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循懵了。
两三千块钱…
竟然真的如他所料,就这样,啪的一下就没了…
所以,
他一开始在那乱想些什么!
霉头到头来居然触到了自己头上。
有些人听到了啪的一声,还在不明所以。
“你听见了吗?什么东西碎了?”
“哪儿啊?”
“就刚刚,啪地一声。”
“我也听到了,听前面的人说好像是老板的牛。”
“牛?什么牛?老板说的那个价值两三千的牛?”
“好像是。”
“卧槽,那牛碎了啊…真碎了?”音量一次次提高,又彻底湮灭。
这时,刚才被推倒过来的人,也不知道摔伤了哪里,他突然嘶了一声,然后抱着摔疼的胳膊,手脚并用,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
只见他拍了拍屁.股,然后也不顾现在是何种情况,居然就这样连滚带爬地跑了。
他走的心安理得,快得都让人来不及阻挠。
刚刚不少人都听到了老板报价,周围又都是学生,两三千不是个小数目。
像是怕被殃及池鱼,超市里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地上仿佛散发着金钱味道的碎碴子。他们都默契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自动退后一步,想要离案发现场远一点。
以至于随着他们一退再退,不一会儿超市里的人居然就这样散了个干净。
苏循还呈现着刚才那个侧头回望的姿势,一只手还被迫磕在柜台上。
痛意传来,他刚才撞到瓷牛的位置传来闷闷的疼。
疼痛将他唤醒。
看着地上的那堆渣渣,苏循大概已经看到了自己等会儿掏钱的模样,一时紧皱起眉头。
放在以前还好,可现在…两三千对他来说也不是个小数字。
尽管心疼,却不忘低头询问怀里像是吓傻了的人:“你没事儿吧。”
距离太近。
温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后颈。
宋轻还在他的怀里,惊魂未定。
哪怕他已经早早地松开了她的手腕,她也没反应过来。
还紧挨着他。
少女背部紧密地贴在他的胸膛,双眸震惊地瞪圆,发丝被对面的空调吹拂着,在他脖间扫来扫去,有些痒。
夏季校服单薄,两人相接的地方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温度。苏循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背后嶙峋的蝴蝶骨。
就像是一对有力的翅膀,扑腾着就要飞走。
他心思悸动,想要抓住,却不敢伸手。
“害,果然好物留不长。”老板苦中作乐,继而战战兢兢地从柜台里出来,连忙跑到碎片面前蹲下,边捡残骸边不住地叹气。
他哪想到,这好好的牛才摆出来第一天就遭了殃,成了这幅不值钱的样子。
这时,外面传来熄火的声音,是公交车停在了超市外面的路旁,预示最后一班车到站。
人群嘈杂的声音聚拢又退散。
时间不早了。
宋轻回神,纤长的睫羽翩然落下,震动着背后的翅膀从少年怀中挣脱。
刚刚那人扑过来时太突然,她下意识去拉离得更近的田园,可等她自己想躲开时已经晚了。
那人胖墩墩的,砸过来肯定不好受,多亏了最后及时拉开她的人。
背后的热度还未散去,如影随形一般,宋轻不着痕迹地退了又退。
想要伸手去触,愣是忍住了。
她快速转头看去一眼,瞥见少年黝黑如墨的眼眸,再想到刚刚两人的亲密距离。
她脚步一顿,突然局促,左脚一绊差点套到了右脚。
是苏循。
虽然知道刚刚是情急之下的碰撞,她白皙的双颊还是忍不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宛如一朵悄然绽放的桃花。
不过,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宋轻思索着,往同样还懵逼的田园身边一站。却突然想到他刚刚好像问了她一句什么。
“我没事。”这是在回答他最初的问候。
宋轻捡起掉在地上的矿泉水,抬手顺了顺头发,不忘回头朝他礼貌道谢:“刚刚谢谢你。”
“没事。”
苏循随口应到,目光突然望向外面,似是在找什么东西,发现那东西不在后才回神弯腰,没什么表情地将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在货架上整齐地放好。
少年身上笼罩着和在学校时如出一辙的拒人千里之外地冷淡,混合着夜市烧烤味的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将属于他的那个孤独夏天冲散,却吹不散他面前若隐若现的少女发香。
有了二人的加入,苏循很快就捡完地上的最后一个东西,等到杂乱的人群恢复秩序,苏循发现那只一直跟着他的大黄狗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多半是闯了祸躲起来了…
收银台背后的墙壁上的时钟滴滴答答,昭示离上课还有不到十分钟。
小超市老板、苏循、宋轻、田园,四个人面面相觑。
都在思索这件事情该如何解决。
田园不住地去看墙上的时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虑。
就快要迟到了。
“那现在这事儿我们到底要怎么解决啊,就快要上课了…等会儿还要考试……”田园纠结着小声出声:“这里面的人也都跑光了,总不能把责任都赖在我们身上吧?”
“这可是两三千块钱…不是简简单单的两三百啊…”哪怕是两三百她都要肉痛好一阵。
宋轻也陷入纠结。
确实快迟到了。但她实在是做不到像最开始那人一样心安理得地走掉,更何况这东西还是苏循拉她时不小心摔坏的。
按理说损坏东西照价赔偿无可厚非,但按当时那个情况,也不能全怪他们,这两三千块钱对还是学生的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多了…
她一个月的零花钱也才几百块钱。
苏循也不一定能拿得出这么多钱。他顶着烈日捡一天的瓶子能不能有个二三百块钱都难说,更何况还是两三千。
她鼓了鼓腮,试图争取时间:“叔叔,你可以等我们下课后再来处理这件事情吗?现在我们上课快迟到了。”
等他们下课后就有充足的时间调查监控,等找到这件事情真正的罪魁祸首,到时候再商量赔多少钱的事情也不迟。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这里的学生,叔叔你放心我们肯定不会跑的。”田园跟着帮腔。
没待老板有所表示。
“你们先走吧。”一直沉默的苏循突然往前一站,“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啊?”宋轻懵掉,仰头望他。
这才发现他好高,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多。
“我说你们先回去上课,我来解决。”苏循重复了一遍,盯着她的眼睛。
想着她明明都已经急得不得了,走了不就行了,在这犯什么傻。
“不行…”宋轻果断拒绝。
这样太不仗义了。
“就是就是!”田园对下午的苏循颇有好感,当然也不忍心留他一人。
况且他都没有钱,怎么解决?给老板打工抵债吗?
不行不行!
“你们要迟到了。”苏循示意她看墙上的钟,“若是现在就跑去教室的话兴许还能踩着点进去。”
“不是说还要考试吗?”
少年嗓音凉凉:“我刚好请假了,晚自习不去。”
“三个人在这和我一个人在这也没什么区别,考试重要。”
最后在苏循的坚持下,宋轻和田园只得先回学校。
……
苏循给老板转完账走出超市,顺手给班主任发了条请假消息。
理由是身体不舒服。
可能是他刚来的缘故,老师居然爽快地批准了。
苏循点开手机余额看了眼,又默默退出。
刚刚他一口气支付了一千块钱出去。
是他两个月的房租。
不怪他吐这口血,老板给他看了监控。果真,最后的罪魁祸首居然还真是那条不知何时逃之夭夭的大黄狗,更准确的来说是他在这家超市买的一根火腿肠。
现在他可不就真的是应了大家流传的那些话,口袋空空,经济困难。
就他这运气,去捡破烂都是迟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