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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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苇静静坐在椅子上,眼神透露着轻松和愉悦,不知道的还以为气氛很轻松呢。

因为头发有些沉,周苇身子微微靠后,左手慵懒地支起精巧的下颚,听大家讲话。

“妹妹,你是不是还在怪我?”周芦泪眼婆娑,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和朗哥是清白的,那天,我只是想看朗哥的腹肌,没有别的意思。”

三天前,徐朗和周芦两人,一人光着膀子,一人掀起衣服,事后问他们在干啥,两人回答说在互看腹肌。

周苇嫣然一笑,看惯了四五十岁男人老谋深算的面孔,乍然见到周芦十八岁清纯的小脸,还有些不习惯。

周芦睁大眼睛,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

她十分讶异周苇没有生气,按照往常,她这个妹妹早就红了眼圈了!

“然后呢?”周苇漫不经心问道,示意周芦继续往下讲,她想听。

周芦讲也不是,不讲也不是。

但众人都看着她,她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既然看了朗哥的腹肌,那么公平起见,我让朗哥看了我的——”

不过她哪有腹肌啊!这只是钓男人的计策!

就这?周苇略微失落,这个故事着实没意思,还不如酒桌上的黄段子呢。

徐朗娘皱了下眉,“周芦啊,不是婶子说你啊,看腹肌也不是这么个看法呀!”

要不是当着周父周母的面,她早就开始骂人了!摸腹肌?掀衣服?还要不要脸了!昂,周芦你是不知道徐朗的身份怎么地?这样做让周苇怎么看?

徐朗娘就纳闷,为啥大家都喜欢周芦,觉得她温柔可爱?反正自己两只眼睛都没看出来!

周母沈琴听不得别人说自己的大女儿,睨了眼徐朗娘缓缓说:“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这些个当妈的,管不了、也没必要管了。他们接受了教育,有了自己的思想,分得清楚是非好坏。想和谁玩,不想和谁玩,都是他们的自由,我们不能干涉。”

徐朗娘气得歪了歪嘴,上梁不正下梁歪,沈琴也不是个好玩意!这说的是啥话?想和谁玩,不想和谁玩,内涵谁?一目了然。

都是掉下的肉,为啥还得两个待遇,徐朗娘为周苇感到委屈,有一个偏心眼的妈真是倒霉!

她目光在周芦和周苇两姐妹之间移动,都是沈琴生的,还是双胞胎,咋长得不像呢?周芦清纯,很像沈琴,而周苇——以前没觉得艳丽,今天竟然妩媚万分。

徐朗娘突然记起来一件旧事。

周父有个初恋,是个尤物,尤其是身材,她见过一面,别说了男人看了流口水,女人看了也是。柳腰不盈一握,胸脯高耸挺立,两条腿笔直修长。听说沈琴一直嫉妒初恋,尤其是怀孕期间,周父经常不着家,她就拿着初恋的照片,用针扎。

结果,生出来的二女儿越长越像初恋。

徐朗娘琢磨着,怀孕期间可要注意点,不要随便看别人的照片,不然生出不像自己的孩子,不好解释。

周母沈琴拉过周芦的手,对周父周霖说:“她爸,你说句话,芦芦没有坏心。”

周芦微微低头,贝齿咬唇,楚楚动人道:“爸,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朗哥因为我和妹妹吵架。”

周父沉默不语,看向周苇,这个长得像自己初恋的女儿。

他在县城报社上班,见过很多人,形形色色,他总觉得今天的周苇和之前不一样,要说哪里不一样了,他还说不上来,但直觉告诉他,周苇变了。

想起三天前,周苇在房间里大哭,周父觉得一切都好解释了,为情所伤呀!想当初,他也是啊!

周父淡淡看了眼周芦,“你是姐姐,该让着妹妹。以后少跟徐朗见面。”

徐朗娘点点头,周家还是有靠谱的人的。

周芦大惊失色,爸爸今天怎么向着周苇了呢?

她哭哭啼啼说:“我知道了,爸,既然妹妹不喜欢我和朗哥见面,我以后再也不会找朗哥了!”

周苇挑眉笑了笑。

以退为进,不错不错。

她慈祥地看着周芦。

周父点点头,神色缓和,夸了周芦一句,“芦芦一直很懂事。”

周芦面露喜色,但徐朗娘急坏了!这事就这样轻描淡写过去了?可不行!必须把徐朗和周芦切底断开,不然藕断丝连……

她刚想说话,就听见周苇不紧不慢对周父说:“姐姐确实没有义务让着妹妹。”

什么?

周苇淡淡一笑,“我和姐姐不过差个一分半秒,姐姐不用让着我。”

周芦一怔,她确实讨厌“姐姐就该让着妹妹”这句话,明明一样的年纪,为什么凡事都要让着妹妹?

她偏不,偏要强妹妹的东西!徐朗那个傻子,说实话她根本没想理会,但就因为妹妹喜欢,所以她非要插一脚。

不过,周苇说这个干啥?

