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苏余摇着头,她眼中含着泪水,慌张又急切地说:“我没有想要害你……”
“呵……”容遐冷笑着:“你刻意接近孤就是为了这一刻吧,在药里下毒不是为了杀孤,难不成是为了救孤吗?!”
“啊!”容遐抓住了苏余的伤处,她不由地小声痛呼,饱含在眼眶里的泪水立刻滚珠似的落下来,她红着眼睛祈求道:“哥哥你弄疼我了,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容遐眼中闪过一丝隐忍的难受,信任被背叛的愤怒却更加汹涌地冲上来!
“既然你说不是毒,”容遐一手扣住苏余左臂,回身端起药碗,碗沿压至苏余面前,他冷声说:“那你就喝给孤看!”
他周身气质冷的吓人,仿佛放上一杯热水瞬间就能结成冰块,目光如刀,能生生剖出人的心肺,让人不敢直视。
他的手却一直很稳,没有丝毫移动。那一碗药就放在苏余眼前,近在咫尺,却没有再往前送一分,不知是虚张声势想要让苏余不打自招,还是……
不忍心……
苏余抬起含泪的眼睛看着他,眼中有委屈难过,却没有丝毫心虚惊恐,里面干干净净的,雨后秋水似的,清凌凌地倒影着一个人影。
她缓缓吐出一口带着颤动的气息,吸了下鼻子,带着鼻音闷闷说:“我喝。”
容遐看着她目光犹疑。
苏余自己伸手要去端过了碗,容遐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然后定在原地。
苏余含着泪有些疑惑地看着容遐,容遐自己也有些惊疑不定。
他拧着眉头看着手中的碗,脚下仿佛有自己的意识似的,不想要苏余拿到喝下。
容遐身体紧绷着,抿着唇皱着眉如临大敌,苏余却没有再迟疑,她突然动作,一把端过药碗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平时喝口药都红着眼睛,可怜的不行仰着头同人讨糖吃,现在喝下毒药却义无反顾坚决的不行。
容遐脸色一变,在她喝第一口的时候就苍白了脸,伸手要去打翻她拿在手里的药碗,却到底为时已晚……
容遐眼睁睁地看到苏余咽了一大口下去!
“柳白!”容遐飞快地揽了苏余在怀,他再无平素的从容平静,面上血色尽褪,额上青筋显露,暴呵道:“柳白在哪!立刻给孤过来?!”
他抱着苏余,带着薄茧的手指颤抖地抚摸着苏余苍白的脸颊,声音不稳地问:“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会没事的,别怕,别怕……”
苏余捂着心口,唇色发白,她虚弱地对容遐笑笑,安慰他说:“我没事,也不害怕,我就是感觉有点难受……啊唔……”
她突然偏过头吐出一滩黑色。
听到容遐雷霆震怒传唤的柳白,刚踏进门就看到这一幕,他脚下一软,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声音发抖地问:“这是……这是怎么了?”
容遐也呼吸一滞,霎时手脚冰凉,好在他一缕心神尚在,指尖发颤地在苏余鼻下试探。
呼吸尚在。
他神魂归位,眼神也逐渐清明,侧头细看,才发现苏余吐的不是血,而是刚刚喝下去的药。
“你……你来。”容遐缓了口气,他冰冷的手抓着苏余手腕,示意:“她喝了毒药,你立刻给她解毒!”
柳白一惊未平,又被他一句话吓得魂飞魄散,立刻颤抖着手去摸苏余的脉。
动作仓促间却带起了苏余的衣袖,露出她雪白手臂上新鲜深刻的伤口。
柳白因为伤口分心一瞬,却知轻重缓急,立刻收回目光凝神诊脉。
苏余此时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她见柳白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说:“柳先生不必担心,我没事的,也没有中毒。”
脉象虽然略微有些虚度无力,但确实并无大碍。
柳白高高提起的心放下一半,却依然万分仔细地给苏余诊了一遍脉,确保万无一失。
他看着容遐神色,迟疑说:“脉象虽有些虚浮,但绝无中毒的迹象。”
容遐不容拒绝道:“再诊!”
就算是再诊一千遍,该是什么脉象就是什么脉象。
柳白询问:“殿下为何会认为太子妃是中毒?”
容遐目光落到那只药碗上。
柳白放着容遐的面拿出银针,针尖探入汤汁内浸没片刻,拿出,依然一片雪白。
他回过身把银针呈给容遐看:“殿下,药里面没有毒。”
容遐目光一凝,他低头看苏余,苏余却依然脸色苍白的厉害,她紧皱着眉头,神态虚弱。
“你到底往里面加了什么?”容遐再次问她,只是同上一次相比,语气却无奈许多。
直至此,一直一头雾水的柳白终于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容遐和苏余之间怪异的气氛不是因为容遐担心苏余,而是因为他认为苏余下毒害他?
不不不,应当是就是容遐认为苏余下毒害他,却依然忍不住担心关怀她,所以周身气质才是又愤怒又压抑地扭曲。
“这……”柳白有心想缓解气氛,正想同容遐解释,苏余带来的包袱里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她又不出门,根本做不出能伤害到容遐的事情来,目光却突然看到苏余手臂上的伤口,脑中灵光乍现,突然便意识到了什么。
“柳先生,你看的医书多,那你在医书上见到过割血侍亲治病的吗,那有用吗……”
割血侍亲……
容遐突然突然好起来后苏余遮遮掩掩的衣袖……
刚刚看到的新鲜伤口……
柳白跪在地上,谨慎地挽起苏余的袖子,露出了她手臂上完整的三道新鲜伤口,和——无数的陈年旧伤。
容遐也看到了,他眼睛危险地眯起,满腔担忧愤怒终于找到了出口,他择人而噬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柳白声音一涩,他颤抖着吐出一口气,问:“苏小姐的平生经历放在殿下桌上,殿下从来没有细看过吧。”
容遐盯着他。
是的,他从来没有仔细看过。
之前是觉得没必要,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有着怎样艰难的一生,丝毫不值得他分出一点点时间去关心。后来则是不想看,他不想在苏余病中昏迷时听着别人的名字,还要从文字里去看她们相依相伴互相扶持。
“苏小姐在苏府过得并不好。”柳白缓缓地说:“殿下可以看看她另外一只手臂。”
苏余拒绝的的动作抵不过容遐的坚持,容遐拿过苏余的手,动作缓慢却不容抗拒慢慢挽起苏余右臂的袖子,缓缓露出不见天日的皮肤。
那里皮肤苍白,疤痕突兀嶙峋,密密麻麻,像是上好绸缎剥皮抽筋勾出的丝。
柳白:“苏小姐在殿下的药里加的——”
“是血。”
“她自己的血。”
作者有话要说:好喝吗(^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