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凌云的心头忽然涌上不好的念头。
她犹记得昨天夜里,自己泡着澡,结果泡着泡着就浑身发热,头脑发昏。
腹部的灼烧感并不好受,即使她昨夜做了什么一概记不得了,可那股异样且陌生的感受却做不得假。
问题确实是出在她身上。
贺凌云呆愣了片刻,随后低下头来,缓缓地揭开身上的薄被,往里探了一眼。
嗯……胸前的系带完好的被打了个标准的蝴蝶结。
虽然不是她惯用的系法,但是此时此刻已容不得她多想。
看着衣衫整齐的自己,贺凌云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了下去。
很好,至少没有在薛青城面前出丑。
松了口气,贺凌云抬起头来,正色道:“凌云不知师兄何意?”
薛青城看了眼神情坦荡的师妹,索性把话说开:“昨天夜里你闯入我的房中偷袭我,对我上下其手,图谋不轨,所以我就趁你不备打晕了你,这才没有铸成大错。”
一口气把话说完,屋内忽然安静得厉害。
贺凌云先是红了脸,随后便成了绿色,最后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对你上下其手?”
薛青城面不改色:“是。”
见对方如此笃定,贺凌云不由得怀疑人生。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敲了敲在脑中沉睡的系统,问道:“系统,你可知我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
【回宿主,昨天夜里宿主的意识脱离了掌控,系统无从得知。】
贺凌云:“……”
见鬼了!难不成她真的控制不住对薛青城的仇恨,大半夜地想毁人清白不成?
看着面部表情丰富多变的贺凌云,薛青城终于给出了提示:“师妹中了邪术,应当与你昨日买的香露有关。”
而此等术法,恐怕只有那个门派的人会施展。
“香露?我昨日确实花了五百颗中品灵石从桂芬香水铺里买入了一瓶‘天青踏雪’。”贺凌云试图回想起昨日的不寻常之处,“可老板娘做了这么久的生意,学堂上下都认识她,她没有理由会害我啊。”
将昨日的经历在大脑中过了一遍,一个首要嫌疑人出现在脑海中。
“我在离开的途中,被一个腰间挂着双蛇纹玉佩的彪形大汉撞到了门上,那个男人火急火燎地说要替老板取一批定制货……”
说到这里,一道闪电自贺凌云的大脑中划过。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就是……我拿错成了他要的定制货?”
薛青城沉默不答。
然而答案已呼之欲出。
“岂有此理!”贺凌云挣扎着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便往外冲。
“什么腌臢的客人,居然定制这般邪物,毁人清誉,我要状告到玄明宗负责人那去!”
薛青城在她身后幽幽道:“师妹莫要冲动行事,你可知那人姓甚名谁?所属何宗何派?所定制的货物总在何处?”
闻言,贺凌云脚下踉跄,停了下来。
她只记得对方是个替人办事的老实人,那个老板娘也只不过是个本本分分的打工人罢了,她要去告什么?告她自己非礼薛青城么?
挣扎了半天,贺凌云懊恼地跺着脚,咬牙切齿道:“赔钱!我要他们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
虽然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记得了,可根据薛青城的转述来看,那是她绝不能容忍的人间惨案。
一想到自己曾对对方行不轨之事,她就想要砍掉这双罪孽之手。
那可不是别人,那是她日思夜想,欲除之而后快的薛青城啊!
急匆匆赶到了沐灵峰,贺凌云便直奔那间香水铺子。
老板娘刚开张,正在前台收拾货物,远远地见一女子气势汹汹而来。
待那人离得近了,老板娘方才认出这人便是昨日的小姑娘。
她立刻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张口便问道:“姑娘昨日是否拿错了别人的香露?”
竟先发制人。
不这么说还好,贺凌云顿时炸了脾气,横眉冷对道:“我只当能开在沐灵峰的铺子定是间正经铺子,不成想老板娘竟然也会助外宗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闻言,老板娘的眼中闪过诧异,“姑娘这是何意?”
贺凌云冷笑道:“当我傻是么?我昨日从你这拿走的‘天青踏雪’害我失了神智,险些酿成大祸。这事与你的铺子脱不了干系!”
