推开了,情急之下胡乱一抱,攀住了偷剑贼的腰身,心中暗道:“无耻小人,别想逃跑!”

那人拨开她双手,她随手抓住对方衣衫慌乱地一扯。水下光线昏暗,她眯着眼还没看清形势,又被那人拉了回去,连同她绕在手腕的一条衣带。

对方试图扯回那条衣带,偏偏她在手腕处缠了好几圈,一下子解不开,手腕都勒得生疼。

解不开也好,她千里迢迢赶来,好不容易找到偷剑贼,若被他扔在这幽深的水潭,离了澜光剑,她便是必死无疑了。

万不可让他逃了,赵梨攸主动靠过去,双手揽住他的脖子,想圈得更紧一些。离得太近,嘴唇不小心蹭到了他的耳垂。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她稀里糊涂一口咬了上去。

当是时,她听见对方一声闷哼,似是咬牙切齿要将她碎尸万段。她心里一慌,牙尖失了控制咬得更用力一些。

尝到了血,被腥味一呛,她止不住咳嗽,偏偏还不肯松口,呼吸愈发急促,上气不接下气。

偷剑贼忍无可忍,一把将这不速之客捞出了水面。

赵梨攸被他带出潭面,吸进一缕新鲜空气,终于找回一丝神志,混乱中松了口,偏过头一看,对那偷剑贼的模样感到震惊。

沉沉夜色中,他双目紧闭,剑眉微颦,细长睫毛上挂着水珠,水珠坠在轮廓分明的面庞上,仿若晶莹珍珠落进绝美玉盘。明明顶着一副病容,却掩不住惊人的俊美。

他的脸苍白如雪,衬得耳垂上的伤口十分刺眼,偏又带着红艳艳的血迹,恰似白雪中娇艳的红梅,摄人心魂。

毫无疑问,这是个美人。

美中不足,这美人是个偷剑贼。

赵梨攸不禁有些后悔,这偷剑贼看上去这般柔弱,之前在水下还有力气推开她,现在却连眼睛睁不开了,倒像被她欺负狠了似的。

出于心虚,她想摸摸他受伤的耳朵,抬了下手却没抬动,低头一看,才知方才折腾得太厉害,绕在她手腕的那条衣带此刻又绕在了他脖颈之间,一时半会解不开,她不敢轻举妄动。

趁他闭着眼,她想赶紧取走澜光剑。目光从那张蛊惑人心的脸上往下移,瞥见了白皙修长的脖颈,再往下,一身白衣乱得不成样子,白净的肌肤差点儿灼伤她的眼睛。

赵梨攸不敢再看,原本打算兴师问罪,要他交出澜光剑物归原主。岂料见了他楚楚可怜的模样,竟好像是自己变成了罪人。

后背吹来一阵冷风,水汽里带着淡淡的药味,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猛然发现对方比自己更冷,挨着他就像挨着一团冰。他周身冒着寒气,比那宝禅寺雪地里的观音还要冷冰冰。

偏他又那样柔弱,一动不动,比观音还要美。

茫茫水汽中药味经久不散,闻久了教人头晕。她不再四处打量,目光安分地落回自己胳膊上,眼见几朵红梅在衣袖上接连绽开,每一片花辨昭示着她的罪行。

应该很疼吧?

她搂着他的脖子往上蹭了蹭,鬼使神差地朝他滴血的耳垂吹了一口气,聊作安慰。

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她保持着那个姿势,小心翼翼又吹了几口气,突然听见一声质问:“你是何人?”

那声音像雪一样清透,也像雪一样冰冷。

赵梨攸闻声偏头,蓦地对上一双幽深阴沉的眼睛,宛若无尽深渊,吸引她坠落下去。

“我是——”话未说完,她忽然又被拽进了水中。偷剑贼拉着她往下潜,两人沉到了比之前更深的地方。

“快找,檀栾剑尊应该就在幽篁岭秘境。”

“什么檀栾剑尊?当年仙魔大战后,越寒霄堕入魔道。如今哪里还有什么檀栾剑尊?”

“剑尊入魔,已与我凌霄宗断绝关系,以后休要再提他的名号,免得暴露了真相,玷污了宗门名声……”

“……”

岸上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夹杂着不同音色的议论。

赵梨攸心中一惊,这几年外出游历时,她时常听人聊起凌霄宗檀栾剑尊,说他已经得道飞升。那这群人说的堕入魔道是怎么回事?

难道那传言是凌霄宗用来掩人耳目的?剑尊非但没有升仙,反而成了魔?

剑尊飞升也好,入魔也罢,与她一个小小的剑灵没什么干系。可现下这偷剑贼,为何拖她下水?为何要躲着凌霄宗一行人?

难不成,现在沉在水潭里,和她抱在一处的人竟是凌霄宗堕魔的剑尊?去万魔窟偷了澜光剑,害她差点在观音祭上当场毙命的,也是堕魔的剑尊?

