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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一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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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素白根本不接触这两个孩子,她只要吩咐下去照顾好饮食起居,替他们请先生就行,想要当自己孩子疼,那不可能。

李婆子问了好几天,发现媳妇果然手都没伸一下,就和嬷嬷嘀咕,“不是自己生的就是不一样,居然不闻不问!”

嬷嬷都快无语了,“……您老之前还怕夫人对三郎四郎不好呢,现在夫人做的哪里不好了?吃喝穿戴同大郎二郎一般无二,念书有先生教,您还想夫人怎么过问?”

李婆子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她就是想要嘀咕两句让自己舒服些,进了京虽然见到了儿子,可要论起舒心,还是江南好。

可李婆子现在不敢说,一开始夏素白把她当婆婆的时候她不做人,经过这么多年被夏素白暗地里‘调/教’,李婆子很憷儿媳妇,她只知道一点,儿子的官,和自己的好日子都靠着儿媳妇呢,她要是敢在儿媳妇面前耍婆婆威风,最后倒霉的是她和她儿子,于是这个老婆子彻底偃旗息鼓了。

将军府虽然没有江南舒服自在,李婆子过得日子还是一等一的好,丫头婆子都给她增添了不少,每天醒来就有香汤漱口,有小丫头赔笑服侍,还有嬷嬷和她闲话家常,吃的也是山珍海味。

听了嬷嬷的话,她不去管儿媳妇和三郎四郎,只自己吃香喝辣,想到了就把孙子们叫过来看一看,然后果然觉得舒心不少。

只要这老婆子不出幺蛾子,夏素白愿意好好供养,她甚至还三不五时送去各种金银首饰,李婆子统统收起来,她不知道首饰中金银其实也不算上品,那上好的各种美玉,宝石等等要比金银值钱的多,但李婆子只认金银,所以只要给她这个就行了。

此时住在庄子上的周月娥心急如焚,不是缺她吃喝,只是女孩子年纪大了,难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她年岁不小了,今年都十七了,再不说人家,她就要成老姑娘了。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买通一个婆子,让她送菜去将军府时给姑祖母传个话,别忘了她呀!

但那婆子只能进得去厨房,李婆子的院子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闯,不过也是运气,正好遇着照顾李婆子的严嬷嬷,那婆子就带了周月娥的话。

严嬷嬷微微一笑,“知道了,你告诉她,就说老太太记着呢,让她安心住着,别瞎想。”

回头夏素白就知道了,夏素白对周月娥这个人其实没什么偏见,只是当时把周月娥弄来的动机让她无法忍受,所以因为愤怒于李婆子,连带周月娥夏素白也肯定喜欢不起来。

但她也不会压着一个小姑娘的终身大事不让她嫁,就让严嬷嬷和李婆子说了。

李婆子终于想起了周月娥,赶紧抓着李关山要说法。

李关山承诺了倒也没有抛到脑后,他管着五军营,手底下六七品的校尉一抓一大把,哪个都愿意娶将军的表侄女,何况还是将军做的媒。

李关山对周月娥也没多少感情,但要是周月娥嫁了他的手下,他肯定也会关照一些,这就是姻亲关系。

但周月娥不愿嫁当兵的,哪怕是校尉她也看不上,一个校尉才多大的官,且武将本就低文官一头。

周月娥在江南时见到了不少低阶文官家的排场,比如县令什么的,那个当家奶奶才是气派威风,且读书人肯定比当兵的矜贵。

可李关山本就是武将,他手里的婚姻资源只有这些,周月娥向往的资源在夏素白手里,可夏素白凭什么要给周月娥?

周月娥根本没有挑拣的余地,她要么答应,要么滚回家让她父母发嫁,那她只能嫁泥腿子了。

周月娥辗转反侧,夜里都睡不好。

此时秋水的日子也不好过,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秋林生揍,还是关着门举着鸡毛掸子照着她的屁股抽,把她抽的满屋子乱窜鬼哭狼嚎。

为什么呢?

因为肖妈妈坐着车带着两千两银子过来找秋水了。

她那暖玥阁生意火到要爆,阁里便是人老珠黄生意清淡的姑娘一装扮也能让人眼前一亮生意红火。

男人们都是贱胚子,异常喜欢暖玥阁里的新调调,但是却不会说出去,哪怕别的妓馆旁敲侧击,他们也只是打着哈哈,这种爱好去暖玥阁享受就行,四处宣扬也不符合他们的身份。

肖妈妈数钱数到手抽筋,当然想起了秋水,这主意是秋水给的,当初她就给了五百两,现在钱越赚越多,她要不把秋水的嘴堵住了,要是秋水告诉了别家,她的生意就要被分薄了。

当初只是口头约定,也没白纸黑字写什么契约,秋水就是告诉了别家,肖妈妈也无可奈何。

既然赚了大钱,肖妈妈就来堵秋水的嘴,只要秋水家确实是吃团行饭的,那么肖妈妈也就能放心。

她一来正好秋林生在,巧得很,秋水偏不在,于是肖妈妈甩着手帕让龟/公搬下银子,和秋林生笑嘻嘻的说了来意,中心思想就是,钱我给足了,这主意你们父女再不能说出去。

饶是秋林生知道闺女胆子贼大,也没想到她能大成那样。

他强压住满腔喷薄的愤怒,和肖妈妈周旋了起来,终于知道了前因后果,秋林生差点晕过去,强忍着,同肖妈妈道,“妈妈,您老放心,这个事就这么结了!您老也得给我个保证,我闺女是个女娃子,她绝对没去过梨花巷,您也绝对没见过她!”

