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你刚才把什么东西放我脚下了？痛死我了……就因为我刚才吵到你了，你要让我摔跤？”
盛芫霏气的张牙舞爪得像只被惹怒的猫，伸着爪子软绵绵地挠人。
她今天穿得又乖又白，原本不说话时还是清清冷冷的，这一闹，眼尾红起来，染得清纯的眉眼都变得娇艳含情。
商穆被她打了也不在意，眯起眼睛打量她，然后一把将她抱起来，“没有真的嫌你吵，刚才是我疏忽，让篮球滚到你脚边。”
刚才那巴掌并不重。
甚至都没甩到他脸上。
“商穆……我的腿好像也扭到了……我今天晚上还有比赛，连比赛都参加不了了。”她又恼又悔，一个劲地小声嘀咕，不自觉地开始撒娇，“完了，晚上我的比赛我没法去了，怎么办呀商穆……”
商穆被她一口一个“商穆”喊得额角有些轻微地跳动。
他揉了揉她的脚踝，“扭伤不算严重，我带你去医院处理一下膝盖和手掌的伤口 。”
“这点伤口也要去医院？你家没有医药箱吗？”她搂着他的脖子，蹭了蹭，“你帮我揉揉呗，说不定就好了。”
商穆叹了口气。
抱着她放在床上，起身起外面找医药箱。
他的举动惊动了外面的江素兰。
“穆儿，刚才我好像听见小霏的声音了，她怎么了？”
“摔了一跤，我给她涂点药。”
“涂药？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
商穆抿了下唇，“她不想去。”
江素兰坐着轮椅进了房间，“小霏啊，摔到哪里了？”
盛芫霏坐在商穆的床上，笑眯眯的，“没事，刚才踩到篮球了，就是一点擦伤，江姨不会要笑话我吧，连那么大个篮球我都没看见，刚才摔得我好丢人。”
“江姨笑话你干什么呀，快让江姨看看伤口啊。”
“不用啦。”她冲商穆挥挥手 ，“你快点过来，再不快点来，我的伤口就要愈合了。”
江素兰被她的模样逗笑，转着轮椅往外，腾出位置给商穆，“你呀，那就让穆儿给你看看吧，如果难受就去医院。”
等江素兰一走，盛芫霏就一动不敢动地小口往伤口上吹气。
快痛死她了……
商穆提着药箱从外面进来。
沉着脸把抱起来靠在床靠背的位置，“刚才看你笑得挺开心。”
盛芫霏蹙着细眉，看见他手里的酒精条件反射就要从床的另一侧跑。
脚还没沾地，不料商穆起身直接单膝上床，一把握住她的手，就将她抱了回来。
盛芫霏困在了床靠背和他的胸膛之间，淡淡的松烟香倾洒下来，像他一样清冷难以捉摸。
见躲不掉，盛芫霏索性抱住了他的脖子，“商穆，你让我摔了，要给我负责啊，下手轻点我怕疼……”
她娇声贴着他的耳廓，明明只是上个药，却莫名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坐好。”商穆敛着眸子，仔细替她清理伤口。
“嗯嗯。”她点头。
“真的不要去医院？”
“不去。”
“晚上的比赛怎么办？”他换成碘酒将擦破的地方消毒后，手指轻而易举地圈住了她的脚踝，皱了下眉：“肿了。”
盛芫霏小声地嘶了一声，“那你给我揉揉。”
商穆盯着她白裙下干净雪白的脚踝，喉咙干哑，“让一个男人给你揉脚？”
“你不算男人。”
商穆眯起眼眸，危险地看了过来：“你说什么？”
盛芫霏微微勾唇：“你是呆瓜。”
他的眉头又拧了起来，往手心里倒了些许万花油，贴在她脚踝轻柔地按着。
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握笔写字和修车时，都有种说不出来的禁欲和从容不迫，但现在这只手却沾满了棕红色的液体。
盛芫霏哆嗦了一下，“你的手好冷。”
比药油更凉。
商穆将万花油在掌心揉开，沉声道：“别乱动。”
还是痛的。
尽管他的动作已经很轻了 。
药油在她的皮肤上化开，刺激着红肿的伤口。
盛芫霏眸子里不禁泛起了一层水雾，咬着唇盯着他认真专注的模样，突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一直不肯进车队？我……能知道吗？”
商穆手里的动作未停，口吻一贯的冷漠生硬：“你确定想知道？”
“确定啊。”
她眼神期盼。
关于商穆的一切，她都想知道。
可她不想从别人口中了解他，想听他亲口说。
商穆低头，看不见神情，替她揉脚的手指微微收拢几分，缓缓开口：“好。”
然后是长达五分钟的沉默。
“滴滴——”
放在桌上的画板响了两声，盛芫霏悄悄看了一眼，没电的自动提示。
她小心翼翼地试着缩回脚，却在下一秒又被握紧。
