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想到所谓约法三章的内容，林微倒是有点想笑了，她的手臂撑在桌沿，往前挪了挪位置，看上去像是要跟程野说悄悄话一般，“……不过你确定你想听吗？”
程野听出她的话外之音，挑眉道，“要求很严苛？”
“嗯……说实话，我不太好评判这些要求算不算过分，但对你而言，所有管束都是你讨厌的。”林微单手托住自己的脸，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如那晚的酒会，他们也是这样面对面。
程野很坦然，“所以我目前的态度就是先听听看。”
林微用玩笑口吻道，“那听完再拒绝的话，我会很尴尬哎。”
有一瞬间，程野的脸上露出了点纠结的表情，这对林微来说还挺新奇，毕竟能让他纠结的事情太少了。
“好了，开玩笑的。”林微笑起来，“其实很简单。”
她的约法三章，一是有强制性的时间要求，二呢是不希望在他们‘谈恋爱’的时候会出现其他异性。
至于第三条……林微顿了顿，没有任何语言加工道，“我并没有那么快发生性关系的想法。”
前两条还好，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程野差点被她的过于爽快呛到。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林微，“听你这么说，我感觉自己在你这里的风评不是很好。”程野顿顿，“我不是在找炮友。”
林微面不改色，“提前说明一下而已。”
程野被林微的约法三章和她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笑声闷闷，好一会儿才缓住。她恐怕不知道自己被烧的通红的耳朵早就把她出卖，特别是在提最后一个条件的时候，脸颊都泛上了颜色。
程野清了清嗓子问，“强制性的时间要求是多久？”
林微毫不犹豫，“三个月。”
程野不太理解，“有什么特殊原因吗？”
“就当是我个人的一点执着吧。”林微朝他笑，“反正我觉得最起码要有三个月的时长。”
不过这个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异常短的时间，在程野那里或许会变成历史最长，毕竟他的喜好变化太快，身边的人不能满足当下的情绪需求，很快就会结束关系。
谈恋爱这件事在程野这里，其实是一件非常儿戏的事情。
“怎么样？”林微往前凑了一些，第一回这么不加任何掩饰地看着程野，神情专注，瞳仁的颜色格外清亮，“这些能接受吗？”
程野垂眸看她。
今天见到的林微，更上两回又不太一样。来的路上，她还自嘲说最近被工作摧残到有点累丑的地步，妆容很淡，唇上的口红也早就消失踪影。
她原本的唇色使这一张脸看上去多了几分幼态，她大概自己都没发现，每回这么托着脸的时候，手掌总会压出一点点肉，看起来像是包子脸，显得眼睛更圆，像是专注盯着人类的猫咪，只差一条在身后轻轻甩着的细长尾巴。
比起几年前，林微身上的那种距离感淡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尽管她很多时候都是在笑着的，但那些笑容都没什么温度，就像是……刻意装出来的一样。
程野很难得有这样的好奇心和探究的欲望。
“好。”程野喝了一口冰水，爽快道，“那就三个月。”
林微瞬间睁大了眼睛。
程野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的头发，好笑道，“这是什么表情。”
林微没想到他会答应，结巴了下，“就，就这样？”
“那不然呢？”程野说，“总不会要白纸黑字签下来吧？”
林微有些不敢置信，“这可是三个月，不是三个星期啊，你不用再考虑一下吗？而且中途是不可以由你来喊结束的。”
程野很淡定，“我知道，你刚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有那么一瞬间，林微觉得自己大概在梦境里，她在公司加班到睡着，做了这么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梦。
梦里的程野意外好说话，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她提出的所有要求。
没有道理啊？
程野见林微迟迟不出声，神情略有些茫然，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无奈笑道，“这种时候你还走神？”
“不是……”林微有些恍惚地看着他，“我没明白为什么。”
