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麦茶在常温下长时间的暴露,逐渐形成的水汽凝结附着在瓶子上,然后一点点顺着瓶身滑下,沾湿了堀野茜的手。
刚才还正麻木地什么都没有装的脑袋里,此刻猛然间塞了一大堆又开始上演情景再现。
柔顺剂清新的味道带着体温扑撒在她脸上,独属于男生的体温笼罩住她,透过胸腔传至耳边的心跳,背后的手臂轻轻地,却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36.5度常温的水,经过十分钟的预热,在此刻,瞬间沸腾了。
堀野茜此刻想要就地打滚,但是这种行为在课堂上可不允许,山下老师看到了说不定还会吓一跳以为她癫痫发作。
于是她只能低垂着头,用头发挡住憋红的一张脸,将注意力集中在课本上,企图让刚才在楼下拥抱的画面从脑海中散去。
和别人拥抱不是没有过啊,人们在高兴或者是害怕的时候互相抱一下很正常的啊!
虽然心里这么建设着,但是,被人抱在到怀里去她还是第一次……
不对,什么拥抱什么怀里!那是意外!意外!
而且那是木兔前辈担心她摔倒了把她接住了!还有当时怕被发现!!
然后脑海里闪现了为了防止她尖叫而捂在她脸上的手……
啊,她好像嘴唇碰到了……
呃啊啊啊!!!
整个人热的就要蒸发,堀野茜羞赧地抓起桌上的笔,奋笔疾书如同挖掘机哐哧哐哧地抄起笔记,企图用着不正常的速度分散注意力让自己的体温下降。
不是啊,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手上的笔又停了下来。
她突然记起来和木兔前辈的第一次见面……
两个人相对而坐,当时因为怕被发现,她也被木兔前辈揽住,而她因为当时是跪坐的方式于是按惯性直接摔在他身上,昏暗狭窄的空间让两人近到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久远的记忆突然死灰复燃攻击了她!
冷静,冷静,平常心。
呵呵,冷静不了!
他们只是正常地躲人而已,干嘛在她心里总有种偷情的刺激感啊!!
不要想了,她这么擅自的妄想,木兔前辈很冤枉啊!!
不过……
羞愤之间堀野茜突然注意到她之前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她当时是在为了躲着班长不想去聚会,那……早就在柜子里躲着的木兔前辈当时是为了什么啊?
她想起来当时转头被第一眼看到像是角落里阴暗蘑菇的木兔前辈吓了一大跳。
那头顶仿佛乌云密布笼罩,像是幻觉一样只存在了那么几秒,后来印象中的木兔前辈一直都是十分阳光开朗的模样。
负面情绪似乎完全与他无关,与生俱来就是强大又自信的。
堀野茜撑住自己的下巴思考。
难道他们当时社团在玩躲猫猫吗?
但是躲猫猫不至于看上去心情如此低落才对……
羞涩的心情被这个问题打断,左想右想也想不出来什么事情能木兔前辈如此消沉,最后判断总之就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让木兔前辈很伤心吧!
情绪终于得到了平稳,山下老师仍在激情讲课中。
堀野茜回回神让自己开始好好学习,抬头一看,却发现教室黑板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十二点十五。
怎么回事,这节课怎么过的那么快?明明每天的第四节课是最漫长的。
……啊,堀野茜反应过来。
第四节课,也就是说一会儿她就会再次见到刚才事件的两个主人公……
呃啊啊啊啊啊!!
心里又开始吵闹起来。
即使再怎么祈求掌管时间的神明让这节课变得再慢长一些,时钟上的指针也依旧准时指向十二点三十分。
心里那堆乱七八糟的却在当事人站在她面前笑着打招呼的时候奇异地淡定下来了。
看着和平常无异的木兔前辈,堀野茜的心情也趋于平稳。
太好了,木兔前辈看上去和平常一样!