听到这里,老板娘顿时反应过来,急得火上眉梢,拉过贺凌云的手解释道:“这么看来,却是我的过错。我昨日忙得焦头烂额,因此让你错拿了那王老爷的货,那可不是普通货,是化了符文进去的定制款,其中的功效除了定制的人知晓,我是一概不清楚的。那是……那是……”
老板娘垂眸想到了什么,咬着嘴唇嗫嚅了半天,面色十分纠结。
“那是因为,对方是合欢宗的人。”门外有黑影闪过,不知何时,薛青城跟了过来。
他推开门,却只站在门口,不肯再进一步。
屋里的香味过于浓烈,经过风这么一吹,几乎灌了薛青城满腔。
“咳。”低咳了一声,薛青城抬起袖口掩住下半张脸,双眼微眯,看向屋内早已目瞪口呆的二人。
“师妹曾向我提及,那外宗之人腰间系着块双蛇玉佩,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人应当来自八大宗门之一的合欢宗。”
贺凌云艰难地在脑海中咀嚼这番话,最终提炼出了重点。
“合欢!那不是……”某人开始戴起了痛苦面具。
如果是她想的那样,那这件事便说得通了。
“合欢宗是正经门派,师妹不要多想。”薛青城觑了眼小脸通黄的贺凌云,解释道。
“……这很难不让人多想吧?”贺凌云嘴角抽搐,有些无奈,“我中了邪术不假,大师兄你可全看在眼里了,那个什么王老板,定是心术不正之人,否则怎会派人偷偷摸摸来咱们玄明宗进货?我看他定是为了掩人耳目,好做一些下三滥的事情!”
闻言,薛青城掀起眼皮,目光沉沉。
昨天半夜里的一些不太美妙的体验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打晕了不着调的小师妹后,怕人后半夜再起来作妖,于是靠在椅子上静坐了一夜。
这摊浑水,他本不该蹚进来的。
“师妹想怎么做?”
蹚便蹚了吧。他想,事已至此,若玄明宗追究起来,他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自然是要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贺凌云冷笑道。
薛青城:“……”
这么大的阵仗结果就这么点出息么?
听见贺凌云掷下这么句话,老板娘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脸上熟练地堆起笑容来。
“好说好说,这件事情本就因为我疏忽大意而起,赔偿也是应该的。”
眼睛骨碌碌地一转,老板娘拉过贺凌云,背对着门口的薛青城,低声说道:“姑娘,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否求您一件事,不要向他人透露此事,你看我做生意也不容易,咱们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说到最后,声音越发低沉。
贺凌云眉头一皱,正色道:“行啊,那得加钱。”
老板娘:“……”
这小姑娘年纪轻轻怎么就掉钱眼里了?
短暂地怀疑了下人生,老板娘迅速地点头称好。
一盏茶的功夫后,贺凌云揣着鼓鼓囊囊的袋子精神焕发地从“桂芬香水铺”走了出来。
薛青城模糊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我欺。”
被金钱填满了空虚的贺凌云心情美好,觉得天高气爽,鸟语花香,就连薛青城的背影都顺眼了许多。
忽然想到一事,贺凌云顿住脚步,声音发虚道:“哎呀坏了,忘了二师兄了。”
他们今日出门匆忙,且贺凌云怒火中烧,薛青城半推半就下才愿继续搭载她。而闻漱早已被他们忘在脑后。
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来了学堂没有。
此时此刻,沐灵峰下。
闻漱与苟二正艰难地往山上爬。
若是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这二人的步伐有些奇怪。
虚浮落不到实处,隐隐又有些飘然。
离得近了,便能听清这二人间的对话。
“苟兄,这双疾步靴为何时而加速,时而打滑?”闻漱抬袖口,颇为狼狈地擦了擦汗湿的额头。
“有的用就不错了,这可是我托人从千机门的师兄那买来的二手货,花费了不少灵石呢。”苟二同样狼狈地在湿滑的青石板台阶上前进。
二人一前一后,艰难前行。
就在二人即将登顶之际,上方忽然传来一声怪响。
“噗嗤。”
闻漱诧异地抬起头。
风很大,卷起无数草屑,迷得人睁不开眼。
萧涟的那座骚包至极的云行飞舟就悬在二人头顶。
身着玄色窄腰劲装的萧大公子立于飞舟门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底下如软脚乌龟似的两人。
“同窗,要一起乘船么?”男人的声音如金石相击,不可否认的好听嗓音。
却不妨碍引起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你小子滚蛋!”苟二伸长了脖子,几乎跳脚。
“哦?苟同学也在啊?”萧涟好似发现了新大陆,语调上挑了一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