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金丝眼镜片透着薄冷的光,让他本就冷锐的视线更加锋利,像一把尖利的刀子直勾勾的戳进人的眼里。
沈轻清不是很习惯被这样逼人的视线注视,她微微低头,浓密的睫毛被海风吹拂的轻颤,青丝凌乱的清扬。
陈伦从她的手里接过绿玫瑰,捻着纤细柔弱的茎,眼中带着轻薄的笑意:“挺有趣的,你刚才是怎么折的?”他问。
抬手间,沈轻清看见一线银光从他的袖口处露了出来,那是她昨天送的手链,本以为昨天他只是客套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还戴着。
“挺简单的。”沈轻清又从棕榈叶上撕了一条叶下来,放在他的手里,手把手的教他。
如何将脆弱的茎韧而不折的弯下,如何将叶子一圈绕一圈的缠上。陈伦的手修长而有力,指节堪称完美,那双手一看就是经常在键盘上敲击或者握着昂贵的钢笔书写,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墨香味。
和他一比,沈轻清的手算是粗糙的,古诗词里描绘的指如削葱根一样的玉手根本和她沾不上边。常年在深山老林中摸爬滚打的手粗糙的毫无美感,和他的手挨在一起,她简直不像个女人。
“这样?”陈伦回忆着沈轻清刚才的动作,两只手分别捻着一条细长的叶子,抬眸看着她。
沈轻清摇摇头:“不对,你得这样先绕一圈,然后这只手放开,另一只手跟上,再绕一圈,明白了吗?”
她的手从他的手臂间穿过,像饮交杯酒似的姿势,她穿着的砖红色的毛衣毛茸茸的滑过他的手背,无意的蹭着他腕上的手表。
陈伦眸子暗了暗:“不太明白。”
沈轻清心中想,像陈伦这样家庭出生的人,时间是很宝贵的,应该也没什么机会做什么手工折花浪费时间,第一次接触不太明白也正常。
“就是先用左手压住弯折的茎,再用右边的叶子缠一圈,一圈之后再换左手,这下懂了吗?”
她靠的近了些,肩膀靠着他的手臂,盖在腿上的西装滑落,露出半截光洁冷白的小腿不经意的蹭了蹭他的西装裤腿。
陈伦的眸子更暗了:“不懂。”
“没关系我教你。”沈轻清几乎是倚在陈伦肩上,像幼儿园老师教导小朋友一样,无比耐心。温暖的手压着他折着茎的手指:“你得轻点,像这样。”
陈伦的手很凉像块刚从冰窟里捞出来的冰,指节很硬不像女性那般柔软,在纤细轻柔的茎面前他轻轻一个力道就能将它折断,她就这样带领着他缠着叶子,绕指柔般小心的完成。
沈轻清的注意力都放在手中的棕榈叶上,所以她根本注意到陈伦越来越深沉晦暗的眼神。
直到最后用长条行的纤长叶尾打了一个结,一朵新生的绿玫瑰在他们手里绽放,她才抬起头来,眼眸里带着笑:“你看,这就好了。”
“很漂亮。”陈伦拿起新折的绿玫瑰,扶了扶细边金丝镜框,冷淡又散漫的眸子里出一丝轻缓的笑意。随意用树叶折的花,此刻被他拿在手里像优雅的艺术品。
沈轻清笑了笑,身子也默默的退回了正常社交的距离,这时她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陈伦的西装外套已经从她的腿上滑落,深色的西装像块墨玉似的静静躺在绿草甸里。
正当她准备弯腰拾起外套时,陈伦已经比她快一步捡起,他抖了抖外套上沾着的一点点露珠,裹在她的身上。
陈伦身形高挑颀长,为他量身剪裁的西装穿在她身上就像小孩子套了爸爸的衣裳,领口的烟味混着他身上的木香气味,强烈的袭上她的鼻尖,沈轻清还是第一次穿男人的衣服,耳垂一时漫上滴血红,幸好有长发挡住,不然.......
