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将裴慕救上岸时人已经被淹了个半死,他浑身湿透人蜷成一团,躺在石板地上剧烈的咳嗽,棠棠有心叫人来帮忙,却被匆匆赶来的长公主和沈鸿一把抱住。
长公主都急哭了,一个劲儿地说:“我的棠棠啊,你要有个三长两短要我怎么活啊!”
沈鸿面色铁青地解下自己的大氅把棠棠裹住,单手抱起来就走。棠棠被铁壁一般的手腕举起,忽悠一下子如同坐电梯般离地升高挂在了沈鸿肩上,几步就被带远了。她赶紧说道:“爹爹娘亲我没事,快看看别人吧,姐姐也落水了!还有质子!”
长公主四处观望焦急道:“还有心管别人,赶紧找地方把湿衣服换了吧!”
沈鸿则宽慰地点点头,说道:“放心吧,我已经吩咐人照料了,况且三皇子殿下也在帮忙。”
棠棠扭身一看,琥珀已经把预备好的斗篷拿出来给沈语荷围上了。沈语荷站在齐萧身边怀里抱着一个暖炉,齐萧的的婢女正在给她擦头发,她神色怔愣似乎被吓傻了。
九公主被几个嬷嬷抱在怀里取暖,齐萧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围上,不一会德妃带着一众宫人呼啦啦地疾步赶来,这个本来偏僻阴暗的小花园现在已被大批灯火照亮,充满了大惊失色的宫人侍卫。
太监抬来轿辇,齐萧把九公主抱上去,然后对德妃低声说了几句,德妃看了看沈语荷和棠棠,飞快地说道:“长公主,将军,不如带着郡主她们去我那休整换衣吧,朝露宫离这里最近。”
沈鸿正愁没个正经地方给棠棠换衣服,一听德妃这么说马上道了句多谢就跟了上去,棠棠连忙向长公主喊道:“母亲,质子呢?质子也去吧!”
长公主皱了皱眉说道:“他去德妃宫里算怎么回事,我叫人带他去别处换衣服,你不用管了!”
棠棠想想也是,看见已经又太监宫女往裴慕那边走了,便也不再多言。
到了朝露宫后,沈鸿和齐萧在前殿等着,女眷则跟着德妃入了后殿,棠棠和沈语荷换好衣服,烘干头发,宫娥又端来姜茶给二人服下。
太医带着药箱匆匆进入里屋给九公主把脉,她似乎状态不太好,上岸后就昏迷了。
太医从里屋为九公主诊治后又出来分别给棠棠二人诊脉,长公主听见太医说并无大碍后才松了一口气,拉着棠棠的手问起前因后果。
棠棠实话实说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看姐姐出殿久久不归就去寻她,结果看见九公主和陈尚珠二人在欺负她,就上前理论,然后陈尚珠就怂恿九公主要把我们推下池塘,我当然不依,挣扎间一个不小心大家就一起掉下去了。”
棠棠重点强调了下陈尚珠的主谋地位,这个女配恶心透顶,必须得来个大教训让她以后不敢作妖,至于九公主,她在原书中并不是彻头彻尾的坏人,况且以后沈语荷嫁给齐萧,二人还要做姑嫂,因此棠棠也不想闹得太难看
长公主听后噌地一下站起来怒道:“一个小小的尚书之女竟敢向我的女儿动手,简直活腻歪了,我去找皇兄罢了她爹的官!”
其实长公主也生九公主的气,但一来九公主是自己侄女二来是被人怂恿,三来人还在里面躺着,所以她也不好发火。
须臾,德妃缓步走出。她和长公主年纪相仿,保养得一般得当,但更偏向一种端庄之美,此时她脸上带着同款的愤怒和愁色,向长公主行礼后便向棠棠问起事情始末。
棠棠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说辞,德妃眉头越皱越紧,听到最后宣人将齐萧逮到的小太监带了上来。
她扫了一眼那几个太监心里就明白了十七八,这些都是朝露宫里的面孔,细细一问,得到相同的回答后,闭着眼睛重重叹了口气。
半响,她睁开眼睛道:“公主年少不懂事,你们难道就由着她胡闹!?”