周母吃惊地看向周苇,这个女儿,她向来不喜,平常不是下地干活,就是去兵团帮忙,闷葫芦一个。

今天咋伶牙俐齿了起来?

周苇突然站起来,气势凌人道:“徐朗我不要了。”

啥玩意?

周芦瞪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你不喜欢朗哥了?”

周苇严肃无比道:“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不能让一个男人破坏了我们亲姐妹感情的问题。”

周芦:“……”

周父高兴拍掌,“对,苇苇说的对,你们是亲姐妹,要相互扶持,不能因为一个男人伤了感情。”

徐朗娘:“……”

1966年北荒。

北荒是国家最大粮仓,六月份田野金黄一片,风一吹,形成好看的麦浪。为了保障全国粮食供给,北荒有一个生产建设兵团,叫689生产建设兵团。兵团共五个连,由知青和士兵组成。

团长方振一双鹰眼盯着徐朗,不留情面说:“徐连长,个人作风可得好好注意注意。”

他声音粗哑,喉咙里像塞了一把刀,呲啦呲啦的,有些难听。

“是,我以后一定注意。”

团长哼了一声,这个徐朗,艳福不浅!周主任家的两个闺女都喜欢他。

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徐朗,确实英俊,怪不得惹小姑娘喜欢。

“你说你,长得好看做什么!”团长大手往黑木桌子上重重一拍,顿时桌上灰尘跳动起来,他被呛了一口,立马大声咳嗽起来,嘴里问,“今天是谁打扫卫生?”

徐朗挺拔站着,见团长咳嗽起来,连忙上前帮忙,手掌放在团长背上拍。

团长摆摆手,“一边去!”突然,他又叫住走到门口的徐朗,板着长脸严肃说道:“你啊,以后别去招惹周家两姐妹,听见了没?”

徐朗垮起俊脸,“团长您说啥?”

哎呀,真是选择性耳聋!团长没好气瞥了眼徐朗,嫌弃道:“快走快走!”

尘土还在晃悠,打扫卫生的同志没来,团长只好亲自上阵。

他边擦边想,长得好看也没错,但要是坏了军民感情,可就不对了。

徐朗二十三,是五连连长,吃苦耐劳,群众基础一直不错,唯一不好的就是太优柔寡断。

团长擦完桌子坐下,端起左手边的搪瓷杯子。

犹豫在军事上是大忌,一犹豫,时机没了,优势没了,不败北才怪!他喝了一口水,又想,犹豫不光在军事上是大忌,在感情上也是。

周家姐妹,姐姐叫周芦,妹妹叫周苇,两人双胞胎,小时候一模一样,越长大越不像。

团长只见了一面就能分清楚两人,按照他的话说,姐姐是天上的,妹妹是地下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嘿嘿一笑,心道:是个人都知道选天上的,人家癞□□都知道吃天鹅肉呢!

徐朗一路沉思,周芦和周苇的面庞在脑海里闪现。

回到家,他大拇指摩挲着裤缝,犹豫半天,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娘,我不喜欢周苇,我想悔婚,我……”

“你什么你!”徐朗娘她拿着水瓢就往徐朗头上砸。

她刚从周父周母那里回来,心里窝了一肚子气。

现在听自己儿子这么说,她更生气了!

周苇有什么不好?为了他儿子每天割麦子,洗衣服……

有一次徐朗去县里考试,忘了带证件,周苇踩着一双血脚送去了证件。大冬天的,路上雪没过小腿,北风呼啸,周苇两只脚都肿成馍馍了。徐朗娘永远都忘不了这个事。这么好的姑娘,她儿子咋不喜欢呢?非得跟周芦那丫头暧昧不清。

她认真问徐朗,“儿子,你对周苇有啥不满意的?”

“没有不满意。”徐朗低头喃喃道,“但也没有满意的地方!”

他讨厌周苇事事围着他转,这种窒息的关心让他喘不上气来,麦子他能割,衣服他会洗,他不需要一个女人帮忙。

徐朗不是没有跟周苇说过,多和姐姐周芦学习。周芦在报社上班,下笔成章,周父周霖作为报社副社长,多次夸奖周芦聪明伶俐,如果她是男孩,必定能够建功立业。徐朗喜欢周芦,优雅的外表,温柔的性格,独立的人格,自强的品质。

如果和他有婚约的是周芦,那该有多好啊!

徐朗娘原本高兴的脸立马阴沉下来,“我告诉你徐朗,周芦不会跟你结婚的。”

她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周芦的心思,她瞧得明明白白,根本没有结婚的打算。她听说周芦还和多个男人亲密关系,这几天刚搭上了汽车制造一厂书记的秘书!瞅瞅,多么不安分!这样的儿媳妇白送她都不要!

徐朗低下头,闷闷道:“我知道,她跟我说,我们只是朋友。”

徐朗娘白了徐朗一眼,一时间无从下口,不知道骂谁才好!周芦也是够不要脸的,她儿子也是够愚蠢的。

她重重摔下水瓢,冷静地把结果告诉徐朗,“不用你悔婚了,人家不要你了。”

等着后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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