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最后一天,天气也给了好面子,阳光照在白雪上,将宫里映得亮融融的。
宫人们一大早已经将道上的积雪洒扫干净,关雎宫的大门只敞开了一条缝隙,长庆笑容可掬,
“给二位爷请安。”
“起来吧。”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有大敞宫门,多尔衮微微皱眉,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还没等他开口询问。
多铎眼尖,看见长庆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东西,立刻问道,
“你怀里抱的什么?”
“哦,这是大汗吩咐给十五爷的。”
长庆上前一步,把手里的东西交到多铎手里,自己又退回门口,堵住那条敞开的缝隙。
裹得这么严实,难道是包袱?
可是长庆给他包袱干什么?
手上一沉,多铎低下头,正好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眸子,怀里的小娃娃张开嘴,笑得露出两颗米粒小牙。
平安:“啊啊!”
十五叔你好啊!
多铎:“!!!”
皇太极把他儿子扫地出门送我了?
多尔衮惊得上前一步,
“这是干什么?”
皇太极和海兰珠福晋都不在,长庆怎么把八阿哥抱出来了?
长庆在御前伺候了这么多年,深得皇太极器重,难道终于不想活了?
长庆当然想活,他都混成侍卫总管了,前途光明而远大,干什么不想活。
他站在两扇门挤开的缝隙中间,笑容满面的传达了皇太极的意思,
“大汗说,海兰珠福晋正在梳洗打扮,不方便请二位爷进去,正好八阿哥已经收拾好了,就请两位爷代为照顾,等会儿开宴,直接带着小阿哥一起去赴宴就行了。”
目的反正已经达到了,多铎当然不在乎还能不能进去了,他低头逗着八阿哥,根本也没有要听长庆说话的意思。
长庆当然也没指望着十五爷,他转向多尔衮,
“大汗还说,十四爷向来行事稳重,八阿哥就拜托给您了,科尔沁来的吴克善贝子和满珠习礼都在永福宫,二位爷可以前去永福宫相见。”
多尔衮:“……是。”
知道了,这是让我们兄弟帮他看孩子是吧?
得到了多尔衮的应允,长庆退回宫门内,咣当一声关上了朱红色的大门,速度之快,行动之果决,简直令人反应不过来。
多尔衮瞧着旁边浑然不觉,看孩子也看得很高兴的傻弟弟一阵头痛,这么金贵的小阿哥,他们粗手粗脚的,碰坏了怎么办。
“多铎,慢些慢些,小孩子骨头软,你小心些抱,可千万不要摔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哥你真麻烦,你看平安笑得多高兴呀。”
多铎把他哥的话当做耳旁风,那小孩子舒不舒服,他自己还不知道吗?就算不会说,也会哭呀。
平安笑得这么开心,那肯定是舒服的。
这个月份的孩子已经能竖着抱了,听说前几日小阿哥还自己从摇篮里坐了起来,一听这孩子就皮实。
多铎掀开身上的厚实披风,把平安藏进怀里,只从前面漏出来一个小脑袋,一大一小,竖着两颗脑袋,一起冲着多尔衮笑,
“哥你看,这样不就不冷了嘛。”
一大一小两张笑脸,冲着自己笑得满脸灿烂,笑得多尔衮也没脾气了。
多铎自己抱着孩子高兴了,还不忘关心他哥的终身大事,
“刚才长庆说让咱们上哪儿来着?永福宫?我记得永福宫是布木布泰福晋的寝殿是吧。”
多尔衮:“……”
他怎么总觉得多铎的语气,提到布木布泰福晋时怪怪的?
多铎两只手抱着小阿哥,身前拱起鼓鼓囊囊的一团,看见多尔衮没跟上来,还转过身催促他,
“快走吧哥,外面这么冷,冻着平安了怎么办?”
平安:“啊啊!”
就是就是,赶紧去永福宫啊,我还等着看热闹呢!
听见怀里的小家伙随声附和着,多铎更得意了,
“看,平安也觉得我说的对呢。”
·
永福宫内,布木布泰福晋一早就已经穿戴完毕,她被科尔沁次妃拘着,不能再趁这一会儿功夫去关雎宫找姐姐和小阿哥。
端正的坐在榻上无聊得很,额吉还要跟她探讨一些难以启齿的话题,而布木布泰只想撒娇躲过去,
“哎呀,额吉,你就别管了,科尔沁的荣耀有姐姐呢,大汗待姐姐极好,你就放心吧。”
两个女儿都是她的宝贝,哪一个过得也不好也不行。
博礼皱眉嗔怪这只会逃避问题的丫头,
“你姐姐是你姐姐,额吉问你,你到底侍寝了没有?”