肖妈妈一听就知道秋林生之前怕是不知道这事,不过这也没啥,她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于是笑着,“秋团头放心,您家是正经人家,怎么会和我们有什么牵连,那我就先告辞了!”

肖妈妈甩着帕子走了。

于是秋水一回家迎接她的不是老父亲慈爱的笑脸,而是鸡毛掸子。

秋水差点窜上房梁,“爹,爹,干嘛啊,您给个话啊,一照面就打我,我干啥啦!”

她绕着桌子飞奔,秋林生追的气喘吁吁,“死丫头,你胆大包天啊,你给我站住!”

才怪呢,圣人都说小受大走,秋水一开始不察,被秋林生在腿上抽了两下,现在还疼呢。

父女俩在家里上演全武行,这时候姚瞎子牵着小芳进来了,三人都在京城讨生活,天天回临丰也不现实,秋林生租了个小院子,有两个房间,一个就是秋水的,另一个是秋林生的,姚瞎子也会过来蹭住。

姚瞎子一看这架势,就嘿嘿道,“这是干嘛啊,林生你发什么疯啊?”

秋水看到姚瞎子,赶紧奔过来,“姚叔,姚叔,我爹真疯了,我一进门话都没说一句呐,他抄起鸡毛掸子就揍我,你看看他是不是喝醉了!”

秋林生气的胸脯起伏,“谏之你让开,这死丫头再不教训,她能把天捅个窟窿!”

姚瞎子隔开父女俩,“林生,林生,消消气,到底啥事你也得说明啊,我看丫头也懵的很。”

转头又看到桌上的酒和烧鸡,秋水就委屈,“这是我买了孝敬爹的,他却打我!”

秋林生还是一脸愤怒,他狠狠喘了几口气,瞪着秋水,“今天肖妈妈来了!”

秋水一下子就僵住了,然后她就心虚了,又往后挪了挪,“啊,肖妈妈,什么肖妈妈,爹你在说什么呀,那什么妈妈我又没见着……”

秋林生阴测测道,“她给你送银子来了!”

秋水心下知道不好,哎呀肖妈妈你就不能和我私底下接触吗!

现在怎么办,怎么安抚秋林生的怒火?

姚瞎子糊涂,“什么肖妈妈,什么给秋水送银子,是哪家大户人家的下人给丫头送赏钱吗?”

秋水现在的生意姚瞎子也知道。

秋林生继续死死瞪着秋水,“哪家肖妈妈?梨花巷子暖玥阁的肖妈妈!”

单说暖玥阁姚瞎子或许不知道,提起梨花巷子,那就跟老北京的八大胡同一样有名。

姚瞎子,“……”他跟着扭头看快贴墙的秋水,“丫头,你怎么和那里的人搭上关系了?”

秋水眼神游移,“我也是为了做生意赚钱啊……”

秋林生又要暴起,姚瞎子一把抱住,“等一等,等一等,把孩子打坏了不值当,问问清楚,问问清楚!”

问个鬼,秋林生都快气死了。

秋水见躲不过,只能耷拉着脑袋,慢吞吞说了,最后还道,“我就是想赚一笔快钱,还能摸清楚那些胭脂水粉和上好料子的性价比,我也没想着一直做这种买卖啊,我都是上午去的,傍晚人家开门做生意我早就走了。”

死不敢告诉秋林生她踩点都踩了一段时间。

秋林生觉得呼吸又急促起来,“我少你吃还是少你穿,啊!你一个女孩子,去那种地方,啊!你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啊!那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啊!你的名声你不要了,啊!”

秋林生一个啊,秋水的脖子就缩一下。

姚瞎子在一边砸吧嘴,这事吧秋水肯定有错,但人家出发点也是为了家里能过得好些。

秋林生用拳头砸桌子,“我要我闺女去那种地方赚钱,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啊!我就是穷死,我能让闺女去,去那里吗!我一个半老头子有什么稀罕的,你才多大,是,你爹我没出息,让你跟着东奔西跑,但是,但是,我也不能,不能让你去那种地方啊……呜呜呜呜,你是个女孩子啊,你要是出了事,我可怎么办……是我无能,让我闺女去那种地方做买卖…”

秋林生哭了起来,秋水一脸惊慌失措,她也知道这事说出来不太好听,可没想到秋林生反应这么大。

最后秋水低头认错,伸手挨了秋林生的鸡毛掸子几下,发誓再不去梨花巷子,还狗腿的给秋林生端洗脸水,有姚瞎子在一边劝着,秋林生终于也平复了心情。

三个人吃饭,秋水熬了又熬,终于没熬住,“爹,那肖妈妈,给了多少钱?”

