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念念在下山的路上被天燕宗的一群人包围时,第一反应是宗门反悔了。又或是他们一开始就没打算放她活着离开,想来暗中取走她的性命。
她在车厢里和系统商量着脱逃的方法,甚至开始在商城寻找有帮助的法器准备兑换,才慢慢意识到车外的人群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车外,身穿天燕宗弟子服的一群人除了手持武器将车子包围之外,不似抱有杀意,反而脸上的表情都复杂又精彩,甚至还带了点狼狈。再看他们面色微红,挂着汗水匆忙冲到她面前的样子,仿佛是被人逼迫着必须在一秒内从山上到她这里把她拦下。
这怎么回事?
“夫人有命,还请……请小仙姑随我们回天燕一趟。”和离开前对她颐指气使还有冷漠无情的态度不同,她竟然从他们的语态中感受到了一丝诡异的恭敬。
花念念心想,难道是司潋回来发现了她被赶走的事,又给宗门施压了?
被人那样赶走她心里多少有气,何况凭什么让人喊来就来喊走就走。但想想她如果拒绝的话这些人说不定真就要来硬的,而她也很好奇天燕宗又打的什么主意,所以再三思虑还是答应了跟着他们回去。
然后惊诧地发现,不过才离开没多久,天燕宗外面的场景与她离开前相较又有了极大的变化。
路口处趴着两条几层楼高的火龙,左右两旁均匀地站着一堆仙域来的仙将。
屋外,宗主夫人面色不怎么好看地站在原处,身旁的花羽羽还哭哭啼啼的,明明难过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而周围一眼望去,除天燕宗门及上昙仙殿的人,还多了一位熟悉的新面孔。
「哟哟哟?这怎么回事?」不久前还因为她考核失败有点失落的系统,又打起了吃瓜的精神。
花念念随着着天燕宗弟子归来时,那名气质非凡的男子也闻声朝她看了过来,眼神似乎在示意她靠近。
她顿了顿,看了跟左右护法守在路道上的两条火龙一眼,歉然道:“对不起,我畏火。”
身着橙白色调衣裳的男子朝那两条巨龙瞥了一眼,旋即就见到它们听话地收敛起身外和爪子处燃烧的烈火,直至她不再感到不适的程度。
她这才缓步走到男子面前,疑惑开口:“曜火星君?”
对方却有些诧异:“你知道我?”
……是了,这辈子在无常域出生的花念念应该是没见过仙域二十四星君才对。
她沉思片刻,回道:“你身上的着装用材珍稀,非无常域可得之物,气韵更非下界灵气所能蕴养。出行又带仙域火龙,灵力似以五行之火为主,而又曾闻仙域有十二上神,上神之下又二十四星君,其中主修火术隶属火神之下的仅曜火星君和朱雀星君。”
“你身上的衣服绣有星宿暗纹,而据我所知朱雀星君是为女子,所以我便大胆做了猜测。”
“不错。”曜火星君点了点头,表情上看不出满意与否。
花念念则在心里松了口气。
说的一堆都是她瞎编的,问她怎么会知道,前世二十四星君哪位没跟她交过手?尤其火神殿的人多数性子随了他们主修的术法属性一样暴躁,交手的次数最多。
偏偏她最怕的就是火,没少在他们手上吃亏。
一沓金帖突然递到她面前。
她抬起头,见曜火星君对她说:“今日至此是来通知你,名字之所以没有出现在通过考核的名单上,是因为凭你的成就已无需再通过考核自证方能进入仙域。”
“神殿已经检测过你化生的雪莲,证实了你没有利用任何舞弊手段。仙域急需能够辅佐雪莲等珍稀花植化生之仙,只是你如今资质尚有不足,所以神殿欲将你招入底下悉心培养。”
“这些请帖皆出自十二神殿,你可以自行选择其中一个属意的。那些仙将是仙域为你赐下的护法,可供你差遣,护你能够顺利完成之后的一切工作。”
花念念接过烫金的帖子时脑袋还是懵的,没想到考核的事竟还有这样的一个转折。她低头随手翻了几下,上面都是她最为熟悉的殿名,就连曜火星君隶属的火神之殿也在其中。
“……”她是想进仙域,但想的也是进去之后找个好点的小宗门隐姓埋名过日子,没想着直接跳到神殿去啊。
这几个都是跟她相处了几千年的老油条,各个精明得很。都说最了解自己的往往是敌人,她去了之后万一不小心露出破绽,让人发现了怎么办?
系统倒是比她高兴:「一天到晚瞎担心,给我现在立刻答应了!没看见天燕宗的人脸色多精彩吗?尤其是那什么宗主夫人,估计悔得肠子都青了。等天燕宗的宗主回来,不知她还有没有宗主夫人这个身份可当。」
她拿着帖子,神情有一丝为难:“我只能从送了帖子的神殿里选择吗?”
