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长命锁里面装着张魂纸,上面写了高二爷的生辰八字和死因,是中了邪,撞井而死。”
陆雪薇盯着魂纸上的墨迹,皱眉,“这口‘井’……”
主角团终于意识到了。
阿铃松了口气,从危险预警的阴影里脱离出来,“这是高二爷的死亡现场,说不定就有邪祟的线索。”
“我打听过了,高二爷的住处在西苑的翠竹斋。高府这么大,想要找到一口井,也得从高二爷周边查。”
陆雪薇沉思道,“但是西苑现有不少地阶修道士,还有阵枢结界,又排查甚严,擅闯就会被发现。”
阿铃想了想,“这偌大的府邸想要运转——特别西苑如今还有贵客,就少不了婢女小厮的劳作、采买。不如我们假扮成婢女混进去?”
“我见有不少婢女都可以自由出入西苑,一定是身上有什么凭证。”
话音刚落,阿铃见所有人都定定的看着她,也不言语,不由有些尴尬,“怎,怎么了?”
“阿铃……”
陆雪薇似乎想要说什么,心里却想到这段时间以来阿铃的种种变化——
她变得更加通透、聪明,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爱在玉兰树下发呆。
以前,
她不爱说话,浑身上下透出种死气沉沉的气息。
有时的胆子却很大,总是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很好奇。
她爱黏着她,还说陆雪薇身上有她喜欢的气息。
她喜欢睡懒觉,会躲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一睡好几天。喜欢的东西就会很喜欢,讨厌的东西,就是死都不会触碰一下。
原来,失去命魂,真的对一个人影响这么大。
她想为阿铃感到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沉沉的,甚至恐慌、不安至极。
陆雪薇不知道这种情绪为何而来,实在是太过……陌生。
可能是因为……父母失踪之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父亲对她说的话吧……
“师姐,你觉得这个方法怎么样?”
又一次在师妹面前走神,陆雪薇猛然回过神,几乎不敢看阿铃,咬唇道,“我觉得很好。”
不知不觉间,话题的重心就开始向阿铃偏移。
她确实很聪明,总是能抓住最关键的破局之路。
最主要的是,她是真的在很努力的过副本,怀鸦她不知道,但江陵就不好说了。
毕竟他虽然自我封印了修为,不到生死之间不会破封,但也有天阶的实力,在这高府是能横着走的。
在她去仔细想男主的违和后,阿铃也开始注意到——江陵不止是在藏拙,他在故意透明化自己的存在。
陆雪薇不问,他从不发表自己的意见,也不会插手主角团的决定。
他似乎在,忌惮着什么。
江陵川已经是封圣大能、是道尊之首,这世间还有什么是他忌惮的呢?
比此界最强者……还要厉害的……
难不成,是天道?
阿铃的心,狠狠一跳。
她不动声色的扫过安静坐在角落的江陵,“师姐,这次谋划不容有失,毕竟我们要深入虎穴,不能一点退路不给自己留。”
“……既然是师妹提出来的,不若你说说你的计划?”
阿铃皱眉——她察觉出了陆雪薇的心不在焉。
阿铃只能归咎于,今天又是布置结界又是禁鬼娃,陆雪薇灵气透支,有些累了。
“我们还是要分开行动,”她略微思索便道,“小厮都是家生子,又要出府采买,不好混进去。所以只能我和师姐。”
江陵实力最高,得时刻接应她们。怀鸦行动不便,更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了。
所以最后,只有阿铃和陆雪薇,才能混进西苑,一探究竟。
阿铃这次以身探险,也是无奈为之。原剧情里苍铃铃什么也没做,不也莫名其妙被厉鬼附身了吗?
还不如将自己放在主动的位置,在厉鬼作妖之前,获得更多有关它的情报,找到破局之法。
陆雪薇从储物袋中拿出了“易容丹”、“敛息符”,还有便于联络的“传音符”,最终敲定了进入西苑的细节。
一行人决定修整半日,等酉时府里传晚膳,最忙碌之时混入其中。
“对了,师姐,那只禁鬼娃……彻底消失了吗?”
“没错,”陆雪薇点头道,“我们观它尸身,确认是替死阴娃无异。不知为何会起尸,也算是闻所未闻。”
“阿铃,邪祟之地往往不可以常理判断,进入西苑之后,切记万事以自身安危为重!”
陆雪薇想到什么,恍然道,“我再给你些符纸,以你如今实力,已经能够对付小鬼了。”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女主实在是太贴心了,我哭死。
阿铃甜甜一笑,“谢谢师姐!”
灵火盏燃到了尽头,天边再次泛起鱼肚白。
惊魂一夜就此过去,众人也迎来了新的黎明,阿铃刚踏出屋子,就感觉到日光洒在身上的暖意。
因为传音符只能两人间联络,于是阿铃又分到了和怀鸦一组,她一点也不意外。
可阿铃连个自保的手段也没有,真出了什么事,怀鸦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说实话,她心里也没底。
“怀鸦,又要麻烦你了,”阿铃迟疑道,“到时我们可以时刻开着传音符吗?”
“苍小姐说时倒无所畏惧,这会怕了?”
阿铃奇道,“我才人阶通灵,鬼怪又总是找上我,我当然会怕。”
“这样呢,”怀鸦抬眸看向她,声音轻柔,“苍小姐别怕,我会帮你的。”
“毕竟,我们是朋友。”
阿铃一愣,神情古怪,“对啊,我们是朋友诶。”
他唇边扬起抹浅浅的笑意,“要想激活传音符,需要动用灵力、还有距离限制。你远在西苑,若身边有人的情况下,又要如何动用灵力?”
