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合作,首先就要展现出她的诚意。
她想要获得百分之一百的回报,在此之前就要拿出百分之一百的诚意。
对方很显然是个警惕心很强的人。
虽然对方看起来不像之前那么虚弱,但是对方经受过暴力,根据身上层层叠叠的伤疤来判断,甚至可能是长期暴力,有极大可能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需要足够多的安全感。
安塔抬头看向储藏室的监控摄像头——在储藏室的一角,它寂静而尽职地旋转着,一枚细小的灯散发着悠悠的红光。
安塔盘算着把它拆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尊重是合作的基础。
来回尝试了几次,终于,安塔踮着脚站在了笼子上,成功摸到了摄像头。安塔把手放上去的时候,感觉到对方在看她,来来回回地看她。
每次在安塔看向他的时候,对方总是垂着头,但是当安塔在做其他事情的时候,她能感知到对方在观察她。
安塔没有打断他的观察。她把全部心思放在面前的监控上。上面是微型螺丝,她没有微型螺丝刀,只有一根撬棍和一个扳手,都无法拆卸面前这个看起来是最新款的红外摄像头。
但是人不能露怯,她虽然没有螺丝刀,但是她有撬棍。
作为诚意,她打算直接把这个用于监控对方(也监控自己)的整个摄像头全都撬下来。她拿起撬棍,比划好一个角度。
“你在干什么?”对方突然口齿不清地打断了她。这是对方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我在拆监控。”安塔解释道,“请你相信,我无意于监视你。”
“……那个是喷淋系统。”
“什么系统?”黑铁面罩干扰了对方的发音,安塔实在是没有听清他前面几个字。
“红外监测神经毒素喷淋系统,”对方口齿不清且恶狠狠地说,“拆坏了我们就死了!”
但是安塔已经没有心思听他在说什么了,因为在安塔问完那句话之后,她的眼前蓦然一亮——物理上的。
一面半透明光屏在安塔眼前展开,几乎铺满了她的整个视野。顿时,她眼前的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面虚影。
伴随着提示音,一行简洁的字显示出来。
「系统已激活」
字迹缓缓消失,接着,第二行字显示出来。
「亲爱的玩家安塔·西亚,您已进入游戏引导关卡,祝您游戏愉快。」
接着是第三行字。
「新手指引任务已接取:请保持存活,并在限定时间内离开杜塞尔耶夫哨所。」
???
什么鬼东西?
安塔扭头看周围,但光屏就像是长在了她的眼睛上,不管她看向哪里,都显示在视线的正前方。
安塔告诉自己,保持冷静、保持理智,但眼前的一切实在匪夷所思。
她看着眼前的状况,花了数分钟时间消化,终于认清自己似乎是拥有了一个游戏系统。视线右上角的血红色倒计时一分一秒地活跃跳动着,仿佛在帮助她证实这件事。
她目前所在的基地名叫杜塞尔耶夫哨所,也是游戏的新手引导区域,她需要在倒计时——也就是12天18小时09分钟——的时间里保持存活,并且逃离这个基地。
一觉醒来到了五年后,还绑定了生存游戏系统?
如果不逃离基地会怎么样?也会死吗?
这个系统是只有她一个人有,还是其他人都有?
她的失忆是这个系统导致的吗?
她用精神力查探,但前方空空如也,没有任何精神波动,并非是其他人在她面前设置的精神力幻象。
安塔的世界观里从没有出现这样的事情,她上上下下地反复阅读了那珍贵的一行任务提示,确认了没有其他任何信息提示。
安塔的心中涌起一股失控的危机感。
很多事情都是不可控的,比如基地的大封锁时间,万一要封锁十四天怎么办?她岂不是会在房间里直接关到死?比如系统的激活方式,要不是今天拆监控,哦不拆喷淋系统,很有可能直到游戏结束她都没有激活这个系统。
她的生活确实已经失控了。
现在是早上六点,在以往,她通常已经晨跑结束,吃完早饭,开始了一天的晨读。而她现在饿着肚子,拿着撬棍站在储藏室的笼子上发呆,笼子里面还是她想要拉拢的对象。
至少要先把事情做完。
遇到意外状况不要慌,先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这是安塔一直以来的做事原则。而且不论如何,她总需要一个合作对象。
事情总有正负两面,虽然她现在陷入了更大的麻烦,但是她至少现在是安全的。
虽然感染者侵袭了基地,自己失去了记忆,但至少她还是她自己,她还是那个安分守己遵纪守法的帝国好公民,扮演自己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游戏目标是存活。在这个世界上,谁的目标不是存活,难道她就那么容易会死吗?
既然房间里没有监控,安塔就选择直接开锁。
也许是并没有想到需要开笼子这种可能性,基地没有给安塔配备笼子的任何一把钥匙。
但开锁对于安塔来说不是难事,上学期有一门课,教授各种锁的开法,一根细铁丝几经弯折,随着“咔”的一声轻响,笼子的锁开了。
安塔把笼门平放在地上。
可是等了几秒钟,对方不仅没有出来,反而在隐隐地后退,仿佛束缚他的笼子成了他的保护所,这显然保护不了他。
对方缩在笼子里盯着她,警惕而审视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盯穿一个洞。
安塔说:“我放你出来,但是你不要跑。”
对方没出声,冷冷盯着安塔看了一瞬,慢慢地从里面出来了。
直到对方站起来,直起身来,安塔才意识到对方真的是很大一只。
出于安全考虑,安塔没有解开他手部的锁链,她准备先去客厅洗手。
在她扭头转身的瞬间,安塔听见风的声音从脑后袭来。
几个大字出现在安塔脑海里——她要死了!
安塔眼前一黑。
安塔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脸朝下倒在储藏室的地上。准确说头和身子在客厅,腿在储藏室。
她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Alpha都会犯的错——对自己的武力值过度自信。
安塔就着趴在地上的姿势看了眼倒计时,发现自己失去意识的时间有大约二十分钟,而对方没有走,依然在客厅。
对方已经第一时间给自己找了条裤子,手上的锁链也已经被他打开了,唯一没摘下的是那只蜘蛛形的面罩。现在他正背对着她坐在客厅的桌子上,用一个透明瓶子给另一个透明瓶子兑水,像在仰头喝什么东西。
安塔仔细一看——那是她的酒精灯!他喝了她的酒精灯!
震惊使她微微动了一下脖子,于是后脑传来一阵剧痛,她痛得颤抖了一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对方发现她醒了。
在她来得及有动作之前,对方已经从客厅冲来,一脚踩在了她脖子上,稳稳施力。
“钥匙。”对方嗓音嘶哑,像是从砂纸上滚过,“快点,不然杀了你。”
安塔的喉咙剧痛,她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