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你被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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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匆匆赶往东苑,隔着老远就看到那妖异的火焰照亮了一片天空。

短短几分钟时间,火苗就开始“褪色”,火焰顶端已不负刚开始明艳,反而透出几分青白。

那正厅连着后院烧得只剩下残垣断壁,隐约可以看见正中央摆着一张正正方方的“黑铁箱”。

陆雪薇当即脸色一变,“玄棺、封魂钉、青白色火焰——极怨戾的枉死之尸!”

同样匆匆赶来的白发道童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小丫头懂得还不少。”

他皱着眉,声音嘶哑道,“看来停灵未满七日,这是起尸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那玄棺蓦然一个颤动,传过一阵指甲挠在铁板上的刺耳声音。

青伯拎着水桶满头大汗跑来,“前,前辈,这……”

“哼,”道童的目光扫过他手中木桶,冷笑,“普通灵水怎可能浇灭这死尸的怨戾之火,尔等还不速速后退!”

他一手执拂尘,一手翻开一本破旧的道书,书页翻飞,哗啦啦直响。

属于灵气的华彩环绕在他周身,更趁着他那张稚嫩的脸异常肃穆。

“凶杀长夜苦热恼,青青三途中怨火出咽喉,常思生者饥渴,念一洒甘露得清凉!”

拂尘在他手中金光乍现,缓缓凝成阴阳双色、五行八卦。

他大喝一声,“愿二洒法界水灵,神生大罗!”

“三洒慈悲苦厄之水,灭众生长悲及於一切!”

刹那水汽大涨,雨水从天而降。只是那水色乌黑,还冰凉入骨,砸在人身上似雪花般留下点点凉气。

而那黑水与青白火焰相撞,到处都是火势被熄灭的青烟,弥漫间落下迷蒙的水雾。

方方正正的玄棺在那水雾中若隐若现。

道童打量着玄棺,微扬下巴,一副压根不用尔等出手的冷傲神色。

“神水咒?”那面上画满白纹的胞胎兄弟了然,“原来是黄衣道修士,怪不得如此狂妄。”

阿铃一不记得剧情上的安排,二不了解此方世事,只听出个热闹,不由左顾右盼,悄声问,“怀鸦,他们在说什么?”

怀鸦敛眸,偏头看看凑过来的阿铃,又看了眼前面正在勘察现场的陆雪薇和江陵,这才不紧不慢道,“神水咒出自十三清神咒,是黄衣道教的独门功法,故而世人便称他们为黄衣道长。”

“哦哦。”阿铃刚刚淋了场黑雨,冷得厉害。

她踮起脚尖眺望一番陆雪薇勘察四周的动作,坚决不往棺材那凑,“那怨火灭了,是不是就没事了?”

怀鸦笑道,“封棺起尸,极为不详。若不开棺收殓这怨戾之气,这尸火不过一个时辰就会死灰复燃。”

阿铃惊讶,“还要开棺?”

“不错,”陆雪薇也恰好查过了四周,接着道,“火势凶猛,烧得干净。还好高家谨记封棺的规矩,没人受伤。”

“前,前辈,”青伯急得满头汗,“这棺不能开啊!”

陆雪薇正拿着雪白的帕子擦手,闻言挑眉,“……为何不能?”

“这,这玄棺停灵,不能开啊!”

青伯急道,“世人皆知这为枉死之人封玄棺的规矩,都说‘落子无悔、盖棺定论’,这玄棺既封,怎可再开?”

陆雪薇轻笑,“您刚刚也听到了,这死尸的怨戾之气极强,玄棺都要封不住。万一起了天煞,咱们这可没一个能压得住。”

青伯讪笑,“我们二爷生前就没有灵觉,死后又怎么可能成了红衣天煞?”

修道士有人地天阶之分,这鬼也是。

有人阶小鬼、野鬼,地阶厉鬼。

天阶鬼又称为“红衣天煞”,步入这个等阶的鬼怪,已经不怕天劫,每一个都身染杀障无数。

陆雪薇如此说,明显就是“夸大其词”,毕竟厉鬼都不常见,更何况红衣天煞呢。

“是么,”陆雪薇道,“这么说,你们有法子在不开棺的情况下,收殓这怨戾之气?”

