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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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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无咎隔着血锈覆身的牢门看了一眼,里面的刑架上挂了个血糊糊的,看不出来人样的东西。

“你确定她不知道那半部琅嬛元典的下落?”

孟屠玉立在他身边,道:“能上的刑都上了,应该是吐不出来什么了。”

“她倒是个忠心的,还知道给主子挡劫。”夏侯无咎脸色阴沉。

“那件事是真的?”孟屠玉凑过来,声线压低,“那傅大小姐还真是……”

“少打听公子的事。”夏侯无咎听到这话就烦,几乎已经成了心病,“这人不能死在我们手里,得想个办法把她送走……”

“一个丫鬟而已,死了就死了。”孟屠玉舌尖抵住腮帮子,不以为意,“连傅家都没了,还怕多她一条冤魂?”

夏侯无咎从齿缝间挤出声:“她是贱命一条,死不死无所谓,可我在乎的是她吗?”

他们口中的“她”被儿臂粗的铁链层层缚着,脑袋低下来,被鲜血浸泡的长发糊在眼前,已经结了一绺一绺的痂,看着像棉絮沾了水似的。

四肢更是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瘫垂着,除了口鼻还有一点儿微弱的进气,几乎已经是个死人了。

当日她被识破伪装,被天照阁的人擒住,能保下一条命,是因为他们把傅家搜了个遍,又拿刀架在出逃的所有人脖子上,把人折腾死了也没得到琅嬛元典的踪迹。

他们便妄想以她为突破口,将她带回来上刑。

结果没撬出典籍的下落,反而得知了傅沉鱼与慕容雪鸿的旧事。

“令狐姹罗把我拉进这滩浑水……”夏侯无咎眼中衔恨,“她怎么敢独善其身?”

孟屠玉揣摩着,道:“那就趁她还有一口气儿,把她打包丢过去?”

这地牢常年充斥着血腥味,触目可及的锁链和刑具都被泡成了酱色,再加上犯人被拷打后留下的排泄物,狱卒的汗液,掺杂着女人残存的脂粉气,角落里长毛的食物,统统在这里变质发酵,即便连续用大桶水冲洗,空中仍是有挥之不去的痕迹。

夏侯无咎冷哼一声,嫌恶地避开眼,不仅是鼻子受不了,连眼睛也开始受不了了。

“我不好过,谁也别想好过!”

白天,唐菲臭骂了那打秋风的“师兄”一顿,舀了桶里的水把他泼走了。

之后忧心忡忡地回了灶间,一边守着炉火,一边琢磨今后的出路。

她现在见不到李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找傅容的事放在心上,连问都没法问,这不行。

其次,她现在依托在羲皇宗的庇护之下,没有任何自保之力,如果这里的人想欺负她,给她颜色看,她甚至没有反抗的能力。

那个所谓的师兄就是个例子,她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

唐菲缩在角落里,一边拿火钳拨着炉子里的炭堆,一边靠着墙壁,想得迷迷糊糊的。

朦胧中听见有人进出,一些议论声如雨飘窗户般进了脑海。

“少主亲自带回来的人,还以为有多特殊!”那人似乎是打开了蒸笼,将一样样的菜品放入食盒中,“结果跟我们也没什么区别嘛……”

跟他同行的人啧了一声,道:“没区别才好啊,你看她那小脸长得……”

见厨房中没有其他人,这俩凑近了嚼舌根:“你说,少主是不是不行啊?”“嘿嘿,我觉得他是对女人没兴趣……”

两人取了东西就走了。

唐菲迷迷瞪瞪地睁眼,见门外天色已黑,咬了咬牙,果然,势利眼这种东西在哪里都是存在的。

前半个月的安生日子,是这些看人下菜碟的忌惮她可能会有的前程,如今确定李荻对她并无任何不同之后,就开始搞倾轧和排挤的那一套了。

想要破局,最好的办法就是她能拥有自保之力。

可这半个月以来,唐菲已经渐渐搞清楚了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律,也知道了修炼的第一步——引气入体,需要有一副尚未长成、骨骼也未闭合的躯体。

换言之,修炼必须得从娃娃抓起。

羲皇宗这些外门弟子之所以被视为杂役,就是因为他们已经过了修炼的最佳年纪,就算后天再努力,也只能学一些最基础的功法,用来强身健体,聊胜于无罢了。

她不能断定傅沉鱼这具躯体的天赋怎么样,但很显然,她并非从小习武,也早就过了修炼的最佳年龄。

在夜深无人时,唐菲也曾将那几张羊皮卷推开来看过,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人人争求的琅嬛元典了。

她忘记了在哪里听过一嘴,琅嬛元典最大的特点就是不要求修习者的天资,但好笑的是,傅沉鱼身为慕容雪鸿的未婚妻,居然从来没有修炼过。

而她如今是成年女子,骨骼早已闭合,不可能再引气入体了。

绝世的武学典籍就在眼前,虽然只有半部,但她居然没有修习的资格,这真是……唐菲抚额苦笑,直接连修炼的大门都给她关了!

