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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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返校的第一天,除了千代和野崎君,以及部分和我关系极近的朋友,大多数同学都以为我只是正常请了一周病假。于是,大家纷纷趁着课间过来关心我的身体状况,让我多多休息。

唯有一人与众不同,那就是濑尾结月(出自《月刊少女野崎君》),她来找我是为了拜托我放学后去给她们社团帮忙。

“呀~ 你能来帮忙实在是太好了,弹伴奏的小林同学今天请假,用录音伴奏又找不到感觉,今天一看见雪时院你,就想起来你似乎会很多乐器的样子,所以第一时间来找你来帮忙了。只是,其他人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呢?尤其是班长,感觉脸都变得更黑了!”

看着濑尾莫名其妙的样子,我放弃告诉她:当大家都在关心一位刚刚病愈返校的同学时,你大剌剌跑来拜托人家劳心劳力的帮你忙是一件多么KY的事情。好在她也不在乎我的回答,自顾自将弦一郎的不悦解读为“果然班长是便秘了吧?所以脸色才那么难看。”

“咳咳,我想应该不是,大概弦一郎是在担心其它的事情吧,比如关东大赛什么的。”为了避免弦一郎风评被害,我只能强行将他脸色不好往网球赛上扯,也顾不得现在离关东大赛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了。

“哦!原来如此。我就说肯定不可能是因为我,学姐她们还说是因为在怪我不体贴。我哪里不体贴了?像我这样善解人意的女生,简直堪称大和抚子好么?”

“……”忍住想要抽搐的嘴角,我微笑着向濑尾告别:“濑尾同学,我还要回教室拿书包,你先回家吧。”

5月的樱花花期将尽,晚风轻轻拂过,就会有大片大片的粉色花瓣从枝头飘下,真正是落樱如吹雪。原本顶着粉云似的枝头,也有点点新绿冒了出来,生机盎然的样子特别可爱。

过不了多久,窗外的樱花树就会由粉红变成翠绿了吧?感慨一声,我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低头收拾自己的书包。毕竟织田先生发信息告诉我已经到校门外了,不能让他久等。

确定好自己没有落下该带的东西,我恋恋不舍的最后看了眼窗外的樱花,准备回家。

然而,就是这一眼,止住了我欲离开的脚步。

刚刚除了花叶还空无一物的树上,此刻竟有个人吊在那里,粗糙的麻绳套着那人的脖子,一动不动,清晰的似乎只要伸手就能碰到对方。

逢魔时刻。

心脏突突地跳着,似乎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哪怕能轻易打败恶灵,也不等于我就不怕鬼了不是?

可等我扣着引雷符,小心翼翼地挪到窗边仔细一看——

“!”

“太宰治你给我下去!!!”认出这人是谁的瞬间,我气的一道雷劈在了麻绳上。

“哎哟!嘶——”

“甘世你好粗暴,这里可是二楼,你居然打算让我直接掉下去!”

在我劈断绳子的瞬间,太宰治一伸手,勾住粗壮的树枝,避免了自己直接摔下去的命运。

此刻,我的心脏倒是不再狂跳了,但是太阳穴却开始突突地蹦。

“你也知道危险,把自己吊到树上的时候怎么就没想想危不危险呢?万一真把自己吊死了该怎么办!我刚刚就不该劈绳子,应该直接一道雷劈到你身上!”自从回来以后,还没有哪件事能让我如此暴躁。

太宰治一只手抓着树枝,另一只手向我伸来,脸上挂着可怜兮兮的表情说道:“甘世~ 拉我一把,我现在手好痛,感觉快要掉下去了QAQ~”

我狠狠瞪了太宰治一眼,用两只手牢牢抓住他的手腕。

“幸亏树枝离窗户够近,不然看你怎么办!“

我本意是想让他借着我的拉力,及时用另一只手攀上窗台,然后再自己爬上来。可没想到我刚握紧他的手腕,太宰治就马上松开了抓着树枝的那只手,并且完全没有用它抓其它地方借力的意思。

155cm,32kg的少女和身长超过180cm的成年男子拔河会怎样?当然是被对方从窗户拽出去一起掉落了!