“这样,”那道童一甩拂尘,老神在在的说道,“我这有一道符,名神水符。把它贴到玄棺上,可保尸火不复燃。”

青伯简直如见衣食父母,对道童那叫一个感激涕零。

主角团几人都但笑不语,还是陆雪薇点头称赞,“不愧是黄衣道修士,可以一试。”

如果说一开始青伯不想开棺是因为封玄棺,那现在就更可疑了。

“我发现,外围的建筑烧得干净,但火势却很奇怪。”

回到住处,陆雪薇才把自己的发现娓娓道来,“如果是自玄棺而烧得火,应该是向外扩散的火势。可那火却是从外向内烧的,只有一个解释——火源,并非玄棺中的尸体。”

“是尸油,”江陵道,“尸油点燃的鬼火,也是青白色。”

“不错,高家都有收殓邪煞气的镇煞宝,这怨戾之气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制造一场尸火还是手到擒来。”

陆雪薇抚摸着下巴,收起自己看透一切的目光,露出几分疑惑,“可是……为什么?”

“等等,你们的意思是说,这场尸火是高家自导自演,”阿铃勉强跟上了两人的分析,“那这么说,那道童也有问题喽?”

陆雪薇点燃桌上的灵火盏,给每人倒了一杯热茶,无奈道,“师妹,让你平常不好好学符道,露怯了吧?”

“这黄衣道教的十三清神咒便是符术的一种,为了看起来神乎其神,才加上咒语。其实那神水咒,不过是甘露符。”

“若甘露符真能灭尸火,那三清道祖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

陆雪薇笑道,“我看那青伯和道童就是一丘之貉,为了掩盖什么才自导自演了这场戏。”

“……”亏她还以为那白发道童很有真才实学呢,阿铃无语道,“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发什么招募令呢?”

“我知道了,”阿铃一拍手,自问自答,“这说明发布招募令的,和青伯所代表的不是一波人。”

“有人想让真相大白,但也有人想掩盖事实。”

“不错,师妹一语点醒梦中人,”陆雪薇赞许道,“我们接下来就要搞清楚,发布招募令的人到底是谁,青伯所代表的高府势力又是谁。”

“他们极力想掩盖的事,就是我们的探查方向。”

“时间有限,我们分成两组调查吧。”

陆雪薇提议道,“我和师妹去查发布招募令的人,你们两个辛苦一点,去查青伯,如何?”

江陵凝眉,语气淡淡,“怀鸦不良于行,我们在府中探查多有不便。”

阿铃忍了又忍,“不良于行又碍着你了!?”

江陵冷笑,“既然如此,你们一组,如何?”

尽管知道江陵是为了和陆雪薇一起,才故意这么说的,但阿铃还是觉得不舒服——

你想和陆雪薇一组,直接提出来就是了,故意攀扯别人不良于行干什么?

阿铃翻了个白眼,“求之不得!”

眼见两人又要吵起来,陆雪薇连忙出来打圆场,“那就阿铃和怀鸦一组,你们去查发布招募令之人的线索。顺便再去打探番最近高府上的诡异事,外面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

“是我想岔了,你们两个大男人留在高府,当然不好探查消息。”

陆雪薇无意间一句话,却再次触动了阿铃的剧情DNA。

原主就是因为非要和江陵一组,故意留在高府不走,才差点被鬼夺舍的。

她反其道而行之,不就能避开这次祸事了?

她没有再不依不饶,对着江陵冷哼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安排。

交代好明天的行事计划,夜已经渐渐深了。

几人相继离开陆雪薇的屋子,走在后面的阿铃听到陆雪薇叫住江陵,还和他说什么“……师妹年纪小,你不要在意……”种种话,心里还是憋着股火气。

她也不是因为怀鸦,就事不就人罢了,单纯看不惯男主那高高在上的样子。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得为他让步。

怀鸦也是人,有血有肉的人,凭什么成为他接近陆雪薇的工具?

看原文的时候阿铃就发现了,原主和怀鸦说白了就是两个大冤种罢了。

只要涉及到男女主的感情问题,该降智的降智,该牺牲的牺牲,就是妥妥的工具人。

最奇葩的是,江陵永远把这当成理所当然。

哪怕怀鸦用自己的命去救陆雪薇,哪怕他九死一生、生死度外,也像是他应该做的。

堪称任劳任怨的孺子牛。

想到这,阿铃难免恨铁不成钢,‘怒气冲冲’的叫住前面的人,“怀鸦,你等等!”

