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理工学院精神系的老师说过,精神力镇压是关键时刻保命的绝招,可以让对方丧失攻击力五到十秒。这五到十秒就是逃生的关键期。
这是她第一次对人类使用精神力镇压,为了确保一击制敌,她用了十成十的力量,如果没成功,她就死定了——谢天谢地,看来是有效果。
对方清醒着,有些惊慌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双脚脱离自己的掌控,然后咚的一声倒在地上,像倒下一头熊。
十秒钟过去了。
二十秒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他依然躺在地上,绷紧了身体,连呼吸都在打着颤,喘息声像是坏掉的风箱。恐怖的精神力威压让他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他愤怒地看着她,安塔能感受到他的精神海激荡着可怕的波动。她仿佛能听见他精神海中的潮汐声。
安塔突然很好奇他的精神海里是什么样的。
精神海又叫精神场域,是每个人生来都会有,而在联邦的基础教育里不会讲到的东西。用帝国理工学院精神系老师的话说,每个人的精神场域就像一个鸡蛋,外壁是自我意志所形成的坚硬蛋壳,里面是精神场和精神核。每个人的精神力场都不一样,是灵魂在精神领域的投影。
于是安塔在镇压之余,分出一缕细长的精神丝线,附着在自己的指尖,在对方的注视下,把指尖按在了对方的额头上,精神丝往里探了探。
对方的喘气声停止了。像是窒息了几秒,然后他终于喊出了声:“啊——”
他旋即咬住了牙,但是第一声惨叫发出之后像闸门被打开,他终于忍不住一边不停地哀嚎一边说:“停、停下……你……”
安塔停了一瞬,想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说:“……你他妈×&%¥变态#@,我艹你&%¥#@……”
安塔继续了精神力镇压。
对方骂到一半的话语陡然失声,只能来得及发出一声无声的惨叫。
在精神力镇压下可以做到的反抗微乎其微,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地,安塔侵入了他的精神海,但随即,安塔眼前一黑。
如果精神海是一个鸡蛋,安塔现在做的就是在蛋壳上撬了一道缝。
只是安塔没有想过,这个鸡蛋里面是散黄的。
他的精神海像一片黑洞,光是接近就足以把人吞没。安塔猝不及防地尝到了入侵的恶果。黑暗的精神海域卷起滔天的潮汐,由于精神丝线的植入所带来的巨大的感染力,安塔很快被迫与他同频,巨大的绝望和浓重的窒息感一下子席卷而来,像要把她一起吞没。怎么会这样,没有人的精神海会是这个样子。
精神场域外,他弓起身子,失控地痉挛起来,额头上爆出青筋,像一条被钓出水的鱼,在地面上徒劳地跃动。
安塔也被吓到了。她捂着因精神丝被搅碎其中而头痛的脑袋,几乎是狼狈地抽离出来。
对方已经湿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神经性地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坏了。
第一次用,没掌握好力度。
安塔拍了拍对方,发现对方没有反应了。
***
突然,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接着是急促而猛烈的敲门声。
安塔走过客厅,刚要打开门,发现门刚好被从外面拽开,外面站着一个端着枪的士兵,枪口朝向屋内。
“一切正常吗?”士兵问她。
安塔回头看了看虚掩着的门,点了点头:“正常。”
“刚才敲门您没有回答。”士兵说。
大概就是她被砸晕的那一小会了。
“……我刚才睡着了。”安塔说。
士兵点点头:“那您收拾好就去医疗中心吧。他们都在等您。”
谁在等她?医疗中心又在哪?
几个问题在安塔脑海里循环,最后安塔只问出一句:“封锁期结束了?”
“当然没有。”士兵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一直以来都最少两个潜伏期。您最好快点。”
“好吧,等我两分钟。”安塔说。
安塔回到储藏室,拍了拍对方,对方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这不是我的本意。”安塔说,“原本我只是想找你问点事情,不过我搞砸了。你可以离开,最好谨慎,外面看起来对你我都不太安全。”
他的脑袋歪在一边,对此番对话没有什么生动的反应。
他的身上全是伤,大大小小的刀伤、钝器伤,新旧重叠,左侧脖子上挂着一根留置针管。
他闭着眼睛的时候显得没那么有攻击性,会让安塔忘了眼前这个人揍她的时候的表情。何况,他看起来确实很倒霉。
“嘿,”她说,“我原谅你了。我们扯平了。”
***
两天前克拉克离开时和她说,她弄来这个人做实验被试的方法并不简单。
她几乎是以搬空了实验室药物为代价,才从血库弄来的这个人。
她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思考,为什么五年后的自己要在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把他从血库首脑那里要过来。就在刚才她明白了。
因为她一辈子一共有两次,被靴子踩在脸上。两次还都是被同一个人踩的。
安塔站起身,去客厅。
她发现在他试图逃脱的20分钟里,他撬了门,喝了她的酒精灯,穿了储物柜里的衣服鞋子,甚至打了一个小包裹,就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包裹里面有从柜子里拿的一点食物,一瓶水,没有别的了。
安塔在包里放了她从实验室拿回来的止血贴、一卷绷带、一板镇痛药物,想了想,把她柜子里的剩余食物都装了进去——她今天能出门,也许能在外面混点吃的。最后,她把她的那根撬棍插在包裹上,把包裹重新放在桌上。
在离开前,安塔没有把门完全锁上。
没有队友就没有吧,她要一个人去大冒险了。
安塔在两分钟后准时站在门口,刚才敲门的士兵还在,正在拐角处接对讲机,安塔走出去时他正在说:“好的,她出来了。”
士兵见她出来,便收起对讲机:“雷欧中校让您等等他。”
雷欧中校又是谁?听军衔是个军官,但是和她是什么关系?是她的上级吗?还是熟识的朋友?