“啊啊啊额吉怎么这么大声说呀,我都不好意思啦。”
布木布泰捂着脸倒在床上,一头扎进被子里,一半确实是不好意思,另一半则也想在额吉这里蒙混过关。
四年前皇太极就说布木布泰年纪小,拿她当女儿养在宫里,暂且不行夫妻之礼,科尔沁感念他的体谅。
两年前皇太极又娶了自己的大女儿海兰珠,听说两人关系极好,夫妻恩爱。
这次进宫她也看见了,确实如此,大汗对海兰珠的宠爱,比他们听说的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海兰珠今年还生下了小阿哥,这个女儿博礼倒是不担心。
但这个小的都进宫四年了,眼看着过了年就十七岁了,结果肚子还是没动静,让博礼不得不怀疑。
她把布木布泰拉起来,耐着性子压低声音,
“到底有没有?”
见实在躲不过去了,布木布泰一咬牙,小声道,
“额吉别问了,还没有呢。”
她只觉得尴尬,一点也不脸红,不觉得羞涩,只觉得额吉问的问题奇怪。
这副样子博礼一看就知道,肯定是还没开情窍。
过了年就十七岁了,还没有一点争宠的意识,若是寻常人家,这个岁数都已经是一个会满地跑的孩子的额吉了。
博礼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个傻女儿,
“别光看你姐姐,既然嫁进了后宫,你也得想办法得到大汗的宠爱,争取同你姐姐一样。”
好家伙,额吉提的这个要求可真是太难为人了,皇太极只有一颗心,全都在姐姐那里,两人恩爱和鸣,她上哪儿再去争宠,何况……
布木布泰像幼时一样钻进博礼的怀里,搂着额吉的脖子撒娇,
“姐姐已经生了小阿哥,额吉不用忧心了,也别难为我了,我们是嫡亲姐妹,我难道能去和姐姐争吗?”
别说布木布泰完全对皇太极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只当他是自己的姐夫,就算是她有,也肯定争不过海兰珠。
“更何况我也争不过姐姐呀。”
博礼很受用女儿的撒娇,但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亲姐妹怎么了?你们姐妹关系和谐,同在后宫之中,若能都得皇太极的宠爱,岂不是一件更大的好事?”
博礼一直在草原上,姐妹共事一夫的见过不少,这种事在蒙古很平常,布木布泰也没法跟她解释。
皇太极重视汉学,其实很吃汉人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一套,对待姐姐一心一意,眼中根本已经看不见旁人分毫。
布木布泰本来就对这种一心一意的爱情羡慕得很,又怎么会舍得,去破坏姐姐的幸福呢?
博礼苦口婆心,
“咱们科尔沁不能只靠你姐姐呀,你自己想想,皇太极又不是只有你们几个福晋,后宫里日后还会有新人,你们姐妹二人,再加上哲哲,三个人一起,怎样也比一个人轻松些。”
都这么多年了,布木布泰已经看明白了,大汗心里只有姐姐,根本不用担心日后。
但额吉的想法可能一时也没办法改变,她和额吉说不通,只好敷衍两句,
“嗯嗯,额吉我知道了。”
博礼怎么会听不出女儿的敷衍,
“……你知道什么了,你倒是把额吉的话记在心里,记得去做才行啊。”
“知道啦知道啦……”
布木布泰说不过额吉,随便敷衍也不行,正被念得痛苦不堪,终于等来了救星。
“额吉跟妹妹聊什么呢?”
吴克善站在外面,扬起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布木布泰如蒙大赦,
“哥!”
你快进来救我!
博礼嗔怪的瞪了她一眼,转头看见走进来的吴克善,就他自己,没看到满珠习礼,于是问道,
“你弟弟呢?”
吴克善毫不犹豫,似乎已经完全习以为常,
“哦,满珠习礼去关雎宫找海兰珠和小阿哥去了。”
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顾不上再跟布木布泰再纠结争宠的问题,当着吴克善的面,她也不合适再跟女儿传授一些经验。
博礼站起身,
“这小子怎么到处乱跑,还不快去找找你弟弟,今天是除夕夜大日子,盛京城里的亲贵多,别让他在皇宫里冲撞了别人。”
·
从永福宫到关雎宫的路,满珠习礼已经走得很熟了,他醒得早,一直硬生生忍到辰时,估摸着平安已经醒了,才往关雎宫的方向去了。
盛京皇宫再大,也不如草原上辽阔,才两三日,他就感觉有些束缚着不自在,也就姐姐新生的小阿哥有些意思。
他知道过会儿有宴席,今日皇宫道路洒扫得也格外干净,走着走着,迎面过来了一对看起来是满族贵族的兄弟,容貌看起来跟大汗有些相似,就是更年轻稚气些。
当然,在宫里遇见皇太极的兄弟,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就是满珠习礼越看越觉得,其中一个人怀里抱着的这个小孩,怎么那么像自己的小外甥?
虽然只露出了一颗头。
宫里有没有年龄相仿的小孩子满珠习礼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个会长着嘴“啊啊”笑的肯定是平安那个傻小子。
“站住!”
他拦住多铎,“你怎么抱着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满珠习礼:哦豁,平安怎么还有个小叔叔?
多铎:就你小子跟我争宠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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