“那天我说过了啊。”程野故意学她用手撑着下颚，上半身倾过来，距离一下被缩短许多，已经变得熟悉的香水味瞬间如扑面而来的海浪一般，瞬间唤醒了林微对某些场面的记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微，唇角微微翘着，很能迷小女生的那种坏笑，看得林微失神几秒，听见他语气轻松，“你很漂亮。”
林微张了张嘴，“就只是这样？”
“嗯……”程野想了想，嗓音压低，语调温缓，像是在给她编织着一个不真实的梦境，“我这段时间总是会想起联谊会的那天晚上，你来找我的那次。”
他拒绝过很多人，大多数人在听见他答复后都是差不多的反应，或失落或伤心，眼睛里亮着的那一小簇光慢慢灭下去。
程野并没有以此为乐的想法，他是真的没办法接受，心血来潮还是需要一些东西来驱动的，他从来不会勉强自己。
林微在被自己拒绝之后，第一个反应是愤怒。或许是因为他那句不算有礼貌的话，又或许是觉得自己有眼无珠，毕竟追她的人那样多，程野听说过，其中不乏些家境富足的，大手笔还爱搞浪漫。
林微的愤怒过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虚，好像眼神里的光被抽去，焦点游离到程野身后很远的地方，好像陷在某些想法和回忆里，瞳仁变得湿漉漉，像是浸在一场雨里。
那是唯一一次，程野在拒绝别人的时候有负罪感，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在重新遇见林微后，这一幕已经快要被他忘却了的画面又重新被装填上色彩，在程野面前变得清晰起来。
林微的瞳孔颤了颤。
她以为程野早就忘了。毕竟这种事情在程野往前许多年的人生里，过于的微不足道。
不是梦境，林微很清楚。她看着自己在手边震动的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好像变成实质，在她眼前不断的晃。
程野看着她将手机静音后倒扣在桌面上，“不接吗？”
“不是什么要紧的电话。”林微淡淡道。
她抬眼朝程野望过去，目光仔仔细细地将这张年轻英俊的面孔来回打量，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那如果没有什么别的问题的话……”
林微职业病发作，像是工作时那样朝对方伸手欲握，胳膊抬到一半，自己顿住了，不上不下的，一时卡壳不知道怎么接。
程野注意到这点，很自然地将手臂伸过来，松松握住林微的手腕往前拽了一些，指腹贴着内侧的血管滑落下去，握住了林微的手。
他的手掌要比林微的大好多，相贴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差距，大一圈不止，指节修长，皮骨利落，干干净净的，像是能将她的手完全的包裹住。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的话。”程野顺着接下去，“你的约法三章我答应了，并且愿意履约。”
“我们……达成一致。”
从酒吧到林微小区的路程并不长，而这一路上，她跟程野并没有说太多的话。
作为成年人来说，其实一段关系的开始是不需要太多铺垫的，更何况他们之前还有点渊源在，省去互相认识的过程。
最重要的是，这对于林微来说，算是如愿以偿。
这种微妙的沉默一直到抵达目的地后才被林微打破，程野的车还停在她家楼下，说完晚安，他就会离开。
程野说，明天再来找她。
林微嗯了声。她垂着眼，主动朝程野展开手臂，平静到有点可怜巴巴的程度，“能抱一下吗？”
程野失笑。他的声音轻飘飘落在林微头顶，“当然可以。”
他说，“现在你有这个权利。”
好坦然啊。林微想。
他这样的性格，整个娱乐圈翻过来估计都找不到一个相似的，更别说林微身边的人。坦然到某种程度的时候，会非常让人羡慕。
车手休息室那个拥抱隔了些距离，程野并不逾矩，林微虽然满足，却觉得不够。
程野俯身拥过来，将她揽进怀里。
林微抿着嘴唇，拽着程野的衣服用力将他搂紧。
离得近了，才发现香水的气味其实并不重，原先的攻击感被淡化，像是巨大的，足够包裹住她的避风港。跟平时保持锻炼的程野比起来，她的体型要娇小许多，轻轻松松就能被他整个抱在怀里。
这一次程野不再像休息室里那样克制，搂着林微的腰身将她往怀里带，另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手指没进发丝里，姿势格外亲昵。
一个亲密的，对于林微来说又很陌生的拥抱。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恍惚间，感觉自己的眼眶湿且热，视线微微模糊。
林微轻声喊他的名字，“程野。”
程野仍旧没松手，低低‘嗯’了一声。
林微带着压着自己有些哽咽的声线，尽量用笑音说话，“你那天问我，要不要谈恋爱对吧？”
“你其实根本不知道怎么谈恋爱。”
“不过没关系，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