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裴慕脸色越来越难看,棠棠赶紧装作愤懑地说道:“姐姐的荷包你就藏得好好的,我的荷包你就给剪碎烧了,我怎么就那么不如姐姐?!”
此招可称为转移重点或倒打一耙,棠棠继续进攻式防御,一点也不给裴慕回想那句“变态”的空隙,她半个身子探进窗户里,拄着窗框气势汹汹地道:“你看看自己,一见到姐姐就喜笑颜开,一看就我就满脸晦气,我从前就是再不对,现在也已经洗心革面了,怎么就得不到你一点好脸?!”
裴慕的恼怒确实被她一连串的质问暂时覆盖住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棠棠嘴巴一张一合,连珠炮似的说个不停。
棠棠一开始张牙舞爪满脸愤怒,到后来越说越委屈,脸都皱了起来。
而她是真的委屈了,她本来就对裴慕没有恶意,为了缓和关系她也没少努力,可每次刚取得一点成效就被系统逼着对他恶言相向,她容易吗她?!
说到最后,棠棠眼圈都红了。
裴慕攥着荷包的手还藏在身后,紧绷的肌肉却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怒气和戒备像被淋湿了的炮仗没了声响,取而代之的一种怪异的情绪。
“荷包是我娘亲手绣的,她还特地去大悲寺求了平安符缝在里面,就让你那样剪了个稀碎,扔在炭盆里烧成了灰...”棠棠犹在喋喋不休,入戏之深,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就在她正在考虑用不用真的掉几滴眼泪时,裴慕忽然说道:“平安符,我赔给你。”
棠棠一愣,抬起眼打量他,裴慕那双漂亮的眸子也在望着她,面上看不出来是是怒是喜。
本来半是入戏半是耍赖,试图浑水摸鱼胡搅蛮缠地把那句骂人话揭过,没想到能得到这么个回应,人家被她骂了,末了不仅没揪住不放,还要赔她平安符。
棠棠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头说道:“其实也不用啦...”
裴慕勾着嘴角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阴冷的气质变戏法似的朝妖冶转换,转眼间变作一朵艳丽的毒花。
他头微微歪向一边看她,语调带着隐晦的调侃,道:“我把平安符赔给你,以后别再缠着我。”
....这话意思听着有点不对,感觉就像她看上他了,倒贴自己死缠烂打一样。
棠棠心里噌地一下蹿出火来,这个人总有能耐让人上一秒还同情他,下一秒就想弄死他!
她怒目而视,狠狠地呸了一声,带着七分嫌弃三分愤怒说道:“谁缠着你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裴慕嗤笑一声,索性也不藏了,抓着荷包的手从背后伸出来,放在膝盖上,荷包的淡黄色的穗子从他骨节分明的指尖滑落,本是不是什么艳丽的颜色,被他白皙的手一衬,竟也有了几分绮丽的色彩。
他抬眼看她,那眼神再明显不过: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其实棠棠今天几次三番拿自己和沈语荷作比较,再加上最近一番常态地地对他示好,也怪不得裴慕往那个方向暗示。
棠棠嘴张了又合上,气得像只吐泡泡的鱼,刚想说什么反驳,就见裴慕脸色忽然一暗,又揶揄地说道:“哦,我倒是忘了,你喜欢的是三皇子殿下。”
“倒是我多想了。”
提到齐萧,他眼中闪过明显的妒恨,不过马上,他上下打量了棠棠一圈,露出个顽劣的笑容:“可惜啊,人家喜欢的不是你。”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荷包,扬了扬眉毛,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哪里比得上沈语荷。”
棠棠:....
她就说吗,裴慕怎么会不记仇,原来在这等着呢。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无论是讽刺她对齐萧爱而不得,还是说她比不上沈语荷,这些都不会激怒棠棠,因为她既不喜欢齐萧,也无意和沈语荷比较。
在她心里,每个人都是独特的,用不着别人来定义。
裴慕这两句话反而熄灭了棠棠的怒火,让她冷静了下来,重新分析起局势。
这么看来裴慕果然对那句“变态”动怒了,为了不让这么多天的努力化为泡影,棠棠想了想,决定低头酝酿情绪。
裴慕目光一直没离开棠棠,按照他对沈语棠的了解,得不到齐萧的喜爱和被沈语荷比下去就是她的死穴。若换做往常,他绝不会故意刺激她给自己找不痛快,然而今天不知是被骂了想找回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就是想一针戳破那个死穴,看看她会不会就此暴起,变成从前的样子拿鞭子抽他。
他看见棠棠低下头,双肩似乎因为愤怒而抖动,一只手在腰侧摸着什么。
裴慕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郡主大人今天教训完太监就把鞭子顺手别在腰上了。看吧,什么洗心革面,什么交朋友都是假的,人哪会那么轻易改变...
当棠棠抬起头,裴慕一下愣住了,满脑袋阴暗的想法倏然停止。
少女的手从腰侧收回,攥着一方手帕,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红红的,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地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棠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用手帕胡乱擦着脸边哽咽道:“你...你..太过分了....呜呜呜,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呜呜呜..”
裴慕目瞪口呆神色一阵变幻,他万万想不到棠棠会是这么个反应。
他实在不懂,明明是她先开口骂的他,怎么就变成他在欺负人了。
但是她哭得真的很伤心,鼻尖都哭红了,看着他的眼神十分委屈,似乎他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从来没有人在裴慕面前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他们面对他时大多是厌恶的、鄙视的、不屑抑或贪婪的,就算是沈语荷,从来也只是客客气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何曾有人像棠棠一般哭到梨花带雨,衬得他倒如恶霸或负心汉一般。
裴慕不知该作何反应,破天荒地冒出几分手足无措的尴尬,嘴像不听使唤似的,冒出不像自己的声音:“你..你..别哭了...”
谁知棠棠听完这话后哭得更大声了,她嘴一扁脚一跺,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柔嫩的脸蛋,带着颤巍巍的哭腔道:“哼!再也不理你了!”然后就捂着脸跑走了。
窗前空荡荡的,少女的声音和形象太过鲜明,就算人已离去,也似仍有残像拄着窗棂在声色泪下地控诉他。
裴慕犹然维持着那个姿势坐在床边。他长睫眨动,黑漆漆的眸子看着窗口,也不知在想什么,半响,手不由自主松了松,月白荷包顺着指缝掉落在地,他也浑然不觉。
窝在小厨房听角的小太监们终于敢出来了,他们挽着袖子,俨然洗碗洗了一半。一人探着身子向门外张望,回头向另一人道:“质子真把郡主气哭了啊..”
另一人回到:“啧啧,质子深藏不露啊...”
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进入了裴慕的耳朵。向来对下人一切怠慢视而不见的裴慕,忽然升起一丝想动手打人的欲望......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长途+赶稿,停一天,后天三更哈~多谢各位小可爱!感谢在2023-01-10 16:54:19~2023-01-11 18:3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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