太监们疯狂磕头求饶,心中叫苦不迭。那九公主也是个小霸王,不过平日里在长辈面前装得好,没沈语棠那般坏得张扬并且是间歇性发作,但一旦作起妖来真不是他们这些下人拒绝的了的。
德妃揉着眉头道:“每人二十大板,下去吧。”
二十大板能收场已经很不错了,小太监们屁滚尿流地滚去领罚,德妃则向长公主深深一礼,赔罪道:“臣妾教女无方,害的郡主和大姑娘落水,请长公主责罚。”
长公主吃软不吃硬,如果刚刚还有不高兴,现下一看德妃主动请罪,火气一下子就消了。她扶起德妃,说道:“嫂嫂哪里的话,九公主也是受了奸人蒙蔽!”
德妃又是一番道歉,之后面色一沉,道:“把陈尚珠找过来!”
几人来到前殿,只见陈尚珠面色苍白地跟着太监后面,一进来就跪下了。她是唯一一个没有落水的,脸色却比三个落水人都差。
德妃重重一拍桌子,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陈尚珠本想借九公主之手教训沈语棠和沈语荷,事后再由九公主顶着,反正她全程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那沈语棠和九公主都是一条筋的人,掐起来也想不起来她了。谁知道慌乱之中九公主竟和她们姐妹俩一同落水了,这回矛头直指她这个唯一安然无恙的人,如论如何她也躲不过去。
事情一出惊恐之余她大脑就在飞速运转,这个事无论如何她不能认,她一个小小的尚书之女担不起谋害公主和郡主的罪名,一定要推在别人身上。
思及此处,陈尚珠抹泪道:“长公主,德妃娘娘,民女冤枉啊!”
长公主怒道:“放肆!下手的太监已经全招了,你还喊什么冤,这么不老实,来人呐!给我打!”
长公主身后出来一个老嬷嬷,上来就要打陈尚珠耳光,陈尚珠连忙往后爬着叫道:“是沈语荷!一切都是她的阴谋!”
棠棠:!!?what?!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缩在椅子里一直没出声的沈语荷身上。
齐萧见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大冷个天被人推水里去了,现在竟然还遭到如此污蔑,登时火冒三丈,喝道:“信口雌黄!此女恶毒,其心可诛!”
这台词棠棠听着熟悉,书里一般都是齐萧用来骂她的。
沈语荷躺着中枪,茫然地睁大了眼睛,她一向谨小慎微,但这番冤枉实在来得没头没尾,此时也没忍住,小声道:“怎么是我的阴谋了?”
长公主看了沈语荷一眼,倒是停了手,说道:“那你说说吧。”
陈尚珠得了机会,立即说道:“长公主,德妃娘娘,您二位有所不知,这沈语荷同九公主和郡主之间都有嫌隙,今天实在是她对九公主和郡主不敬,九公主才忍不住出手教训的,谁知道混乱中竟一同落了水。”
德妃皱眉道:“胡说,沈姑娘和九公主面都没见过几回,怎么就有嫌隙了?这暂且不提,谁都知道郡主和沈姑娘姐妹情深,今日连圣上都亲口夸赞了,你现在这样说可是说圣言有误?”
陈尚珠身子一缩,德妃连皇上都搬出来了,她若此时承认错误,下场固然严重,但若是继续栽赃沈语荷,一但真相查明,罪名可是往对皇上大不敬方向发展,到那时小命都难保。
她低着头没说话,头顶德妃审视的目光令她双腿发麻,似乎下一刻就要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陈尚珠顶着巨大的压力迅速地思考,现在九公主昏迷不醒,她以一敌二,不过那两个姐妹一个嚣张跋扈没脑子,一个唯唯诺诺难成大事,都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关键是德妃不好糊弄。
但等九公主醒了,她只要和她提前窜好口供,以九公主对沈家姐妹的怨恨,到时候对德妃一番哭诉,不难使德妃相信她的谎言,到时候她不仅摘出了自己,还能把沈家两姐妹搬倒!尤其是沈语荷,肯定会被重罚,打个半死驱逐出京,送去庙里当尼姑或者嫁给哪个大字不识的泥腿子...
赢面大,可加注!