千钧一发之际,我激活了一张御风符,让风减缓了我们坠落的速度。

一落地,我气势汹汹地扑过去,一手一边捏住太宰治的双颊,双手并用,使劲儿往两边拉扯。

“太·宰·治!这是第二次了!”我咬牙切齿的蹂1躏着他的脸,怒目而视。

“@#%&*¥!……”

“说人话!”

太宰治委屈的指了指我在他脸颊上肆虐的双手,我这才愤愤不平地放开,松手前又狠狠捏了一下才罢休。

揉着自己有些红肿的脸颊,太宰治可怜巴巴地道歉:“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甘世你会直接松开的嘛,哪知道你非要死死拉着我不放。”

一听,我就知道这个缺乏安全感的臭弟弟是又在试探我了。心情不爽的再次伸出魔爪,但看到他红肿的脸颊,我改向他的脑袋进攻,狠狠揉乱了他一头黑茶色的短发。

“怎么可能放手!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拉住的。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你个臭弟弟!”

“我现在可是已经22岁的大人了,甘世你一个16岁的小鬼居然敢叫我弟弟?”一旦确定了安全感,太宰就又开始抖着尾巴跟我斗嘴。

“你见过哪家的大人像你一样拉着女高中生跳楼的?”

“我不就是!”

看着一副理直气壮的太宰治,我连吐槽都懒得吐了,真要被他脸皮的厚度打败了。

起身抖抖衣服,太宰向我伸出了手。

看了眼面前苍白修长的手指,我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被他轻松地一把拉起。等到站起来以后,我才惊觉原来他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吗?

仔细端详太宰治的脸,忽然发现他的五官已经完全褪去了当初的青涩,成为一名帅气的青年男子了。站在夕阳的余晖里,他浅笑着同我对视,霎时间,我竟觉得他有一些陌生。

“怎么样,甘世,有被我迷倒吗?”一开口,这丝由4年岁月造成的陌生感,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唉!多好看的一张脸,怎么就偏偏长了张嘴呢?”

太宰丝毫没有被我的调侃打击到,反而十分得意地说道:“虽然这么说,可你并没有否认我的好看,所以你果然是被我迷倒了吧?果然是被我迷倒了吧?”

“……”4年不见,我发现我现在越来越拿他没办法了。

为了避免被他注意到这点让他更得意,我若无其事地掸着制服上的灰,边掸边问他:“不是前两天就跟你说过,周末我和织田先生去找你吗?怎么提前跑到我学校来了?还故意溜进来吓我!莫非——”

我撩了他一眼,戏谑地笑着问道:“你等不及明天就想见到我们啦?”

“对啊~”

本以为太宰会像以前那样怂怂地转移话题,没想到他反而用一记直球把我打懵了。

“这几年我好无聊啊~~~ 早知道还不如跟你和织田作一起走呢~”

他陪我上楼拿回了书包,还破天荒体贴地帮忙拎着。

“真不知道这几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完全看不到自鲨成功的希望。每次自鲨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败就算了,最奇怪的是居然连伤都很少受?跳摩天轮都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听到他的抱怨,我下意识地看了眼被他改成波洛领带挂在脖子上的蓝宝石领针。不过只看了一眼,我就迅速移开视线,漫不经心地吐槽他:“你一个有异能力的人跟我讲什么科学。”

可惜,我瞄领针得动作虽然微小,可还是被太宰捕捉到了。他用手指拨了拨胸前的领带,肯定道:“果然是这个!果然是因为甘世你对这个领针动过什么手脚吧?”

“咳,领针是织田先生送你的,不关我的事。”我有些心虚地别过头看向别处,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觉得心虚。

“但是你没否认是你动的手脚。”

“……对了,这几年你收到我送你的礼物了吗?”