万一要是木兔前辈哪怕有点哪里不自然,她肯定就会敏感地第一时间察觉到,那么在那之后她就会变成一只鼹鼠。
……
“集训?”堀野茜夹着一个章鱼状香肠问道。
“是,这次也是和枭谷联盟校一起训练,集训地点就在我们学校。” 对面的赤苇京治夹着他的芥末拌油菜花回答。
今天二十六号了,再上两天课小长假黄金周要到了。
对于堀野茜来说是小长假,对于他们竞技社团来说是赛前攒经验的特训日子。
也就是说IH预选赛要开始了。
至于枭谷联盟,作为本校生堀野茜也多少了解一点。
枭谷学园联盟旗下就包括枭谷本校,森然高中,生川高校和音驹高校。
枭谷和音驹……FUKURO和NEKO。
堀野茜看向木兔光太郎那标志性的银发和金眼心想,猫头鹰是不是和猫猫关系都很要好啊?
“不过音驹这次要晚点到。”
“说是要先去宫城打两场练习赛,唔是白户和……鸟野?”
“是乌野,木兔前辈。”
“啊对啊,黑尾那家伙说和乌野要进行垃圾场对决!”
垃圾场?
堀野茜吞下小章鱼,一脸疑惑。
你们打排球不是室内进行的吗?为什么要去垃圾场对决?
虽然感到好奇,但是堀野茜也没有继续问,总归不会是真的在垃圾场比赛啊,只是一个描述手法吧。
是吧……?
……
饭后,猫头鹰跟着堀野茜去见他的猫猫朋友了。
“喵嗷~~~”
猫猫学长橘黄色的绒毛耳朵在抖动着,一团柔软地趴在木兔光太郎的臂弯里,修长的手指在它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着,让这可爱的圆脑袋一直不停的往少年掌心里面蹭。
堀野茜的视线跟着猫猫学长因为舒适愉悦而不停摇晃着的尾巴,像个打点定时器左右摆动,轻轻扫过抱着它的人的手臂。
中午太阳高照,对于体温比平常人较高的体育生来说似乎是有点热的,少年便将衬衫袖子连同制服外套一起叠了起来,露出匀称紧致的肌肉线条,明显看得出来有着常年训练的痕迹。
平常能够扣杀得分的手此刻上面伏着一只软趴趴的猫猫,修长的手上有青筋因为他的动作凸起,轻柔地放在猫猫脑袋上,然后一路摸到猫猫的脊背。
堀野茜感觉自己的腰背也烫了一下。
“咳……”
堀野茜握拳抵在唇前,有些心虚地咳了一声,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把粉色的刷子,“我带了梳子,木兔前辈要给他梳梳毛吗?”
“什么什么。”木兔光太郎显然很有兴趣,抱住猫凑了过来和它一起看着那把粉色像耙子一样的梳子。
“就是这样……”堀野茜看着一人一猫像小朋友一样认真的盯了过来,心里一动,然后伸出梳子停在猫猫学长头上。
猫猫学长先是对于陌生物件感到警惕,脑袋跟着盯住梳子的移动,然后在梳子落到它的头顶时候眯上了它的金色眼睛。
梳子一路从它头顶梳了下去,顺着毛发的方向梳到了它的尾巴。
尾巴也跟着翘了起来,喉咙发出“咕噜噜”的声响,舒服地在木兔光太郎手上翻了个身,屁股‘duang’一下地躺下,将身子侧过来对着堀野茜的方向,乖顺地示意她继续。
“噢噢噢——猫猫捕获器!简直和精灵球一样厉害。”木兔光太郎看着猫猫学长就地缴械的模样发出了惊叹。
“木兔前辈帮帮它吧。”堀野茜将梳子递给木兔光太郎,看着他不太熟练地一下一下在猫猫学长身上梳着。
因为姿势不太方便,让猫猫学长在他手上翻了好几个身,经过它几番调整,最后还是将脑袋窝在他的臂弯里,穿着白色袜子的小爪子搭在手臂上,将脊背留给了木兔光太郎。
和煦的阳光照在橘黄色的绒毛,修长宽大的手一下一下地,不断重复从上到下梳着,周围偶尔有几声清脆的鸟叫穿梭于绿树之间。
皮肤的每个毛孔在微风下舒展开,温柔到堀野茜眼皮子开始无力地耷拉下来。
“你困了吗堀野?”