于是她把心一横,抬头说道:“回德妃娘娘,此事千真万确。那沈语荷一直勾引三皇子殿下,而九公主厌恶她出身低微,品德不端还纠缠三皇子,故才不喜——”
话音未落,齐萧怒而起身,上前呵斥道:“满口胡言,蛇蝎毒妇!”
“母亲,长公主,此女本就与沈姑娘有过节,几次三番地找她麻烦,所以才这般污蔑人,沈姑娘蕙质兰心,从未有过逾越之举...”
德妃挥手阻止了齐萧,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了看满脸煞白的沈语荷,说道:“此事我自会调查清楚,不会使清白之人蒙冤,你若不能安静旁听,便出去等一等。”
齐萧一向敬重母亲,见德妃如此说了,再大的气也只能忍下,心疼地看了沈语荷一眼,坐了回去。
陈尚珠颤抖着吸了一口气,今日一事她彻底招了齐萧的厌恶,这其实比什么都让她难受,不过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继续下去。
“而郡主殿下,也是因为这个与沈语荷有嫌隙。”陈尚珠没敢当着长公主面直接说沈语棠是因为喜欢三皇子才讨厌沈语荷,但是长公主对自家女儿的事儿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心中还恍然大悟,怪不得先前女儿那样讨厌庶姐,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一想到沈羽荷这个卑贱的庶女竟敢和自己女儿抢男人,长公主立即怒火上涌,眼睛一横,狠狠瞪了沈语荷一眼。
陈尚珠继续说道:“刚刚宴会上,九公主与民女出去透气,见沈语荷又在追着三皇子,不禁生了气去找她理论,谁知道她不仅不认错,还出言侮辱九公主,九公主这才动了怒,叫人推她的。”
陈尚珠看了棠棠一眼,又说道:“之后郡主赶来,好心想拉沈语荷一把,谁知那沈语荷因之前种种对郡主心生怨念,落水之前竟拉住郡主做垫背...可怜郡主为了救沈语荷还想挟持九公主........这沈语荷真是一点也不顾及姐妹情谊!”
棠棠:....
牛逼!高!实在是高,宫斗高级玩家,一番说辞真假参半,就算找小太监来对峙都能对各八九不离十。
陈尚珠把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分得很清,还把自己摘了个干净。所有的矛盾都推给了沈语荷,是沈语荷勾引齐萧在先,所以才有了今日落水一系列事件。
至于沈语荷到底有有没有出言侮辱九公主,近距离在场的只有她们两个人,自然是她们说什么是什么。
在陈尚珠的话术下,连九公主叫人推沈语荷进池塘都变成了情有可原,棠棠也被按上了个心思单纯一心为姐姐却被阴了的小白兔形象。
总之,几个当事人中,身份地位高的都被给了个很好的台阶下,就剩沈语荷一人背黑锅。
这番话效果明显,现在连德妃脸色都变了,从一开始的完全不相信到眯着眼睛沉默不语。
陈尚珠这颠倒黑白的言论几乎无懈可击,沈语荷眼泪哗哗地流,一句有力的反驳都说不出来,只能焦急又无助地看着众人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齐萧马上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德妃一个眼刀扔过去,齐萧不理,站起来又要说什么,德妃立即道:“此事你不要参与,替我去看看妹妹。”
齐萧犹豫不走,德妃提高音量道:“你妹妹也落水了,到现在还不醒,你倒有闲心关心外人!”
这话一出,齐萧果然不再言他。太医虽诊治过只是惊吓过度发了高烧,但毕竟九公主还昏迷着,他这当哥哥的确实不易在这个关口不管不问。
然而他是真的放心不下沈语荷,他有种感觉,这一屋子的人现在都不喜欢沈语荷,除了....
齐萧恳切地看向棠棠。
棠棠对上他的目光,忍住翻一个大白眼的冲动,缓缓点头。
这种男主要着有何用?该干的活儿都让她一个恶毒女配干了。
棠棠拍了拍无措流泪的沈语荷,然后极其不屑地看了陈尚珠一眼,手移向边桌上的茶盏,开始营业。
啪嚓一声将茶盏在地上炸开,陈尚珠吓得一激灵。
棠棠居高临下地怒骂道:“好大的胆子!将军府的人也是你这种杂碎能随便栽赃的?!”
作者有话要说:棠棠:走男主的路,让男主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