拉回去的动作没有半点拒绝的余地。
看着面前依旧在认真给她揉脚的商穆，盛芫霏忍不住问：“感觉好多了，你要不要……停一下？”
不知觉间商穆替她揉了快二十分钟。
江阿姨已经在外面问了两次，他依旧提她按揉，不知疲倦。有时候过于沉稳，反倒令人不安。
商穆抬眼和她对视，眉间冷淡，瞳孔中如泼墨山水画，黑是化不开的深渊，白是不染尘埃的纯粹。
盛芫霏被他这样看着，莫名有些紧张兮兮，“你不累吗？”
“我不为任何车队效力的原因，是因为我的父亲，他曾经被赋予最至高无上的荣耀，却因为赛车跌落尘埃。”他突然开口。
“你父亲？商教授吗？”
商穆并不惊讶她已经知道了，只是沉默了很久，“嗯，他曾经是F1最早的工程师，是他让我学会了关于赛车的一切，从我时候就让我和不同的赛车接触，小时候从迷你四驱到F1赛车，再到其他的拉力赛车……最后也是赛车亲手把他送进监狱。”
盛芫霏看着他。
这是第一次听到商穆说这么多关于他自己的话。
他很认真，神色严肃得像是在法庭上和人谈判。
她问：“呆瓜，那你怎么知道他不想看你成为一名赛车工程师？”
又勾勾他的下巴，“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进监狱，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祁家的孩子，但你也是为了能和江姨好好活下去吧，他的事情也算是给你一个警示，让你不要忘记之前那些错误。”
“嗯。”他很轻地应了一声。
盛芫霏又疑惑道：“赛车每年都会出各种各样的事故，特别是在每次起步，所有赛车手为了争夺位置时，互相争抢缠斗，他们也经常犯错，比如啊……去年的威尼斯车队，起步就撞飞了前面的罗吉，还有在一场比赛中，我们的车爆炸了，赛车手没事，赛车断成了两截。”
在赛场上的这些年，她见过太多错误和遗憾。
有的车队努力了无数个日夜才换来上场的机会，可最后只能抱憾离场。
可一辆赛车从设计到组装，再到由赛车手开上场，和车队的所有人都息息相关，每次错误都是一次进步。
或许她想说的和商穆想说的不是一个意思，她也不知道商穆过去究竟犯了什么错，在他心里扎根至今。
可这就是她想表达的。
“感觉脚好多了，你抱我起来啊……”她软软地贴过来，靠在他身上，“江阿姨已经第三次来问我们的情况了，她在等我们吃。”
他凝视着她露在外面的脆弱脖颈，白得甚至能看到底下的血管，鼻尖萦绕着属于她的清香。
那抹清香像是她一直在用的那款香水，又更像是她的体香，像无形中致命的钩子，让他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有种想不管不顾低头亲下去，狠狠撕咬的冲动。
他想起了那夜荒唐的梦。
梦里盛芫霏也是这样靠在他身上。
忍不住摩挲了下手指，上面似乎还有刚才碰到她柔软触感，他忍不住想：那个梦的程度不算什么。
盛芫霏又开始撒娇，这次直接亲上他的鼻尖，“快点抱我出去。”
商穆半跪在地上，裤子微微绷紧，撑着底下结实有力的大腿，他身上还穿着从FIA回来的那套西装，胸口的肌肉若隐若现，是属于男性特有的荷尔蒙。
他抬头注视她泛红的眼角，突然站起来，手臂一伸，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喊她的名字，“盛芫霏。”
盛芫霏对上他幽深的目光，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干什么？”
“别再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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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车发布会结束后，车队在季前测试前一周。
盛父得知她即将飞往巴林，气的吹胡子瞪眼，把她那几辆花里胡哨的红色超跑都扣了，又她关在家里不准外出。
盛芫霏趁着夜色翻出阳台，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开着上次去找商穆的那辆低调银白色跑车出门。
刚上路，祁路斯的电话打了过来。
“老地方，飙车，来不来？”
“不去，饭还没吃。”
“你怎么回事啊盛芫霏，快两个星期没来飙车了吧。”祁路斯吊儿郎当在那边笑，身边引擎响个不停，“怎么？转性了？还是，你认输了。”
