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不好吧?许阿姨知道了,不得骂文琦啊?要是她跟你吵架不也不好吗?爸爸,你给我一张文琦的照片,那我就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了。”
张晓峰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你妈不在跟前,我也跟你说实话,是你妈不让我见你们兄妹,她骂我……骂的可难听了!说我别带坏你们。我给她钱她也不要,说我的钱都是臭钱,还要我老了以后别找你们,别想着要你们伺候我。”
嗐,这倒是季青青能说出来的话,也能想到季青青会怎么辱骂前夫,肯定怎么难听怎么骂。
别人背后故意说的“闲话”,张文雅也听过,说爸爸是个花心男,儿子以后没准也是个花心男,因此张文彬在他们那一片名声不好,女孩子都看不上他,他找不到女朋友。
季青青为了这个肯定会更恨张晓峰。
要说母亲抚养她长大,她本应该跟母亲更亲近——这么一看,她不就是那种被渣爹掏点钱就收买了的不孝女吗?
她的心情顿时低落下来。
张晓峰一看,糟了!
“怪我怪我,我不该跟你说这个。你出来了也好,我姑娘再这么被她养下去,就给养的不成个样子了!你放心,爸爸一定给你找个好工作!咱们先挂一个联华的营业员,反正也不急,还有年把年,我再给你留意着别的工作。”
张文雅低着脑袋,“爸爸,我想……搬出来住,我现在跟人合住,不方便,房子也太小了。”
张晓峰一愣,“对对,我把这个给忘了。”
他想了想,掏出钱包,又给了她300元。
“你去找房子,自己住,租个一居室的,上海一居室蛮多的,价钱也不贵。这边都是付三押一,300块够了。自己看着再买点东西,买个行李箱,装东西方便。”
“谢谢爸爸。”
嘿嘿,牛刀小试。或者说,活学活用。
一个饭局下来,张文雅看明白了张晓峰的社交能力有多强,会说话的人很多,能不动声色拍马屁而又自然流畅不使人反感太“舔”,那可是本事!瞧,楚主任就很受用嘛!
张文雅算是明白为什么季青青会跟张晓峰结婚了,这谁也招不住一个高大英俊又会说话的年轻男人的追求啊。
她稍微反思了一下,她从小被母亲责骂太多,不敢表现自己真正的想法,想要什么东西都得到不得不开口才会说,比如学校运动会要求统一穿白衬衫黑裤子,她没有白衬衫,憋到运动会前一天才说,理所当然又会招一顿骂,说她为什么不早说。
她现在必须改一改,想要什么不如直接要,最坏不过是不给,张晓峰好在不会辱骂她,心理负担小多了。对那个没见过面的“弟弟”,她适当表露一点“姐姐”的关心,又处处为弟弟和爸爸考虑,张晓峰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感动,觉得她“懂事”。
对于怎么做一个“孝女”,她可是再熟练不过。
坐公交回肯特家的路上,张文雅又想,为什么之前她用不着这个妙招呢?还是因为季青青太难讨好,她不管做什么都是错,根本用不上。至于后来结婚了……不提也罢。
开口找张晓峰要钱也不是很难嘛,她当时心脏狂跳,很紧张。但接着,目的达成的快乐让她愉快极了!
好心情一直保持到回了肯特家。
草坪上的花坛前几天已经修好了,花匠找了人来重新砌好了花坛,还特地敲门告诉她一声。又把压坏的月季换了。
此时,月季花盛开,金黄色、粉红色、大红色,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张文雅心情好,进房拿了剪刀,剪了几朵月季花,找了个花瓶插起来,放在客厅桌上。
门铃响了,郭大姐的声音穿云破雾的进来,“小张啊,小张在家吗?”
张文雅赶忙过去开门,“郭大姐,你今天没回去吗?”郭大姐和丈夫住在闸北区,租了一个单间,带着小女儿。小女儿送去幼儿园,一个礼拜见一次妈妈。
“回去了,带了三妮来玩玩。来,三妮,叫阿姨。”
郭大姐腿边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黑黑瘦瘦,怯生生的喊了一声“姨”。
“哎,三妮,进来吧。吃糖吗?”