安塔顿了顿,说:“好。”
地下三层的空间很大,士兵带她绕了两圈,穿过一个十字走廊,来到一个空旷的场地,原来像是车库,不过现在没有车。
前面有一群士兵押着几个人,水泥柱后面,一个男人背手站在那里。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他穿的是帝国的陆军野战服,衣服已经破破烂烂的了。
士兵走近行了个礼:“雷欧中校。”
那个人看到他们走来,点点头示意。
原来这个人就是士兵所说的雷欧中校。
这是一个处决现场,几个人被五花大绑着拖出去处决,处决用的不是子弹,而是大砍刀,一刀下去血液飞溅。
雷欧中校见到他们,便和她身旁的士兵摆摆手,让他归队。雷欧中校伸出手,和安塔握了握手。
“安塔教授。”
“中校。”
雷欧中校的手温暖干燥,握上去很有力量。
他和安塔两个人接着往回走。
“听说教授在实验室晕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是。还好。”安塔说。
“注意休息。”雷欧中校说。
安塔轻轻松了一口气,这个人看起来是个随和的人。她确实需要休息,失忆让她没有办法胜任当前的工作,或许找个机会向其他人坦诚自己失忆是个更好的选择。
安塔说:“只不过我……”
“救命啊!啊救命!”脚步声和撕心裂肺的惨叫打断了安塔的话。
只见一个被处刑者挣脱了锁链,从行刑队那里逃了出来,慌不择路地竟然跑到了他们的身边。不过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了,一道长鞭锁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拖了过来——雷欧中校抓住了他,扭住了他的脖子。
雷欧中校微微皱着眉看着他抓住的那个人,在他万分惊恐的眼神里把自己的配枪塞进他嘴里去。
一声枪响,那个身体不动了。
行刑队的人追出来,见到人已经被雷欧中校解决,就把对方的尸体拖回去。
“这个人是谁?”安塔问。
雷欧中校淡淡地看了安塔一眼。
“原先是个检修工,可惜手废了,也干不了别的,基地不养闲人。”他吹了吹枪口的轻烟,“没有价值,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安塔教授,您刚才要和我说什么?”雷欧中校问。
安塔脚步打了个趔趄:“……没什么。”
“哦对了,别忘了安塔教授,答应我的血清。”
“记着呢。”安塔说。
她忘的事情可多了去了,不差这个听起来暂时不着急的血清。
比如现在,她就忘了一件更重要且紧急的事——医疗中心到底在哪里。
他们已经往前直走了一段距离,现在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十字路口有士兵把守,有三个方向,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拐。
几个执勤的士兵无声地在旁边看着她。而雷欧中校站在她的身旁,等她带路。
她不能站在这里,只好往前走。这栋楼地下总共三层,慢慢找。她刚往左走了一步,士兵的武器就拦在她身前。
好的,这个方向不对。那就只剩下两个方向了,50%的正确率。安塔选了右边那条。
很快到了居住区,她慢慢地走过每一个紧闭的房门门口,中校就在她身后一步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
突然,他们前面几米处一个小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走廊里焦躁地翘首以盼:“安塔教授?……中校!”
那个医生是克拉克。
安塔感激地朝他挥了挥手。
立刻,在克拉克的身后,门里面挤出来好几个医生,有拿着本子的有拿着笔的,一个人一看见安塔就问,“安塔教授,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您。”另一个医生说:“懂不懂先来后到,安塔教授,您帮我看看我这个问题。”
中校也往这里看过来。
“先……先进去吧。”安塔镇定地说。
“对,我们先听完安塔教授的分享,有问题之后再可以提。”有人说。
分享什么?谁分享?!
“什么分享会?”安塔破罐破摔,把克拉克拉过来,压低声音问克拉克。
克拉克往安塔身后看了眼,来了劲,大声说:“当然是您了!这可是您的特效药研发进度分享会呀!”
中校来了兴趣:“走,我也听听。”
作者有话要说:安塔:老师,我的脑子里有个奇怪的东西。
老师:这是精神力场域,安塔同学,你有这个很正常,我也有。
安塔:看看你的。
老师:……请你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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