“废话这么多，不如赛场见，打爆你。”
“可以，巴林站，我让你哭着求饶。”
“你想找死，我不拦你。”
“后天我过生日，会办个party，你没空都要给我抽空过来，不然我给盛叔叔打电话，别怪我把你干的事情抖出来。”
盛芫霏不以为意，“你以为你谁，叫我去？信不信你生日派对是晚上办的，骨灰盒是凌晨买的？”
“盛芫霏你给小爷好好说话，警告你，你他妈的爱来不来，反正商穆会来，你最好别来。”
“那我偏要去。”
盛芫霏丢掉耳机，打着方向盘驶入老街。
之前她的生活就是车队、酒吧、飙车，但从她在商穆家以外受伤后，这两个星期，几乎每天都往商穆家跑。
和季秀吵架了她就过去蹭饭求江素兰安慰，飙车输了，她就过去找商穆要书，一拿就拿一大摞。
后面好几次还直接带了专业的医生团队上门给江素兰做检查，差点没把江素兰吓得以为是家里进贼了。
商穆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但每次她的车队遇到什么事情，车队的工程师就会收到一份手写的调整建议和方案。
作为书法专业的学生。
上面的字和写法化成灰她都认识。
盛芫霏开着车熟练地在老街里绕路，在开过一家新开的甜品店时，好奇地往车窗外看了一眼。
“阿豪，你在老街这附近？”
她再次戴上耳机。
阿豪：“对啊，我和车队的人都在，霏儿姐这边有条刚修好的路，你要不要来飙车？”
“不了，替我去蛋糕店买个蛋糕，送到商穆家里来，要大的，草莓蛋糕。”
“好嘞，我现在给你去卖？”
“嗯，要去市中心那家，就是我很喜欢吃的那家。”
“收到老大！”
到了车厂前，远远就看见车厂外面的维修区停着一辆超跑，跑车被拆得没剩什么东西，只剩一个空车架，旁边的作业区还停放着多辆待检待修汽车，几个穿着背心的维修师傅不停忙碌着。
商穆也在。
今天天气很热，修车蹦来就是又脏又累的活，他身上只套了一件宽大的白色短袖，配着再简单不过的黑色运动裤。
他靠在旁边的架子上，在本子上快速地写着什么。
懒懒抬眼看过来时，眼眸狭长冷漠，几滴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至脸颊，最后到性感的喉结。
看到车里的她，商穆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脸色淡漠地收起笔记本往这边走了几步，“又没书看了？”
盛芫霏趴在车窗上笑：“嗯呢，来找你要书。”
“看这么快？”
“只要能来见你，看多快都可以。”
商穆嘴角微勾，很快又移开视线，“等着，我这边马上好。”
“不急，我给你买了蛋糕，在等阿豪给我送过来。”
“什么蛋糕？”他问。
“纪念我们认识的第22天，不吃块蛋糕吗？”
商穆盯了她几秒，似乎是觉得幼稚：“你自己吃。”
盛芫霏嘟嘴，“我不管，你要陪我吃。”
车厂有人在喊商穆，他握着手里的笔记本拍了一下她的车，“车停里面去，我还有事，等会找你。”
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露天停车场，是车厂的。
盛芫霏重新发动引擎，“我就在路边停着，等会阿豪会过来送蛋糕，怕他找不到我，我等等他。”
商穆往前面的车位看了一眼：“可以。”
盛芫霏开着车往前，找了个空位停稳，暼了眼后视镜，拿过手机给阿豪打电话。
老街的三轮车又开始在街上溜达，轰隆隆的老式发动机仿佛是噪音制造机。
车厂里发动机响动的声音也此起彼伏，商穆掀开一辆车的引擎盖，扑面而来的机油味和发动机排出的尾气味道混杂。
他不动声色地检查了一遍，“发动机里的氧传感器有问题，需要更换，还有……”
话音还没落下，旁边的维修师傅突然激动大喊，“外面他娘的有辆银白色的法拉利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爆炸起火了！”
“有人被炸伤了，快点叫救护车！”
“来几个人！快点把车都挪走，和汽油有关的也全部都挪到后面的工作区去！”
商穆全身的血液一瞬间凝固。
只愣了一瞬，他砰地关上引擎盖，拿过墙上的灭火器疾步往外。
又是一阵轰隆地震动在老街上炸响。
惊得所有人后退两步，对那处黑烟滚滚的火忌惮不已。
商穆从车厂出来就看到了那团张牙舞爪的熊熊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