她不满的问,“你刚刚为什么不生气?”

“……生气?”

怀鸦倒觉得面前这个义愤填膺的姑娘很有趣,认真想了番,才反应过来她是指江陵说自己不良于行的事。

可他说得是事实啊。

怀鸦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生气,但这并不妨碍他垂下眼帘,露出几分落寞的神情,“我习惯了。”

阿铃的手指简直要摁到他脑袋上,“人善被人欺,懂不懂?你今天不反驳他,他就会觉得这么说是应该的。谁会喜欢别人故意把自己的缺陷当成一种借口,不管怎么说,这样做都是不对的!”

怀鸦歪头,“不。对。的?”

阿铃没有错过他目光中的迷茫,如同潋滟的水色,清澈得一望到底。

“你被人欺负了,自己都不知道吗?”

阿铃心想,男配确实有点天真过头了,这不都要被主角团忽悠瘸,典型被人卖了还给别人数钱。

“欺我?”怀鸦觉得好笑,但面上却依旧是那不谙世事的模样——

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只要流露出丁点疑惑、茫然,苍铃铃就很轻易的相信了。

起码现在,原文的滤镜还影响着阿铃,更让她为怀鸦不值。

“是啊,他凭什么要用你来当借口,这不是欺负是什么?怀鸦,你和他很熟吗?”说着说着,阿铃自己都惊疑不定起来。

因为这太巧了。

阿铃知道原文里江陵并不是江陵,他是封圣大能江陵川,是如今这片大陆上的最强者。

偏偏他和怀鸦成了朋友。

而怀鸦的身份得到了陆雪薇的验证,是最不可能有问题,也恰恰最有问题的。

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才能一次次忍受别人的欺负?才能一次次舍命去救另一个人?

江陵对怀鸦,根本不像朋友。

——除非,他们之间的羁绊是强迫的,是非常规的!

阿铃承认,她不算聪明人。但是在对人际关系的感知上,却有着常人难及的敏锐。

通俗来说,就是情商高。

曾经她靠这个在孤儿院混得如鱼得水,如今也窥见了主角团表面和平下的暗流涌动。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到,怀鸦与女主的相遇中,江陵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原著里他对怀鸦予取予求,怀鸦更对他听之任之,难不成……

“也不是很熟,”怀鸦的轻笑打断了阿铃惊疑的心绪,他声音平淡道,“我不在乎这些罢了,江道友明显更想和陆道友一处。”

他看着她笑得很温柔,“这样就很好。”

好像在说——江陵想和陆雪薇一起,但我也想和你一起。

阿铃愣住,心跳有点快。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像是身体的本能,心跳在这一刻加速了。

她默默的说,“……真巧,我也是。”

实际上,她的脑子却无比的平静,甚至有些冷。

她在想。

骗子,如果真想和她一起组队,如果怀鸦不再讨厌她,为什么文字框迟迟没有变化?

怀鸦是她的攻略人物,如果“感情线”发生了变化,好感度上升的每个阶段都有文字框的指示——这是系统亲口告诉过她的。

可现在,别说第一阶段的金手指了,她连任务都没接到一丝。

系统这放养的也有点原始了,这特么是把她放成脱了缰的野马啊。

最主要的是,主角团的每个人,都不像原著里那么“正”,好像他们都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和秘密,包括一直在吃抑血丹的原主苍铃铃。

看似平常的剧情中竟然隐藏着针对苍铃铃的步步杀机,看似符合原文人设的每个角色,都会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命运是复杂的,多样性的,人心亦然。

从异世界醒来被鬼压床时,阿铃都没有慌乱,但此时,她却第一次感觉到穿越带给她的压力。

怀鸦,身为率真男配的你,又领着什么样的剧本?

谈话间,阿铃也已经走到房间门口。

走时匆忙,没有关紧门窗,此时更被吹得房门大开。

灵火盏不知灭了多久,从外面看里面黑洞洞的,一片死寂。

阿铃退身到屋中的一片黑暗里,一如既往的活泼亲近,“那,怀鸦,我回去睡觉啦,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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