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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雉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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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利的爪尖蓄势待发,妲己耐心潜伏,眼见那只鸡警惕地左顾右盼着,小心翼翼地靠近食盒,妲己倏然扑上去,一口咬向鸡的脖子。

旁边的草丛扑出来一只狐狸,那鸡吓得失声尖叫,扑腾着翅膀躲开狐狸的血盆大口。妲己一击未中,并不气馁,继续追着鸡咬,那鸡躲闪不及,被妲己咬掉了好几根羽毛,张嘴发出清亮的哭声:“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会说话?是只成精的鸡?妲己停下追逐的动作,只见那只鸡哭着哭着脑袋一个接着一个从脖子两边冒出来,最后一共长了九个脑袋,九张鸡嘴齐齐发出哭声,把苏妲己吵得受不了了。

“九头雉鸡精?”妲己按捺下被哭声激起的烦躁感,对询问前的妖道:“你别哭了,我问你话呢。你怎么在这?”

九头雉鸡精抽泣着说:“我本住在轩辕坟,只是前些日子有群狐狸路过,要逮了我吃,我被他们一路撵到这儿了的。狐狸姐姐,我这身上除了头就只有头了,没多少肉的,我真的不好吃,你别吃我!”

知道了眼前这只鸡是就是苏妲己的好姐妹九头雉鸡精,妲己心情有些复杂,就像在面对一个不是特别熟悉的亲人,妲己道:“我不吃你,你别哭了。”

“真的吗?”九头雉鸡精九个脑袋齐声道,“那狐狸姐姐,你可以分我一些吃的吗?”

还得寸进尺了是吧?妲己瞪了九头雉鸡精一眼,九头雉鸡精九个脑袋同时缩了缩,胆怯地看着妲己。妲己无奈,还真分了她饭吃。

九头雉鸡精本来没报什么希望,没想到妲己还真把饭分给她了,顿时感动得泪眼汪汪:“狐狸姐姐,你真是只好狐,不但不吃我,还分我饭吃!姐姐的恩德无以为报,我愿意跟随姐姐,以后我九头雉鸡精生是姐姐的鸡,死是姐姐的鸡骨头!”

妲己:......怎么还赖上了?

在苏妲己的传说故事里,这只九头雉鸡精也没有好结局,妲己虽与她不熟,但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她落得那个下场,便开口赶九头雉鸡精走。没想到九头雉鸡精是真的赖上妲己了,每天跟在她后面飞来飞去,赶也赶不走,就算妲己假装要吃她,她也是躲在院子的角落里盯着妲己看,等她觉得妲己不生气了就再次黏上来。

妲己都被她跟得没脾气了,也只有在妲己回西郊狐狸洞的时候九头雉鸡精不敢跟上来。

搬到紫霄宫后的妲己天天上狐狸洞来找三姐,要不是怕宫里的人可能到紫霄宫找她,她都能住在狐狸洞了。三姐知道妲己暂时离开了危险的宫廷,搬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也很高兴,对于九头雉鸡精想跟着妲己的事,三姐也觉得不是什么坏事,这样就算妲己回到宫里,也有个妖怪相互照应。

妲己没法跟三姐说她知道故事的大结局,所以才不愿意让自己现在的轨迹和传说重合,只能打闹两句避开了这个话题。

妲己这边日子过的舒心,帝辛那边就不是那么美妙了。帝辛在姜皇后面前杖责两个宫门守卫的事很快传到了前朝众臣的耳朵里,针对此事的奏章立刻像雪花一样向帝辛扑来。帝辛闭着眼睛都知道他们在骂他什么,实在没兴趣看,因此比干和梅伯特地捧着那一打奏章找上门,并直接表示等帝辛看完了他们再走。

帝辛在他们的迫视下潦草地翻起奏章,梅伯见帝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跪下谏言道:“忠言逆耳,但请大王听。”

帝辛瞥了旁边的比干一眼,才看向梅伯:“你说。”

“尧王治天下,应天而顺人,言听于文官,计从于武将,而观大王形迹,其一乐于深宫,半载不朝;其二宠信妖妃,苛于中宫;其三治下不仁,罔顾人命;其四亵渎神明,不敬上天!此四则形迹乃逆天命之为,万望大王自省改过。”

帝辛呵呵一笑:“人心隔肚皮,忠不忠本王可不知道,但这言,确实逆耳啊。”

比干闻言皱眉:“大王......”