曜火星君目光微顿,回道:“目前确实如此,若你想去其他的,又或是四大神殿——”
四大神殿四字听得她头皮发麻,立马打断道:“没有,我是指小仙殿或是仙宗之类……?”
曜火星君听得又是一愣,不解道:“仙域中除了四大神殿,就只十二神殿势力最广资源最好,为何要选择小仙殿?”
花念念只能心虚地编造理由:“一入仙域就归属神殿,我担心压力太大。”
“这点你不必担心,而且全仙域也只有神殿以上的势力才有办法彻底改善你的资质,你只会越来越好。”
曜火星君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显然不想再与她在这个话题上做拉扯:“你若想询问其他神殿或是四神君的意愿,本君可以帮你一试,除此之下的就不必想了。”
“就算本君愿意,仙域亦不可能将你这个难能可贵的苗子放到小仙殿去。”
花念念低着头,没有回话。
曜火星君继续他的办事流程:“这几日你就先待在天燕宗做准备,等决定好了,再让其中一位仙将通知本君,到时自然会有人来接你去往仙域。”
她把手上的帖子整理好,面不改色道:“天燕?我不留在天燕宗。”
“?”曜火星君疑惑地与她对视。
她视线瞟向门外神色紧绷的宗主夫人等人:“就在方才,我因为考核成绩太差已被天燕宗逐出了宗门,从此与他们再无任何关系。这件事,没人告诉您?”
曜火星君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对待天燕宗之人的态度顿时冷淡许多:“仙域只认人,背后依附原本就是附带,捎不捎上随你个人意愿。”
花念念没有忘记自己拉拔了原身许久的司潋:“我确实还有依附的对象,不过并非宗门,而是一位待我极好,宛如兄长之人。是不是只要我答应了神殿的邀请,后续也能为他争取能够早日修上仙域的利益?”
曜火星君颔首:“只要接下任意神殿的邀请,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整个宗门或宫廷国家势力,神殿都能帮忙支撑庇护。仙殿虽说亦是如此,但能力肯定比不上神殿,你可要仔细想清楚了。”
“花念念!”宗主夫人闻及此话立刻站不住了,气恼道,“宗门这些年对你的态度确实不好,但也是因为你此前的确无有作为。即便如此,这几百年来宗门给你的供给与帮助也不少,你怎能一朝得志,就背信忘义?”
花念念一脸无辜:“若我今日尚是天燕宗的人,说不定此事便顺理成章定下。是你们把我赶走的,宗主夫人当众人面说的话,连仙域几位仙长也能为我作证,总不能不认账。”
“你……!”宗主夫人听得脸色煞青,“好,很好,那司潋的死活你是半点不担心了么?”
软的不成就来硬的威胁,边上的曜火星君早已下意识将这看起来孤独无助稍显可怜的小花仙当做仙域自己人,不等她回话就先一步道:“小花仙,若她口中所言之人便是你欲护守的对象,你大可以放心。本君会调遣几位仙将留守,直至他归来,保证了往后的安全与仙域的往来。”
花念念听得一愣,察觉她神色变化的曜火星君以为她是觉得感激,便趁机又补了句:“火神殿的人素来护短,你若有缘归入神殿,往后只要是与你相关之事,火神殿都会护你到底。”
“……”字字不提宣传,字字都是宣传。
司潋估计是被宗门安排着外出处理事情去了,她原本想将手里的镯子让人在司潋回来之后转交给他,却发现这东西她竟无法自行摘下。无奈,她只能掏出这些天趁着无聊时用金铜片制出的富贵花样子的小玩意,想了想最后交给其中一位留下的仙将:“等司潋回来后,把东西交给他。”希望能赶在她离开前回来,那样至少还能见上面好好道谢,交代些事。
在那之后,天燕宗的人又放下姿态试图说服她,可她去意已决,最终没有同意他们的服软。如此,她便不会再天燕宗留下,也成了无处可去之人。而她现今又是仙域非常看重的苗子,曜火星君定是不会放任她到城里随便找个地方住下。
曜火星君闭目沉思片刻,再睁眼时,橙褐色的眼睛底下滑过了一道焰火流光:“知道可以把你安置在何处了。”
花念念被带到天水峰的那一刻,脑袋是空的,人是傻的。
她看着面无表情从幻境水榭内走出的白衣男子,只觉得他逐渐靠近的步伐像是形成了越来越重的威压,压在她心上,使得她紧张不已。
云溯不带任何情绪的目光在她身上轻轻掠过,又看了眼她和曜火星君身后跟着的一众仙将,最后轻轻皱起了眉头。
……这是他现在心情很不爽的反应。
花念念没想到曜火星君说的地方竟然会是这里,内心有点小绝望:“其实,留在天燕宗也不是不可以。”
曜火星君听见了她的嘀咕声:“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有点后悔,不该对天燕宗如此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