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你也在啊!”
有道声音从背后传来,一剪子打断了全部。
江琅单手撑着,往后面瞧去,眉眼难掩一丝被打扰的晦暗。
韩呦迅速地爬起来,开心地迎上去,“郁妃姐姐!”
郁妃容貌明艳照人,纵使穿着一件简单的棉麻裙,也难掩她婀娜窈窕的身材。
她抱着一个大西瓜,朝韩呦温和地笑,唇不点而丹,“正好我一个人吃瓜没意思,我们一起吧。这西瓜是老伯从地里给我挑的,据说特别甜。”
韩呦喉咙正发干,抱着西瓜就往木屋里跑,“我来切!”
木屋外面被风雨侵蚀,显得又丑又破,但屋里却干干净净,一应俱全。
在水池里洗瓜的时候,韩呦抬头瞧见镜子里的自己,唇瓣带着一股血色的嫣红,脸颊也透着一股蒸腾的红霞,她手背覆上去,感受到一阵热烫。
江琅刚才碰过的地方,好像是这里?
干干的,麻麻的。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上刚才的画面。
想着想着,韩呦又不确定江琅有没有碰到了。
也许只是一阵风,或是草叶的摩挲。
韩呦笃定的记忆,只有江琅那双眼睛,在夜色下很亮很亮,像秋水一样泛着光,里面好像有什么心事,但细想又很纯粹。
韩呦不自觉地伸出手,覆上了自己的脸颊。
江琅是觉得她脸上有东西,所以要帮忙擦掉么?韩呦凑近镜子,在脸上来来回回地找。
这时有双手,从后面伸了过来。
韩呦看到镜子里的江琅,吓了一跳,然后就看见江琅把水龙头按停了。
江琅散漫地对上韩呦有些惊慌的目光,“需要帮忙吗?”
韩呦摇摇头,“我已经洗好了。”
说完她抱起水池里的西瓜,放在了案板上。
拿起刀的时候,她想到了什么,扯了扯江琅的衣服,挤眉弄眼。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漂亮大姐姐很熟悉?”
江琅脸上没有什么特别关心这件事的感觉,但韩呦这么问了,他迎合着她的小八卦,“所以她是谁?”
韩呦美滋滋地舔了下唇瓣,攀上江琅的肩头,贴到他的耳畔,声音隐没在浅浅的气息中,有一股甜瓜的味道。
“不知道算了。”
江琅也没有心思好奇,他只看到了横在脖子前那把澄亮的菜刀。
是韩呦切瓜切到一半,忘了放下。
金融专业的分班通知下来了,将在十二月份之后进行,分班依据将参考每个月的月考成绩。
离分班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数学应用协会的选拔,已经于周末考试完毕。
除了全校范围内的社团,每一个学院也开设了兴趣协会,为了鼓励学生参与,参加协会能获得活动证明加学分。总共十五个协会,协会招人上限50人,名额很多,不怕参与不了。
但大家一听说韩呦会参与数学应用协会,一直以来都较为冷门的数学应用协会忽然人满为患。负责选拔的学长还挑起来了,一改往日写个“答”都能得一分的卑躬屈膝,他今年大展身手,把考试题目难度拔高了又拔高,在其他协会会长面前经过都昂首挺胸,很是扬眉吐气了一把。
下过几场雨后,天气开始逐渐转凉,学校外面的柿子熟了,食堂的阿姨摘了一筐又一筐的柿子。大型搅拌机轰隆工作,打成柿子奶昔,免费发给学生们。
排名末尾的12班,班主任黄老师正在讲台上唾沫横飞。
他不仅负责班上学生的日常教学活动,还是一门考查课的讲师,同时也和陈教授一起担任数学应用协会的导师。
黄老师讲着讲着,眼睛往角落瞟,捏着电子笔的手指都摁得发白了。
他知道这个叫江琅的学生,原本并不是要报考昭盛的,家里花了不少功夫,才能坐到班上来。
这个富二代自从开学到现在,从来没有抬起头来听过一次讲,一颗乒乓球握在手里也能玩一下午,没有乒乓球,就玩袖子,像个调皮好动的小学生,跟周围一脸渴望知识的孩子天差地别。
黄老师忍了又忍,还是没有说什么,等到了下课,正要出教室门,手机上接到一则消息,是协会会长批改完了试卷,把成绩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黄老师打开前,心里猜测了一下第一名。
应该是那个叫韩呦的孩子吧。
看到第一栏,果真是韩呦的名字,后面跟着的成绩接近满分。
这可是会长拿出看家本领出的题,有几道特别刁钻,韩呦这都能做对,黄老师心中称赞不已。
等等,下面那个人跟韩呦只差了一分,是谁?
看到名字的时候,黄老师直接心梗。
怎么会是……江琅?