无视了太宰“我知道你在转移话题”的目光,我继续问道:“怎么样,还喜欢吗?”

“甘世的品味很好哦~ 不过,为什么你总是在夏天送我厚羊绒围巾,却又在冬天送我夏季穿的浴衣呢?这四年所有的礼物都这样。”

太宰终究还是温柔的,他没有强硬地追问我关于诡异好运气的原因,而是顺着我的话,改聊起关于礼物的事情。

看见织田先生站在学校对面,我向他挥手示意,嘴里回答着太宰的问题:

“我希望,在收到这些礼物的时候,哪怕有一瞬间,你可以这么想:‘这件亚麻质地的浴衣是夏天穿得,所以我还是活到夏天吧’,或者‘这条羊绒围巾是冬天戴得,所以等活到那时候戴一戴也不错’。哪怕只有一瞬间能这么想也好。哪怕只有一瞬间这么想,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我知道太宰自鲨并非是真的想死,他只是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而已。那么,我期望这些礼物可以给他一个小小的借口,哪怕只有一根蛛丝般的拉力,只要能拉住他不再滑向深渊就足够了。

我转头看着太宰治,眉眼弯弯的样子倒映在他眸中,居然好似显现出一种别样的温柔。我移开视线,用食指轻轻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是这么想的。这么做让您觉得不高兴了吗?还是说给您添麻烦了?”

每次在觉得害羞的时候,我就会不自觉得开始用敬语。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好意思,但比起做,似乎亲口把意图说出来更让我感到羞赧。

“不,”身边传来了太宰轻柔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我没有不高兴,也没觉得麻烦……谢谢。”

将将说完,他就挥舞着手跑向织田作之助。“织田作~~~ 好久不见啊!新制服很帅哦~……”

最后那句“谢谢”散落在晚风中,声音浅淡的近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什么嘛,分别4年这家伙实际上根本就没变化嘛!还是这么怂叽叽的不坦率。

回横滨的路上,太宰叽叽喳喳的说着这4年里发生的一些他觉得有趣的事情,反倒是关于他自己的经历,只用寥寥几句带过。看得出来,再次见到织田作之助,或许还有我,他是真的很开心。甚至他在明知道我和中也关系的情况下,依然用炫耀的口吻,详细向我描述了他是如何炸掉中也新机车和酒窖的全过程。

“?”怎么还多出来了一个酒窖?之前中也抱怨的时候不是只有机车吗?难道是我穿回去引发的蝴蝶效应?

在心里默默对中也说了句“抱歉”,我愧疚地决定回头就多找些好酒给他送过去。他喜欢的那几个机车品牌,今年限定款的机车也各订一辆,到时候跟酒一起送给他吧……

到了横滨,太宰没有应邀跟我回家做客,而是以还有事要忙提前下车了。

离开前,我问他:“太宰,下个月就是你的生日了,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他沉思了片刻,回道:“和服,我想要一件初诣时穿的和服。”

“好,我知道了。那明年初诣,你可要穿着它陪我和织田先生还有孩子们一起去神社哦!”

“要很帅气的那种。”他强调。

“好。”我一口应下。

太宰治挥了挥手转身离开,留下我望着他的背影冁然而笑。

6月份的生日却要明年正月初诣时穿的和服当礼物,这是在告诉我他愿意继续用这种方式给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吗?这还真是……

作者有话要说:太宰治在小说集《晚年》里《叶》的那一篇中写道:“我曾经想到过死。今年新年的时候,有人送我一身和服作为新年的礼物。和服的质地是亚麻的,上面还织着细细的青灰色条纹。大概是夏天穿的吧,那我还是活到夏天吧。”

会因为这种小小的理由而选择活下去,说明他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自鲨嘛~

或许39岁成功的那次,是因为他真的已经再也找不出活下去的借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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