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虽两鬓染白,可昔日探花郎的一身风流俊秀却丝毫不减,反而因为岁月的磨砺和沉淀有了一种成熟的儒雅从容,像是经年的美酒开坛流露出来的醇厚。
不过再是如何,也是在官场沉浮了大半辈子的人,此时他含着愠怒的问话,言语之中不自觉地就带了一丝威严。
“母亲不在,自然有些闲言碎语,不过女儿今儿并不是为了这个才来找父亲的。”林黛玉稳了稳心神,抬头认真地看向对面的人,“女儿昨晚做了一个梦,这梦真真切切的,像是我真的经历过一般,实在是惊骇。”
“可是梦见你母亲了。”
见女儿这般样子,他便以为是小女儿想母亲了,心里也惆怅了片刻。想着到底是还是要有个女性长辈教养才行,毕竟做父亲的好些事情还是不能照顾到,更何况...这扬州他也离不了。
“不是为了这个。”她见对方陷入了沉思,生怕他想复杂了,反而坏了自己的大事,于是马上接着说道:“女儿梦见外祖母接了我过去...”
等她说完了红楼梦里林黛玉的一生后,屋里久久没有声响,半响林如海才神色晦涩的看着她,语气艰涩的说:“...你说那府里有个衔玉的哥儿成日里和你住在一块儿,我病死在任上,贾家拿了林家的家产却没有把你的婚事定下来,还让你也病死了。”
“不止如此,女儿本来不信的,可是梦里面的情形实在是太细致了,连外祖母身边现在的丫鬟和府里其他人现在的丫鬟名讳都清清楚楚。”
林黛玉生怕他不信,还把贾母现在身边的丫鬟还有王夫人她们这些主子身边的丫鬟名讳也说了出来。
“...还有一个叫金钏儿的,后来为了那府里的宝玉还投了井。”
“...这,这却得为父使人问问,我儿莫急,若真有此事,说不得是老天爷的恩惠,你也不要着急,先回去歇着,这件事儿你谁也不要说,为父自有主张。”
虽则她说的意真言切的,不过见静坐在圆凳上林如海没有动静,她也不敢赌对方是不是真的相信了。
心急之下,林黛玉站起身子走到他的身前,伸手示意他抱起来自己。
这也不怪林黛玉明明灵魂成熟还做此不害臊事,实在是眼下她就是个五岁的小孩子,身高还不到林如海的腰部,有些紧要的话,是万万不能大张旗鼓的说出来的,万一叫人听了去,说不得就要沉了塘。
其实此时的林如海外表看着没有什么反应,其内已经是翻江倒火,十分的震惊了。
毕竟其他的事儿都还说的过去,就单单着他‘病死’在任上和在书信里与贾母商定她婚事这点就做不得假。
这两点恰恰就是他如今正面临的问题,其一‘病死’任上这点他就不怀疑,如今朝堂之上的局势越发的胶着。
皇上年迈底下的皇子们争夺激烈,他如今的位置多少人盯着,稍有不慎就会枯骨不存,之前他还想着要是为了陛下死在任上,说不得他这唯一的骨血能得陛下庇佑。
若真是像玉儿梦见的那样,看来陛下是真的没有把他这个老臣的牺牲放在心里啊,连一个孤女都不愿意庇护一下。
这第二个便是书信的事,前儿他才收到岳母的信,里面言说了妻子和岳母的约定要把玉儿许给二舅哥的二子,他还没有给出答复,玉儿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知道的。
这一愣神见,不知怎么的玉儿就走到跟前,眉目之间尽是慌张,脸色也苍白得很。他看着她小小的人,心里却藏着这样的大事,难免心疼。
见她要自己抱她,虽觉得于理不合,不过到底心软了,只以为是她害怕了,刚抱起来人准备安慰一下,就听到她凑到耳边悄声说的话。
“父亲,梦醒之后我就多了一个书上说的什么须臾戒子。”
话毕,林黛玉便感觉到了抱着自己的人身体僵硬了起来,然后她又说,“里面有一个空间可以放下东西。”
“...可是真的。”
林如海眼里的震惊已经不能用一点点来形容了,急切的问道:“此事可与其他人说过。”
“没有,只告诉了父亲您一个人。”
扭了扭被林如海紧握住的手腕,她轻轻地挣扎了一下,“父亲,你把我的手弄疼了。”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林如海底下头看见稚儿不谙世事的眼眸,心里长舒了一口气,随即把手松了些,认真的看向怀里的小人。
上天还是厚待林家的呀,他这半生就只有玉儿这一点血脉,若是真的像那个梦境一般,那真真的是用钝刀子割他的心头肉。
“你...你把这个收进去我看看。”
林黛玉也不磨蹭,立刻就把林如海递过来的玉扳指给收了进去,片刻后又取了出来递到林如海的面前给他看。
见玉儿果真把手里的东西收了进去,林如海眼睛一亮,眼里闪过什么,欣喜的把林黛玉放在了软榻上,自顾自的站起了身子在屋里来回的踱步。随即定了脚来到软榻前面弯下身子,对着她低声慎重的说,“这件事儿从此以后再不可对任何人言语,除了为父和你自己,其他人再不可以知晓。”
“是。”
看着对方不过欣喜了片刻,就收住了脸上神色恢复了以往的稳重端持,她高兴的说:“如此女儿不用再去贾家了吧。”
“你呀...”林如海看着她急切的样子,轻摇了头,“不可,这里面有些事你还小,有些事情看着是咱们做主,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是何意,去与不去全在父亲,如何说咱们做不了主,更可况我讨厌那一家,也放心不下爹爹,若留爹爹一人在扬州,岂非和梦里一样。爹爹莫非还把玉儿当做小孩子,经历了梦里那一遭,如今女儿已经大变了,再不是垂髻小儿不知事了。”
她气恼不已,本以为把事情告知了林如海,会改变这些事情的走向,可是如今看来他也是个迂腐的士大夫。
看着连小姑娘都称不上的女儿,扭着身子与他生闷气,林如海无奈的笑了笑。罢了,就像玉儿说的一样,若真的经历了那样的事,哪里还能真的像个孩子一般。说不得小孩子自己胡搞一通,反而坏了大事,倒不如有他在一旁看着,派些个能干老练的仆人跟着,他也能放心。
最重要的是,他心里还有一点担心就是玉儿在这梦里以一个孩子的心境走过看过那些事情,总是让他忧心孩子心里受不受得了,万一有一个没弄好,要是看待世情的方面出现问题,没个妥当的人在身边总是叫人担心的。
这样看来有些事情还真不能瞒着她,想罢了,他犹豫了片刻,下定了决心走到案牍前拉开最下方的一个上锁的抽屉,取出了里面的一个信封,走了过来。
“这是...”
