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申时将尽之时,康熙瞧着外头的天色已是不早,便起身朝着慈宁宫中去。
太皇太后听见外头太监传来的消息,对着苏麻就道:“吩咐小厨房快上菜,可别饿着皇上!”
“哎!”
康熙脚步匆匆进了屋里,便赶忙说道:“依着皇祖母用膳便罢!”
太皇太后只指着对面的位置说:“皇上不必多礼,快来坐会!瞧你这累的,这么远的路,怕不是自己走过来的?”
康熙浅笑道:“不过多运动些罢了,哪里又能累的着孙儿?”
太皇太后没再说什么,只将一边宫女方才送上来的番荔枝往康熙的面前推了推,皱着眉头道:“皇上一片心意可贵,可这都是什么?酸掉牙了都!”
岭南离着京城本就不近,车马迢迢之下,将水果给送进紫禁城之中,那果子必定不能放的过熟。
不然的话,必定会腐烂了。
康熙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番荔枝本该有七分甜,再掺合三分的酸味儿。可呈上来这一份,却只有三分的甜意。
太皇太后见着他这模样,才又叫宫女上了一碗蜜水,对着康熙道:“可酸?”
“皇祖母怎的如此折腾孙儿!”
太皇太后哼了一声,心疼地将碟子放到他面前,示意他快吐了出来,别委屈自己。才道:“这还叫酸?你怕是不知晓后宫里头,那才叫酸的厉害!”
康熙连忙起身,对着太皇太后行礼道:“现如今这后宫之中,群龙无首。还望皇祖母您关照几分!”
太皇太后将康熙又扶了回去,低声叹道:“皇上若是喜欢,多宠上两分便是。何必赐下那等扎人眼的封号?”
康熙目光往周围略略看了一瞬,太皇太后便明白他的意思,对着守在一边的苏麻喇姑道:“苏麻,你带着她们都去外头守着,我跟皇上说上几句贴心话。”
苏麻应声道是,便带着一种的宫女太监们一道出了去,自己却守在门前,瞧这别有人靠在这门边窃.听。
等人都走尽了后,太皇太后才纳罕道:“皇上这是怎的了?”
康熙起身后,偎在太皇太后的身边,再抬头之时,眼眸间却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沧桑。
惊的太皇太后险些叫了出来!
皇上如今不过是两纪的年岁,又怎会漏出迟暮残年的目光?
康熙苦笑着道:“此事孙儿本是不愿叫您知晓担忧的,可思前想后,还是不愿意瞒着您。”
太皇太后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心底是难掩的惶恐,问道:“你是我的孙儿吗?”
“孙儿自然是!”
康熙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轻声道:“不过此事也算不上坏事,孙儿幸得长生天眷顾,竟是窥得了一丝后世之景……”
“可对皇上有何危害?”
太皇太后现如今哪里还管的了其他?
“长生天的恩赐”是恩赐,可这“恩赐”难道丝毫代价都没有吗?
康熙露出鬼神莫测的神情,却未曾言语,只朝着太皇太后安抚一笑道:“孙儿这不是没事儿吗?”
太皇太后起身仔细打量了一圈康熙之后,才算是将自己提着的心思给放了下去,拉着他的手低声道:“好孩子受苦了……”
康熙笑了笑,又收起面上的苦涩之意,对着外头喊道:“快上膳吧!”
苏麻喇姑率先进来,指挥着宫女在另一侧上菜,屋里才重新又恢复了正常。
一顿酒足饭饱后,康熙才辞别道:“皇祖母早些休息,孙儿还有折子没看完,就先回乾清宫了。”
太皇太后拉着他的手,仔细地看了看康熙的情况,确认无碍后,才松手叫他离开。
而康熙走了几步,快出了门的时候,才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回头道:“对了,孙儿今日封了个常在,还请皇祖母您关照些。”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便目送着康熙离了慈宁宫。
苏麻喇姑倒是有些诧异了,皇上最后那话是什么意思?
太皇太后注意到她的神色,淡淡道:“那常在身边可有听话的?”
“倒是有位小宫女!”
“叫她把那位的一言一行都报上来,也好叫老身瞧瞧是个什么脾性。”太皇太后吩咐完之后,便开始思量着皇上那话是什么意思?
“窥得后世之景”,这般机遇,又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自打上月,皇上午间小憩惊梦之后,便一直没进了那后宫之中,埋头于前朝政事上。处事也圆滑熟练了许多,再不见之前那一股子横冲直撞的劲了。
她问道:“上月初八那日,那景阳宫中常在可曾发生过什么?再去查查她那生辰八字,又是何时?”
苏麻喇姑低声道:“老奴马上去唤人来问问。”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皇上也不是如福临一般桀骜不驯又执迷不悟之人,一举一动必然有其缘由。
那景阳宫的庶妃进宫也有两年了,皇上若是喜她颜色,又何必等到今日?
可若是作为替身的话,那赐字蒙蔽天听承灾受难,倒也说的过去。
不知自己在某位大佬的必杀名单上,转了一圈又被押后再议的燕疏,将送来的那些东西挨个过目了一番后,略微有些失望。
瞧着都是金贵的物件,放到后世多少都是国宝级别的。
可她想要的纸笔,却未曾见得。
燕疏叫来那琉璃问道:“我想寻本《三字经》来,再拿些纸笔来练字,可有途径?”
琉璃道:“不若使些银子,叫宋礼公公去那内务府走上一回,再拿本《心经》回来?”
燕疏眼前一亮,抄《心经》比抄《三字经》的性价比高啊!
若是朝上送礼的话,夹上两本自己抄写的经书,可谓是经济实惠又心意满满的紧。
正当燕疏准备叫琉璃去唤宋礼进来的时候,却见着宋礼进了明间,隔着那紫檀锻绣牡丹图屏风道:“内务府的王主事带了些人来了咱们景阳宫,正等在外头,不知常在可有空去见上一见?”
“王主事?”
宋礼解释道:“王主事是会计司的人,先前来送东西的那位朱管事则是广储司的人。”
燕疏听的不太明白,却也知道他们两个并非隶属同一部门的,便答道:“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