并非没有道理,她费劲千辛万苦也没办法把澜光剑从万魔窟的石碑上拔出来,但拔剑的人若是换成赫赫有名的剑尊越寒霄,想带澜光剑离开万魔窟,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赵梨攸顿觉五雷轰顶,澜光剑到了越寒霄手中,她想强取,必然是不可能了。且不说别的,单是她方才在水中和他斗争,扯了他的衣带,缠了他的脖子,还咬破了他的耳垂,种种狂妄举动,哪一个不会给她带来灭顶之灾?

她害怕极了,匆忙动手想解开绕在他脖子上的衣带,刚一动作,却被他偏头用侧脸压住了胳膊。

这是不准她逃跑?太吓人了,她拼命挣扎,双腿蹬了他几下试图推开,一番动作在深潭中搅起一片水波。

任她手脚并用也是徒劳,那人双手揽住了她的腰。她还想再动,倏然被一双手臂圈住,箍进冰冷的怀抱之中。

她以为对方是要报复她,哪知他是要抱她?正不明所以,忽然察觉他的指尖在她后背上点了三下。

什么意思?她不懂,偏头望着他用目光询问,只见他双唇紧闭,在水中没办法开口回答她。

后背的手轻轻拍了她三下,带起微微晃动的水波,徐徐扩散开去。

她摇头,还是没懂。后脑勺很快被按住,这下连头也动不了了。

指尖轻轻戳了戳她后背,开始缓慢又轻微地移动。

一阵酥麻之意从脑门贯穿脊柱,她咬牙忍受着这种触感,终于辨认出三个字——别乱动。

为什么要沉入水中?为什么要躲?距离飞升仅一步之遥的檀栾剑尊,竟然害怕自己敌不过宗门其他修士吗?难道是入魔影响了他的修为,所以他才显得这样弱不禁风?

赵梨攸默默盘算,是趁他体力不支,搅出一番大动静暴露藏身之处,好让凌霄宗的人将他降伏?还是安安静静不动,与他统一战线,躲过外人追踪?

思来想去权衡许久,迟迟打不定主意,过了好一阵,她恍然察觉自己体力在慢慢恢复,体内灵气也慢慢充盈起来。

是因为澜光剑在他身上吗?只要靠近他,就等同于靠近澜光剑,哪怕没钻进剑里,只是靠近一些,也让她舒坦了许多。

那还纠结什么?剑灵怎么能离开本源之剑呢?赵梨攸一改之前行径,忽然变得温顺了,顺势将下巴搁在越寒霄肩上,整个人与他贴得更紧了一些,保持着拥抱的姿势一动不动。

果然,她与澜光剑之间的感应更强烈了。

这样待了许久,岸上依旧传来脚步声与交谈声,凌霄宗的人还不走。

“各处搜遍了,都没有找到,或许消息有误,越寒霄不在这秘境之中。”年轻弟子汇报情况。

“越师兄当年入魔是无奈之举,我们或许不必赶尽杀绝……”一人补充。

“愚钝!这些年魔族势力死灰复燃,魔头杀人不眨眼,指不定就是越寒霄作乱。若被人识破罪魁祸首出自凌霄宗,宗门担得起这滔天大罪吗?”苍老的声音厉声训斥。

又有人问:“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莫非是——”

血/腥味?赵梨攸猛然反应过来,那血/腥味不就是她之前弄出来的吗?她偏头扫一眼越寒霄的耳垂,果然还在流血,鲜血融进潭水,晕开一抹微红。

即便在茫茫夜色中,即便在幽深潭水中,岸边那一行人皆是修士,安知他们会不会发现这一抹不同寻常的颜色?

赵梨攸后悔莫及,只好为自己犯的错弥补,偏头凑近他的侧脸,微微张口,含住了他耳垂上滴血的伤口。与之前恶狠狠的动作大不相同,这一回是为了止血,她又心虚又紧张,动作谨慎又温柔。

血腥味在舌尖蔓延,除腥甜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药味。甜与苦交织混合,让她又有些混乱了,脑中意识渐渐模糊,舌尖不经意碰到了他耳垂上的伤口。

这若有似无的一舔,让镇定自若的剑尊岔了一口气,险些咳出声来。硬生生忍住,恰巧听见岸上有人急报:“大事不好,万魔窟有变——”

“走,速去万魔窟!”

为首者一声令下,一行人匆匆离开了秘境。

越寒霄松开怀里那人,没想到她还抱着他不放。试着推开她,她不动。

托住她一起浮出水面,再一看,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你是何人?”他盯着她眉心的十字印记,这印记他只在魔尊尘染脸上见过。最后一次与之交战时,那印记紫光大作,刺眼光线照亮整个万魔窟。

比那印记更让人介怀的,却是这姑娘身上淡淡的兰花香气。

浅浅一缕,仿佛经风一吹,便要消失。

这两样东西,怎么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香气的主人还靠在他肩头,喃喃低语,答非所问:“好苦。”

觉得苦还不松口?他忽略掉耳垂上奇怪的触感,尚不知自己耳廓背后有一抹罕见的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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