管事弟子经过门前,脚下一绕,身子退回来半步,吊着嗓子对正往灶膛里添柴的唐菲道:“今晚玉屏峰摆宴,换班的回不来了,你自己看着火候吧!”

玉屏峰有自己的厨房,难怪这边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手,想是又被借调过去了。

唐菲垂眉顺眼地点点头,又得在这里枯守一夜了。

见她这么识趣,那管事弟子脸色淡淡的,没再多说什么。

虽然夜间守灶也不是个多累的差事吧,可她睡不好啊。

长期睡眠不规律,是会掉发的……

也不知道傅沉鱼是不是有掉发问题,反正唐菲是有的。

在现代的宿舍里,她一天不捡地板上的断发,它们就敢蜷成毛线团给她看。

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头发可掉?

唐菲默默从脑后勾了一缕发丝在肩前,爱惜地摸着,还好,看起来蛮有光泽,发量也蛮可观的。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一名蓝衣弟子咋咋呼呼地跑进来,一眼就锁定了唐菲,目光霎时亮了。

“玉屏峰缺人,快跟我走!快快快!”

“不行不行——”唐菲本能后退了一步,视线扫过一排排的灶膛,“我得看着它们呢,不能跟你走!”

蓝衣弟子“哎呀”一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脑子还转不过来!今晚大家都聚集在玉屏峰,你守着这些灶火有什么意义啊,又没有人用!”

他见唐菲呆呆的样子,不敢耽搁时间,拉了她就走!

在玉屏峰帮忙切了一夜的菜后,唐菲步履迟缓地走回屋子,疲惫得倒头就睡。

这疲惫在睡梦中也追随着她,她只觉得两臂沉重,哪怕平放在身体两侧,也好像背负了几十斤重的东西,酸软得很。

两个时辰后,她还得去给药田里的灵芝浇水,浇水……

唐菲梦里都是浇水。

醒来之后,只觉得腹中饥饿,外边已经天光大亮了。

唐菲给自己倒了一碗冷茶,咽下肚的时候,她能清晰地察觉到水线经喉入胃的凉意。

这是饿得很了。

琳芳此时推门而入,右手还提着一个朱漆食盒,见她推被坐起,一副憔悴不堪的女鬼模样,不由地一笑。

“喏,给你留的早饭,不必谢我了。”

唐菲大为感动,眼冒泪花。

打开食盒,是一碗馄饨加两张饼子,还有一碗鱼片粥。

“浣衣司的人我认识……”琳芳刚从针线司回来,在百灵桌对面坐下,“待会儿你把换下来的衣服给我,我拿去顺手就给你洗了。”

你怎么知道我连洗衣服的时间都没有?

唐菲热泪盈眶,姐,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姐!

琳芳虽然年纪小,但心眼子比唐菲多,啐了一句:“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当晚,唐菲总算挤出点儿时间来自我提升,又背着人把那几张羊皮卷启了出来。

她举着烛台凑近,只见一点火光之下,隐约见得上面有图有字,写着“总序”,然后就是一些常人看不懂的文字描述,其中夹杂着专业的修炼术语。

烛火旁移,配图是裸露的人体结构。

趁着四下无人,唐菲照着那配图,蹲地做了个提膝合抱的姿势。

怎么说呢,有点滑稽。

不确定,再试试。

折腾了一晚上,没有任何收获。

反而顶上了一对熊猫眼。

正当她打着呵欠,要按照惯例,去管事那里拿牌子领活儿干的时候,嘿,这厮竟然主动来找她了。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这么快就要给她下最后通牒,上演什么宗门弟子欺凌事件吧?

“你,”管事顶着一双死鱼眼,眼白上翻,“今天的活儿先别干了。”

啊这。

唐菲以为他也要说出那句让她孝敬礼物的台词时……

“青鹿崖的詹茗姑娘婚期将近,点了你去补她的缺,白天收拾好东西,傍晚之前上崖,不可耽搁。”

什么什么?唐菲脑子嗡嗡的。

琳芳正巧回来拿东西,已将管事的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隔着几步青石台阶,就那么愣在了庭中。

她苦心孤诣地跑去针线司帮忙,替詹茗姑娘绣嫁衣上的鸾鸟,就是为了能露脸,期望能够得到推荐,结果……

被这个不思进取的唐菲捷足先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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