“啊……你说得对。”
“所以,你把它带上。”
怀鸦摊开自己修长的指尖,露出里面一个,呃……迷你小熊猫!?
阿铃僵在原地,“——这是?”
怀鸦笑,“你不是喜欢它吗,我便用它做了个神灵傀。”
像忆文这种规则衍生之物,其观看之人都有几率回想起曾经忘记的事。
这还是他刚刚想起来的——千柳桥上,苍铃铃问他,那披风是什么兽的毛。
这个问题,他也没法回答。
他忘记了。
就像储物袋里总是会莫名多出一些东西,就像他总对一个地方似曾相识,却又如此陌生。
他总要一遍遍的、无数次的去接受这个世界,身边的人与物在记忆的循环中不停的变淡,直到沧海桑田,直到岁月回到原点。
就像一张白纸,在不断的重复书写与刷新,最终,成了四不像的他。
岁月之河太漫长,他凝固的时间,便像是窒息前的幻象。
或许苍铃铃,也不过是这沧海一粟中的蜉蝣,是他面前转瞬的昙花与灿烂罢了。
至终枯萎的丑陋,便是众生宿命。
“神灵傀啊,”他温声回答阿铃的疑问,“你知道人阶通灵之后,只有开辟神灵府才能升到地阶吧?”
“修道士到了地阶后,能使出一种名叫‘分魂’的手段。神灵傀,便是分魂的媒介。”
“所以……”阿铃简直“受宠若惊”的从怀鸦手里拿出那只巴掌大、毛绒绒的迷你熊猫。
他点头,“所以,我会将分魂寄在神灵傀中。”
阿铃恍然大悟,“这就相当于我带了个小怀鸦进去?”
小……小怀鸦……
这个说法好古怪。他一时语塞,竟不知道怎么回复。
阿铃也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尴尬到无语凝噎。
于是两人就这样一站一坐,双双陷入了沉默……
微风穿过长廊,卷起阿铃如瀑的长发,传来一阵玉兰清香。
怀鸦蓦然皱眉,抬起指尖捏住了阿铃的发尾,惊得阿铃差点跳起来,“你,干,干嘛!”
怀鸦恍若未闻,碾起那发丝轻嗅,眸色一沉,声音也冷了两分,“……狐臭味。”
阿铃被他冷眼瞧得亚历山大,怎么有种猫猫有第二个家被发现的感觉……她莫名其妙心虚个什么劲啊!
她就知道,刚刚那么温柔的怀鸦,就特么是错觉!错觉!
“你才有狐臭味,你——”有病吧!
阿铃忍了又忍,想到一直装死躺尸的文字框,还是把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怀鸦却松开他手间的发丝,迅速后退,仿佛阿铃是什么洪水猛兽。
“苍小姐,我还有事,失陪。”
他声音很冷。
很难形容这一刻有些失控的思绪,好像某种疯狂的欲/望在他心底蔓延——
如同他最精美的、最想要的人偶,被染指了,弄脏了。
她是他的玩具,是只能陪着他,给他讲故事,说那些新奇词语的尸傀——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尸傀!
她是他的。是他的。
她身上怎么可以有别人的气息!
恶心,好恶心。
他好想……好想……把她洗干净……
浓郁的黑雾从他身上散开……
另一边,阿铃看着转身就走的怀鸦也很是莫名,搞不懂自己哪里惹到这厮了,就离谱。
阿铃只觉得主角团真点各个都是大爷,本来以为她是来躺剧情的,谁知道还要她一个人阶通灵带副本,人干事!?
最主要的是,哪怕她摆脱了原著剧情,但还是牢牢拉住了boss仇恨!
“你是狗鼻子吧,你最好是真有什么事!”
扒着自己头发闻了半天也没什么奇怪之处,想到怀鸦说自己身上有狐臭味,阿铃忿忿不平。
但她心里也明白,怀鸦不会无的放矢,或许他真的五感敏锐呢?
这味道……难不成是从老妪身上染上的?
阿铃还在思索,谁知,人刚走到门槛处就是一个踉跄——
“嘶!”
她捂着耳朵,猛地回头。
身后什么也没有。
但是她刚刚明明觉得有什么东西舔了她耳朵一口!
阿铃从小就对触碰很敏感,特别是耳后,碰一下都会痒得要命。
这体质好像原主也有,或者说随着穿越跟过来了,总之,刚刚的感觉绝不会出错!
阿铃疑神疑鬼的放下手,刚转回来,一股冰凉的滑腻感快速的划过她的耳朵,直直得没入发梢。
她浑身一颤,差点扑倒。
阿铃怒,“什么人,给我出来!”
她快步走到铜镜前,里面倒映出一张小巧精致的面容,只是此时她的两只耳朵红得似滴血。
她揪着耳垂,前前后后仔细的观察,终于在耳后的发丝中,发现了一段违和的黑色细线——
为什么违和呢?
因为这根黑色细线的尾端,隐隐露出一丝金光,像是黑发染了渐变金,绝不是她会有的头发。
刚拿到手中,这冰凉的细线就像雾一样散了。
这让阿铃想起……她遭遇无头鬼与魂纸三寸金莲时,那黑色又带金花纹的雾……
没猜错的话,是你吧怀鸦!
阿铃简直要被气笑。
突然生气跑掉,转头给她来这些是吧?
她怒气冲冲的转身,跑到怀鸦房门前,理直气壮道,“怀鸦,开门!我来给你讲故事了!”
房门无声自开,坐在轮椅里的少年抬眸,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像是聚集了风雨欲来的风暴,在死寂的阴影中凝视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阿铃是个究极直球选手。
具体表现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