“天气快要变了,我们回去吧。”陈伦半敛着眼眸看她,声线低哑。
沈轻清点点头,两人一起往回走。
不远处,躲在礁石后的娱记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被陈伦发现了,那眼神,被瞥一眼都心惊肉跳。”
另一个娱记安慰道:“放心吧,这么远他一定不会发现的,不过这次发现的可是大新闻,你看清陈伦旁边那个女人没有,根本就不是杨怡馨。”
“这有什么,有钱人乱搞的还少嘛,上流人都下流。”
“没错,‘新晋小花的权贵男友劈腿素人女,豪宅密会三小时,小花正宫地位不保!’这消息明天传出去一定能上热搜第一。”
娱记二人一想到明天围脖的炸裂程度,脸上就笑开了花,不枉费他们蹲点了这么久,这个月的kpi终于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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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了在庄园待了一上午,是陈伦亲自开车送她回家,当时天已经飘着丝丝缕缕的小雨。
一辆通体漆黑冷峻的迈巴赫等在门口,陈伦撑开伞,一手虚揽着沈轻清的肩膀:“上车。”
一关上车门,淅淅沥沥的雨声瞬间就被隔绝。
沈轻清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内部结构,她以前做的车都是皮实扛造的越野车,内部也很简陋,不像这辆车每一处的细节都做到了极致。
“去哪儿?”陈伦从她身旁倾压过来替她系安全带,她的鼻尖离他的领带只有毫厘距离,沉重阴影笼罩在她面前。
“......天水亭街49号。”
沈轻清父母早逝,除了一处三室一厅的老房子什么其他什么都没留给她。
就着房子还是沈轻清父母单位分的房子,是典型的六层居民楼建筑,随着时间流逝墙体也有些斑驳,小区的管理也很松散,周围住着的多是几十年的老邻居,小区里种着的老梧桐树长得茂盛,正好挡住沈轻清二楼窗户的光线。
沈轻清解开安全带,下了车,看着车内的陈伦,纠结了半天要不要请他上去坐坐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那,再见。”陈伦淡淡的笑了笑。
看着陈伦离去,沈轻清心中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打起精神。
她回到家第一时间给常凯打了电话:“喂,小凯,你来我家一趟,不要让别人知道。”
常凯正在家里训练,接到沈轻清的电话风风火火的就赶来了,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其实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比沈轻清还小一岁。性格耿直好爽,豪迈中又不缺乏细腻,可惜这样好的人,在她死前五个月也遇难了,也是和周宁远他们一起。
当时周宁远、蒋灿灿还有周海三人,他们跪在沈轻清面前痛哭流涕的解释着常凯遇难的原因。
他们去洞穴探险,必须要潜水流过一条地下河才能到出口,没想到在半途中常凯就被暗流给卷走了,尸骨无存。
她当时无比信任他们三个,根本没有想过常凯的本事远甚于他们,遇到危机情况的经验也比他们丰富得多,而且拿处洞穴常凯已经去过两次,比他们熟悉的多。为什么遇到暗流,那三只菜鸟没事,常凯反而出事了?
如今回想起来,沈轻清只觉得不寒而栗。
“轻清,你这么神神秘秘的找我来是因为什么事?”常凯摸了一把寸头上的雨水问道。
沈轻清遇难的时间是半年后,而常凯则是一个月后,这样精心策划的谋杀肯定要提前布置,沈轻清不想看着常凯就这样无辜丧命。
“我问你,周宁远他们是不是约你一个月之后去洞穴探险?”
常凯点头:“是啊,那个洞穴我之前去了两次没什么难度,他们说想去练一下,求了我很久我也就答应了,怎么了?”
沈轻清拧着眉:“别去。”
“为什么?”
沈轻清找了个借口:“之前我们从陈伦那里得到的赞助费是为了让我们登津门峰的,现在我们应该全心准备攀登津门峰的事,总不能让人家赞助的钱打了水漂吧。”
常凯点点头:“也是。”
“对了,最近蒋灿灿他们送来的登山装备那些你一定好重视起来,好好检查,毕竟津门峰可不是一般的山峰,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行。”常凯应道:“那我去跟蒋灿灿说一声。”
沈轻清摇摇头:“先别跟她说,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稍微说她一下她就觉得你对她有意见。”
“那怎么办?”
“你就等她把装备都买来,到时候再检查就行,如果真的质量不行她也没办法抵赖了,不合适的东西我们到时候再拿去换就行。”沈轻清提议。
“有道理。”常凯点头。
送走了常凯后,沈轻清躺在床上混混沉沉的睡着了,她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她不断重现着死亡时的场景,一遍遍循环,一遍遍痛苦,冰冷的窒息感钳住她的喉咙。
就在她要坠入绝望深渊时,急促的电话铃声将她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蒋灿灿的声音:“轻清你还在睡?这个时候还能睡得着真不愧你!我问你围脖上爆的新闻是不是真的?你真的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
沈轻清一头雾水:“什么?”
蒋灿灿的电话很快被周宁远抢了过去,但周宁远的声音也很不悦:“轻清你自己去围脖上看看吧。”
沈轻清基本不关注娱乐新闻,围脖也不玩,为此她还特意下了软件注册了账号,才发现热搜前两条分别是
#陈伦出轨#
#心疼杨怡馨#
沈轻清点进第一条进去看,她和陈伦昨天在小山坡上一起折棕榈叶的情景不知道被什么人拍了照片发到网上,也不知道拍照的人用的事什么角度,反正照片看起来他们之间极为亲昵。
她又点进了第二条心疼杨怡馨的热搜。
之前闹出绯闻的热搜也一起被翻了出来,她的粉丝在评论区下发着长评心疼姐姐。
“馨馨子人美心善,跟陈伦青梅竹马秘密交往这么久,怎么可能出轨!一定是假的!”
“有图有真相!男人都是贱德行!家花不如野花香,吃腻了满汉全席,外面的屎都是香的!抱走我们馨馨子,这种垃圾就该丢掉。”
当然更多的还是在骂沈轻清的
“勾引陈伦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知三当三,不要脸!”
“三秒钟,我要这女人的全部资料!”
“小三都上门了,这都能忍??马上给我人肉!!!”
杨怡馨的粉丝群情激奋,恨不得把她的祖坟都扒出来!
光线昏暗的书房,陈伦拿着手机,修长的指尖划过屏幕,狭长的眼睛冷厉逼人。
管家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说道:“先生,我已经安排人去撤掉热搜了。”
陈伦猛吸一口烟,周围的烟味浓到刺鼻,修长的手指不断在屏幕上滑动,杨怡馨的评论区下对沈轻清各种各样的谩骂。
他越翻越快,屏幕里激烈的言辞全部刺入他的眼。
他一把将烟摁灭在烟灰缸,狭长危险的眸子阴沉到了骨子里:“把杨怡馨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