“皇叔莫急。”帝辛打断了比干,从王座上起来,走到梅伯面前温声道:“方才梅伯给本王列了四条罪状,但本王听着很是不解啊,梅伯可得给本王解惑。”

梅伯闻言俯身行大礼跪在地上,等帝辛的问话。

“其一,你说本王乐于深宫,半载不朝。”帝辛徘徊在梅伯身边,低头看着那个跪拜他的人,眼角的余光瞟的确是比干,“然朝堂上有诸位爱卿出谋,还有亚父做主决策,呈到本王跟前的奏章只有这些......”帝辛的余光从比干身上扫过,落到桌面上那一摊奏折上,冷笑一声,“这些逆耳忠言。众位爱卿合作无间,本王可不以为这朝堂上......还有本王的位置。”

“大王明鉴。”比干跪下道,“因大王年岁尚轻,臣等方才事事为大王周全......”

“皇叔莫急,”帝辛笑着打断比干道,“本王在问梅伯问话呢。”

梅伯只能看到帝王的靴子停驻在他面前,他不敢动作,只低声道:“臣以为......亚相所言极是。”

“亚相所言极是啊......”帝辛笑着将这句话嚼了一遍,继续道:“其二,你指责本王宠信妖妃,苛于中宫。这本王可就奇怪了,姜皇后不曾缺衣少食,本王素日也对她恭敬有加,不曾有过半分怠慢,至于宠信妖妃......”帝辛踱步回到王座前,“本王的苏美人都到紫霄宫清修了,这宠信之名如何还能落到她头上?更至于,东伯侯还特地拿此事来问本王?”

啪的一声,帝辛手袖一甩,一本摊开的奏章摔在梅伯面前,是东伯侯的折子,字里行间明面上是在询问自家女儿可有行事不端之处,暗里是个人都能看出东伯侯对帝辛的指责。

梅伯飞速扫阅奏折,斟酌措辞道:“姜皇后乃大王原配,素秉忠良,实有贞静贤能之德,大王该亲贤妻,远妖妃,方为顺天之道。”

“本王问你,所谓苛于中宫之言从何而来?”帝辛走下来,一脚踩在东伯侯的奏章上,“你既给本王列了此条罪状,可得说清楚了。”

梅伯静默不语,帝辛轻笑一声,仿佛不跟他计较似的接着道:“既然梅伯说不出所以然来,那第三条治下不仁,罔顾人命,更令本王不解此言从何而起了。”

比干闻言接过话题道:“臣听闻大王昨日于姜皇后跟前杖杀了两名宫门守卫?”

“是。”帝辛点头认下,“皇叔以为不妥?”

“自然不妥。”比干说,“此二人并无大错,大王应宽容仁爱,不应小事大罚。”

“皇叔此言诧异。”帝辛对比干道,“本王的宫妃被送出宫,本王竟然毫不知情,那二人有守卫宫门之职,却私放宫妃出宫,岂非玩忽职守?既然其二人失职,本王严惩,有何过错?今日他们放入出去本王不罚,焉知下回,他们不会放什么不该放的进来,皇叔以为呢?”

比干叹气道:“大王所言......甚是。”

“既然皇叔言此,那此条罪责,应该落不到本王身上。”帝辛接着道,“那第四则亵渎神明,不敬上天......本王也想听梅伯说道说道。”

说到这个,比干先忍不住了:“大王前些日子在女娲宫提的诗,实在是大逆不道之言!”

“皇叔,本王可是听你之言,方才如此的。”帝辛故意皱着眉,反咬比干一口,将比干气得说不出话:“臣何时教导大王在女娲宫提......如此艳词,羞辱神明!”

“是皇叔教导本王,后宫当留贤德之人,皇叔给本王所纳的后妃,无一不是至贤至德,本王可是一直谨记皇叔教诲。”帝辛轻声细语地辩解着,眼里的疯狂却像刀一样扎进比干心里,“纵观天下,可有比女娲娘娘至贤至德之人?贤德入宫,岂非皇叔心愿?本王只是想让皇叔高兴罢了,皇叔为何如此愤怒呢?”

“大王......你......”比干气急,帝辛不慌不忙地上前扶着他,给他顺气并安慰道:“皇叔可别气坏了身子。”

比干好容易一口气顺过来,要跟帝辛好好讲讲道理,帝辛倒是先退让道:“皇叔既然不高兴,那本王往后不这么做便是,皇叔可别气坏了身子啊。”言罢,帝辛放开扶着比干的手,走到梅伯面前,沉吟片刻:“至于梅伯,你以四则罪状责骂本王,却说不出具体罪责来,那你岂不是在诬告本王?”

梅伯急道:“大王......”

“忠言逆耳,逆耳的却不一定是忠言。”帝辛淡淡地打断他,“梅伯自诩忠君,可以污名状告君主的忠,恕本王不曾见过。来人,梅伯利口诬君,削其上大夫,永不序用;关进大牢,听候发落。”

“大王!”梅伯惊愕抬头,就连比干也不曾想到这结果,对着帝辛大叫道:“大王不可!”

帝辛偏过头,对他笑了笑。比干心底一寒,彻彻底底地感觉到,这个帝王已经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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