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的江琅,揣着衣兜,大咧咧地出门觅食。
过道上人来人往,江琅忽然顿住了脚,心口的跳动变得很重,随着血液翻上来,咚咚地撞击上耳膜,颅顶钝晕。
江琅回过头,韩呦跑进了他的视野,她像头鲁莽的小鹿,撞散了朦胧的阳光。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啊!藏得挺深嘛。”
韩呦说着,拍了一下江琅额前的小呆毛。
江琅注视着韩呦一寸寸变化着的神态,这张脸生龙活虎,带着一些装出来的质问,故意逗他,揶揄他,忽闪忽闪的眼睛里全是明媚的笑。
江琅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抽两下,“没你厉害。”
他能说是作弊吗?
江琅的人生字典里,根本没有考试这个词,他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坐在一间教室里,桌子上什么都不放,埋头刷刷刷地做题。
理解这个世界的语言,对他而言就很难了,最近他还在刻苦学习方言,从前江婳欺负他听不懂方言,用方言说了他不少坏话,现在韩薇也爱说方言,韩呦偶尔也会说,他觉得自己有必要精进沽城地道方言。
在方言的压力下,如今又要让他学数学,江琅痛恨这个叫学习的怪兽。
题目他一个字都看不懂,只能抽出点黑雾飞到了监考的协会会长背后,看了他手中的答案,然后鬼画桃符地临摹了下来。
幸亏他画画还不错。
韩呦显然没看出江琅在犯怵,硬要拉着他逼问,“你最后那道题,用的什么办法,我想看看除了我那种,还有没有别的什么解法。”
江琅第一次觉得有点毛骨悚然:“跟你一样。”
韩呦:“你又没看过我的答案,你怎么知道我用的什么?”
江琅:“……我刚去看的。”
小恶魔在江琅的身边打转,看到他脖子流下一滴冷汗。
等江琅好不容易应付完韩呦,跟她say再见后,小恶魔终于忍不住开始肆意嘲讽起江琅。
【大魔王,你也有今天,等我回去了,一定要给主人好好说说!哈哈哈哈!】
小恶魔笑得抽风。
江琅黑着脸坐在花园里,枯树叶在他脚边打转,看上去被好好整治了一下的样子。
【你不能再每天转书玩了,再不学习,就穿帮了。】
江琅:“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
小恶魔不得不提醒他:【你现在已经激起了韩呦的好胜心,以后她肯定会时时刻刻都盯着你的,穿帮是小事,要是她哪一天发现你没有她想象的这么厉害,不配成为她的对手,你在她心里,就没有任何地位可言了。】
【她会对你下头。】
下头……
傍晚,一溜的影子成群结队,从后门翻墙,来到了江琅的卧室。
一团团的影子,提着教材来到了江琅的面前,挨个将书本放整齐。
江琅翻开了第一页书。
今天数学协会正式宣布人数招满,大家纷纷扫码进了群,协会会长二话不说,直接发了两道题,让同学们先做,明天开例会的时候再头脑风暴。
届时,德高望重的陈教授会来讲评。
韩呦进数学协会,也是因为这位陈教授,他不仅是荣誉教材的作者,还是一位冠绝当世的博导,手下人才辈出,荣获大奖无数。
江琅在想,他明天要不要肚子疼。
两道题,一道题干上有石油开采,一道是挖煤,江琅在奋力学习并研究了两个小时候,大彻大悟地合上书。
我看不懂。
小恶魔劝他实践出真知:【既然书上的知识没办法帮我们,那我们就实验出数据吧!】
前半夜,江琅一飞千里,来到了新疆。
小恶魔在耳边读题目要求,江琅探查到地底咕噜咕噜的石油,无形的黑雾扭成个钻头,往地下滋滋啦啦地打,时间和开采量严格控制。
一番折腾下,江琅黑着一只手,拿着笔在艰苦的环境下,小恶魔在旁边给他点着一盏油灯,江琅在试卷上,写下了一个答案。
完成了一道题后,小恶魔欢天喜地,又催着江琅:【快!下一题!】
后半夜,他们卷着黑风,来到了山西。
又是一番折腾,时间和开采量严格控制……
早上六点半,韩呦一出门,就看见门口趴了个黑黢黢的东西。
头发落满了煤灰,衣服全是粘稠的油渍,传来一股刺鼻的味道,好像漂流了十几年的鲁滨逊,终于回到了家。
他手里攥着一张试卷,和一支笔,努力抬起的手腕隐隐颤抖。
韩呦吓得往后一跳,“江琅,你刚去下了矿么,弄得一身黑漆漆的!?”
江琅:你怎么知道。【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江琅:所以做人还是要诚实,不然欠下的债终究要还的【疲惫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