总是能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观察四周的猫头鹰眼睛看了过来。
“……有一点。”堀野茜感觉自己的思绪都在飘远,意识像是清晨的雾一样朦胧。
“那你睡会儿?”
“可是……我会睡过头……”此刻堀野茜只想要狠狠地睡上几个小时,要是来个枕头她一沾上去能睡到放学去。
“没关系!我会叫你的!”木兔光太郎保证道,看着堀野茜眼睛都要闭上了,忍不住催促:“你睡吧。”
脑子就要关机的堀野茜无法拒绝,在木兔光太郎的保证下点了点头,侧身直接躺在长凳上,眼睛一闭就要睡过去。
就在木兔光太郎以为她睡着的时候,堀野茜突然闭着眼睛坐了起来,半眯着眼睛把自己的制服外套脱了下来。
三两下叠的方方正正后,将外套垫在脑袋下,努了努脑袋觉得脑袋不硌了又睡了过去。
木兔光太郎被她困得睁不开眼睛也要起来找个枕头给逗笑了。
放下手里的猫猫学长,起身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盖在了少女身上,然后又抱起猫猫学长坐在堀野茜旁边,举着猫爪子并住,做出一个垫球的动作。
“很好,我教你接球吧!猫可是很会接球的!”
猫猫学长:?
……
意识仿佛在海里沉沦,耳边只有海水流动的声音,下一秒又像是飞向了遥远的天边,巨大的积云带着水汽拂过她的脸颊,她像是在上面滑滑梯,在一朵接着一朵紧凑的云朵里穿行飘荡。
有天使围住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白色的鸟跟着飞来,将她圈在了中间。
她被搭载在群鸟身上,天使的手像清风托着她,蓝色的天空一望无际清朗澄澈。
她飞啊飞啊被轻轻放在了柔软的草坪,天空好似好远,却又近的仿佛抬手就能触碰。
有羊群咩咩咩地走了过来,毛绒的羊毛在身边走过,意识像是在半空中飘啊飘……
“咕咕……咕咕……”一只头上长了像是兔子耳朵的猫头鹰飞了过来,一声声好奇地叫着,头不时歪向她,圆溜溜的大眼睛一只瞪大着,一直眯了起来,像是挑起了眉毛一样。
她和猫头鹰对视着,互相沉默了一会儿。
随即它将自己的脑袋歪向九十度,发出了”喵——”的猫叫声。
嗯?
不对劲。
堀野茜困惑起来,还在飘荡的意识也摇摇晃晃地飞回来。
脸上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
“……起床咯……”
四下无人却有声音响起,蓝色的天空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白茫茫的,眼前的猫头鹰也跟着消散在光里……
堀野茜恍惚地睁开了眼睛。
“堀野,堀野~堀野?堀野~~”有人在用丰富的语调叫她,脸上有软软的带点绒毛的东西在碰她。
“起床去上课啦——”
木兔光太郎正举着猫猫学长,用它粉嫩的猫垫子戳着堀野茜的脸。
堀野茜瞬间清醒,从长凳上坐了起来。
肩膀一凉,有什么带着暖意的东西从身上滑落。低头一看,是一件宽大的制服外套。
堀野茜又抬头,看着只穿着衬衫的木兔光太郎。
“……啊前辈!”
猫头鹰歪了歪头答道:“是我是我!”
手上的猫猫学长也跟着“喵”一声。
堀野茜拿起身上的外套,甩了两下确定没有褶皱才并了起来递给木兔光太郎:“谢谢你的外套。”
木兔光太郎不在意地接过,“没关系啦!回去吧!”
“嗯嗯!”
两人往教学楼走了一会儿,木兔光太郎突然停下脚步,反应过来似的将手上的猫放下来:“差点忘了你了,再见!”
两人道了别,猫猫学长蹲在原地看着一高一矮的身影离去,晃了两下尾巴。
然后前面的少女也“啊”了一声,转身跑了回来边说:“我的外套!”
这下确定真的没有落下东西了,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下一个拐口,猫猫学长才晃着尾巴“喵”了一声跳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又不知道去哪儿溜达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鼹鼠:动物界挖土机,一生不是在钻土就是在钻土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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