林黛玉看着递过来的黄纸信封,上面的明显已经打开过了的火漆印,犹疑的看向林如海,然后伸手接了过来。
“你看看吧。”
她低下头拆开手里的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抖了抖撑开看了起来。片刻后,她激愤的抬起头看向林如海,声音颤抖的问道:“父亲,这是真的吗。”
林黛玉手里的信纸颤颤巍巍的抖动着,显示着握住它的主人心里的不平静。林如海神情肃然,有些嘲弄的笑着,“正是了,所以为父才说你非去不可,玉儿...你不要怪你母亲,她恐怕也没想到你外祖母她...”
“不,我不去。”
她倏地抬手那手里的信纸撕了开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看着落在地上的碎纸,咬牙切齿的说:“真是欺人太甚,母亲竟连信物都没收到就把女儿的终身给托付了。”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喉咙里咳嗽了几声,“咳咳咳...玉儿,你先别急且听为父给你细细说来。”
“父亲,你快坐坐,女儿不急。”
她赶紧扶着咳嗽不止的林父在圆凳上坐了下来,然后从旁边的桌子上把白瓷茶杯端给他。
\"您快喝口水润润嗓子,慢慢说别急。\"
林如海喝了一口,缓了喉咙里的痒意后,放下茶杯,慈爱的拉着她坐在腿上,“你且听为父与你说,今日之前我的想法与你母亲都是一样的,林家本就凋零,嫡支就不说了只有你我父女二人,庶支与咱们隔得也太远了些,最近的一支也是你□□父那里分下来的,这么多年彼此也没有走动,他们我是不放心的。”
“再说你外祖母一家,本来我还想着到底是你母亲的娘家,岳母...更是你的亲外祖母,现下听你这么说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了,不过我仍旧要你去的原因有三。”
“三个。”她不解的抬头看向林父,见对方赞同的点了头,嘴角微微的勾起了一点幅度。
“没错,其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为父需要你在京里运作和传递消息。如今朝堂之中局势诡谲,皇上毕竟已经老了,下面的皇子表面上看着兄友弟恭,实则已经暗流涌动。”
“为父是皇上的老臣,为他在扬州监视着盐运,这本是好事只可惜陛下的年岁到底是去了,下面的皇子若是继位也不可能重用为父。这原也没什么,本来为父想着把你托付给岳母,再把嫁妆都给你备好了,然后舍生取义全了和陛下的这场君臣情谊,但是如今听了你的话,想来咱们这位陛下到底是冷情了些,那为父就不得不走另一条路了。”
“其二便是你母亲给了你外祖母的信物,你要着机取回来。其三便是你一年大似一年,有个女性长辈教养着对你的名声也好的。不管如何,你外祖母总归是超品的诰命夫人,现如今咱们还不能明着撕破脸了,就是陛下和下面的皇子也不能明晃晃的撕破脸。”
“可是贾家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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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圣母是怎样练成的》
清明节祭祀的时候,黄可可跟随父母回老家扫了一次墓之后,事情就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起来。
先是祭祀完回家的路上听到了脚下野草的嚎叫,后来晚上做饭的时候她居然听到了手里土豆:
“……求您了,不要再剥我们的皮了…好疼啊……”
最初的震惊之后,黄可可顶着黄妈满脸的疑问 把地上的土豆捡了起,面无表情的说:“好吵啊…”
“啊…”黄妈笑了笑,指着案板上的黄瓜,好笑的摇了摇头:“能不好炒吗?你爸那个急性子,你快点削了皮,我在拍个黄瓜。”“啪!”
“痛!”
黄可可手吓得一抖,顿了顿,手里继续动了起来。无视了耳边的各种声音,她不禁有些疑惑: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