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缙喝口茶,扬起微笑:“去找猫,与和离,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钟苓苓还是说大实话:“我觉得你有点麻烦。”
就是累赘,被通缉、不会自保,她没有精力在找猪猪时,还照顾通缉犯。
谢缙语气温和:“我觉得不和离更好。”
“其一,多个人,多双耳目,南浦县这么大,官府找我们这么久都没找到,我们找一只猫呢?所以多一个人好。”
“其二,别看我像是累赘,关键时刻顶用,方才农妇说,猫被官府抓走,”谢缙喝了口水,“你可以把我抛出去,引诱官府的人,创造找猫的机会。”
他也有今天,自己当诱饵,去找他自己。
钟苓苓想了想,收起和离书,说:“你说的有道理,”皱眉,道,“不过,安全起见,你还是得听我的。”
她抿起嘴唇,愣是绷着脸:“不得擅自行动,不得制造麻烦。”
“你要知道,出什么事,只要不危及我,我不会救你。”
谢缙应了:“嗯。”
就是不想和离。
至于为什么,谢缙想,他要弄明她敌视太子的缘故。
不然老天为何让他几度穿越,仍在她身边?
谢缙兀自肯定。
钟苓苓从房中退出来,小环在一旁戳着她:“新来的是不是小疯狗啊?”
“疯?”钟苓苓想想顾骁脸上带笑,说话不急不缓,有理有据,就算曾被穿越,现被通缉,也不慌不忙。
有种独特的气质。
她摇头:“不像,冷静过头,像做大事的人。”
小环“噢”了声:“夫人对他评价不差,却怎么冷着脸?爷好不容易回来,等通缉的事过去,日子不就稳妥了?”
“呵。”钟苓苓说,“吃一堑长一智,我吃‘两堑’,终于明白一个道理。”
“男人就不该惯着。”
带过儿子,调皮的也罢,乖巧的也罢,老母亲有操不尽的心。
所以,这次她拒绝。
没半天,一个庄稼汉挑担子,路过木屋,留下一张纸,原来被抓的猫有消息了——都聚集在市集东,大棚子里。
钟苓苓把纸收起来。
打算夜深人静时,就去找猫。
她告诉谢缙:“那只猫,叫猪猪。”
谢缙点头,名字他很不喜欢,但勉为其难接受了。
她说:“橘色花纹,尖鼻子尖下巴,肉都长在四肢和肚子,两颊毛发丰盈,越吃越胖,喜欢揣着手,眼睛是金黄色的。”
她问的时候,谢缙在低头写字,便不由加一句:“记住了吗?”
只看他吹干纸,递给她看:“长这样?”
钟苓苓从纸上看到一只憨态可掬的猫,最生动的是竖瞳,这一眼,好似看到猪猪揣着手,坐在窗台,眺望远方,俨然帝王巡视自己的江山。
她眼眶微热。
不知道它现在过得怎么样?
所以,她一定要尽快找到它,以后再也不弄丢,道:
“不错,画得很像,今晚上就按这个找。”
等时辰一到,他们出发。
两人脚步轻盈,躲在巷子街口,听着外头官兵跑步的声音,头上还掉张通缉令。
官兵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出来,继续躲下一个巷口,这样循着间隙,就到了市集东,估摸着抓顾骁得到的军功比抓猫高,这里守卫少。
钟苓苓气音道:“等吧。”
谢缙便席地而坐。
天上月一轮,地上影成双。
谢缙不紧张,竟从此情此情,咂摸出点赏月的滋味。
他不止赏过一次月。
和父皇母后赏过,幕僚属下赏过,每每别人诗情大发,借月咏诗,他抚掌,脸上带着标准的、温和的笑意。
实际上,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的是,好无聊。
月上没有嫦娥,月光没有精华,月圆时,坑坑洼洼清晰可见,像被撞坏的城墙。
他一直这么认为。
直到这一刻,他忽觉赏月确实,会让人心情莫名轻松。
盯着月看许久,再看身旁的她,更觉她温凉、清冷似月。
棚内传来喵叫,钟苓苓侧耳,听听是不是娇贵的猪猪发出的求救。
月亮?顾骁?有她的猪猪重要么?
她着眼,仔细算轮换的时间,忽的站起来,小声道:“走了,几回轮换都花了一刻的时间,够我们找。”
避开几个手持火把的士兵,钟苓苓推开透气的窗,跳进去,谢缙随其后。
部分受惊的猫立刻躲起来,还有其余近百只猫,睁着发着幽光的眼睛盯着他们。
钟苓苓借着月光扫一眼,小声唤:“猪猪!”
“喵喵喵。”
“喵喵!”
“喵呜!”
“喵嗷!”
一片猫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看来被饲养的猫中,许多都叫猪猪,钟苓苓后悔了:“不该那么草率,应该给它起个特别的名字。”
谢缙点头同意,当时他反抗过,可惜没用。
钟苓苓一边看猫,一边嘀咕:“应该叫‘大周王朝第一猪’。”
谢缙忽的觉得,其实“猪猪”也不错。
猫棚有近一亩,棚中除了猫,还有一些市集的档口,这里只是临时征用,东西都没收走。
两人当机立断,找条绳子,把场地隔成两部分,一部分是经过审核的猫,另一部分则是未审核。
钟苓苓来审核,谢缙盯着审核过的,以防它们越线,扰乱秩序。
猫虽然多,但还好橘色发色的,只占三成。
每放走一只橘猫,她心情沉重一分。
知道她提起一只肉肉的橘猫,那只猫毛发有点乱,她理了理,咧开发现它又着睥睨天下的主子小眼神,像极了猪猪。
她忍住激动,小声唤:“猪猪?”
猫小舌头舔嘴唇:“喵。”
连叫声也有种十分熟悉的味儿!
“找到了!是猪猪!”
谢缙眉峰一动,不可能,他人在这,猫怎么会在那?睨了一眼,让他康康哪里来的假货,敢假冒他!
钟苓苓一激动,差点把猫抱入怀了,只看一旁的男人过来,强行把猫提起来:“它不是猪猪。”
谢缙把猫爪子分开,露出肉垫:“你要找的猫,肉垫是粉色的,这只偏红。”
钟苓苓定睛一看,才发现许多区别,她太心急,差点就认错。
她按了按眉间,细想,不由奇怪:“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谢缙咳了咳,准备面不改色扯谎。
这时,门外传来官兵到岗的声音,其中一人道:
“你们不觉得猫挺吵的吗?走,去看看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