秋林生一个眼刀过来,秋水又缩了脖子,小心翼翼道,“我的意思是,要不,咱们把钱还了?”其实并不想。

姚瞎子边啃鸡屁股边道,“傻!人家给的是封口费,你要是还了,就等于是你嫌少,或是你要再去找旁人说这主意。”

我当然也知道啊,秋水又扯了个鸡腿给秋林生,“那这钱咱们不还……那爹……钱放着也不生钱……拢一拢买地买房行不行啊?”

秋林生硬邦邦的,“不买,给你攒嫁妆!”

秋水撇嘴,“我说了我要招赘的!攒什么嫁妆,嫁妆去了男家,遇着精明婆婆就全被掏干净了,你养我一场,最后落了个啥!”

“咱们买了田地房舍,人家看咱们家过得红火,那好小伙子也就愿意进咱们的门,到时候我和你女婿一起孝敬您,您老还有什么遗憾!”

姚瞎子用鸡骨头点秋水,“你这丫头确实不害臊,跟这里一口一个小女婿,脸皮忒厚。”

秋水大喇喇道,“脸皮薄的是那些大家小姐,咱们要是脸皮薄了,那肚子就得饿了。姚叔你忘了端阳那个程记酒铺的闺女,他家倒是把闺女养的贤惠,最后嫁了人遇着个刁婆婆,才一年工夫,就把媳妇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那程老酒还口口声声女子孝顺翁姑是应当应分的,那简直不是他闺女,是他养的牲畜吧!”

秋林生闷闷道,“像他这么糊涂的人也不多。”

秋水撇嘴道,“像那个刁婆婆的人可不少。”

要不怎么会有多年媳妇熬成婆的说法,现如今媳妇就是低婆婆一等的存在,嫁人了伺候男方一家的吃喝拉撒那就是媳妇应该做的事,哪个媳妇不受婆婆的气?

秋林生就喝了一口酒,眉头也锁住了。

秋水道,“爹,再不济,咱们置了产业,以后遇着个知恩图报的小子,过继了,那也是香火,你别把我嫁出去,我是受不得婆婆气的,到时候她让我倒洗脚水,我能把洗脚水泼她一脸你信不信!”

姚瞎子噗的笑了,“这个我信!”

秋林生重重叹了口气,他当然也明白秋水说的这些,可天底下的人不都是这么过的,不过自己这个女儿确实不是什么贤妻良母的性子,正要按着她的头嫁人,保不齐就会搅和的翻天覆地。

所以还是秋水的建议靠谱,于是秋林生道,“那你说到底是买房还是买地?”

秋水道,“这得看钱啊,要我说,我还都想要呢。”

其实不少了,肖妈妈前后给了两千五百两,这些钱想在京城买个几进几进的大宅子,那是笑话,可要是只买一个院子,那也是绰绰有余了。

于是就这么定了,这里只是租的院子,也很偏僻,既然要买,那就挑个好些的。

秋林生本就是团头,找上买房子的同行也容易,很快就在甜水巷里看定了一个院落,正房厢房倒座一应俱全,一共一千四百两,左右邻居都是小吏师爷这些,都是平头百姓,但有些人家还能用得上一两个丫头,雇得起一两个婆子,也就这样。

比租的地方好得多。

买好了院子,家具铺盖锅碗瓢盆也得置办,上下都齐全,又花了两百两,父女俩就住进了新家,这可是自己的房子,房间也宽宽大大,一应东西都是新的,家具也是清一色松木或是樟木。

秋水喜的在自己的床上打了个滚。

给姚瞎子也备了一个房间,这么个院子三个人住也显得宽敞,秋林生知道家里这两个货包括他自己也不是做家务的好手,于是每月花五百文雇了个婆子,就是给家里打扫洗刷。

剩下的钱就去临丰买了六七十亩上好田,这么一置办,秋家也就是个殷实人家了。

新屋搬好,请了左邻右舍暖屋,然后父女俩就在甜水巷落了户。

父女俩也不是有了好日子就忘了本,临丰那个蔬菜杂货的买卖还在做,秋水除了跑富户人家后院就是和秋林生去临丰替那些佃户跑这买卖。

现在秋水如果去富户家陪那些太太奶奶说话,秋林生是全程护送,估摸着她出来了秋林生再接她一起回家,他不能让闺女离开他的视线,因为秋水有过‘不良记录’,所以秋林生死死盯着她,秋水屁都没敢放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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