郭大姐满脸笑容,“谢谢你啊,小张。我那边没有什么糖果,家里没有孩子。”
“吃巧克力吧,小孩子都喜欢吃巧克力。”张文雅从冰箱里拿出一袋m&m巧克力豆,拿了一只小碟子,倒进去,放在桌上。
三妮伸手便抓。
郭大姐也没管孩子,拉着张文雅坐在沙发上,“小张啊,前几天你见着小鲁了吗?”
张文雅一愣,“谁是小鲁?”
郭大姐神神秘秘的一笑,“就是那个花匠啊。”
“花匠?前几天见过,他来修花坛。怎么了?”
“小鲁问你有对象了吗?”
“这是从哪里说起呢?我有没有对象跟他有什么关系?”张文雅笑了笑。
“嗐,我也是这么说的!我说人家小张是城里姑娘,人家不能总当小保姆的,哦?对吧?”
“郭大姐,三妮几岁了?”张文雅把话岔开。似乎已婚妇女都喜欢做媒,一有机会就打听她有没有对象。郭大姐没有明摆着做媒,她也就犯不上直接回绝。
做人留一线嘛,郭大姐除了八卦点、嘴碎一点,没什么坏毛病。
“五岁多了。”
“她太瘦了吧。”
“就是,这孩子,光吃不长肉,我也没少了她吃的。”
“给孩子看看吧,没准肚子里有虫。”
“哪有虫啊?她就是不长肉。”
“吃两颗宝塔糖呗,反正吃了也没事。”这么大的孩子要是不讲卫生,吃了蛔虫卵下肚也是正常的事情。
郭大姐疑惑的看着三妮,开始怀疑孩子是不是肚子里有虫。
“听你的,回头让她爸买几颗宝塔糖给她吃。”
肯特先生一会儿回来了,郭大姐赶紧带着三妮告辞。
“她来干什么?”肯特先生问。
“就来说说话。那孩子是她小女儿。”
“孩子太瘦了,是不是……营养不良?”
“可能有点。”
肯特先生踌躇片刻,才问:“你见到丽雅了吗?”
“见到了。她挺好的,克里斯挺高兴。”
肯特先生叹气,没再问什么。
晚上9点,丽雅准时送克里斯回家。
克里斯兴高采烈,心情很好。
“阿妮娅!”他一把抱住给他开门的张文雅,撞得她往后退了几步。
“哎哟!”她喊了一声。
他哈哈大笑,“你真笨!”
肯特先生扶住张文雅,“克里斯!”
克里斯笑嘻嘻的,“爸爸。”
“快进去吧,我跟你妈妈说几句话。”肯特先生走出去。
克里斯一下子沉下脸,“你不会又跟她吵架吧?”
“不会的。”
确实没吵架,只是跟梁先生打了一架罢了。
张文雅带克里斯进去,问他要不要吃酸奶,刚从冰箱里拿出两瓶酸奶,就听外面肯特先生声音提高,没听清楚说了些什么,接着便听到丽雅的尖叫声。
克里斯一愣,张文雅马上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你待着,我去看看。”
好家伙!两个男人打成一团!
丽雅只一开始尖叫了一声,现在一脸慌乱,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见到张文雅出来,忙抓着她,“快!分开他们!”
头疼,男人只会这么处理问题吗?
“梁先生,快住手!肯特先生,克里斯吓坏了!”
肯特先生先停下,于是结结实实挨了梁先生一拳,打到下巴。
“丽雅,你带梁先生走吧,不然邻居要报警了,不太好。”
梁先生有点狼狈,不过还是对她笑了笑,“文雅,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嗐!这都是什么事嘛!
克里斯确实有点担心,但居然不是害怕,而是——很为父亲感到骄傲呢!
父子俩单独谈了谈,张文雅也没有偷听,大概还是想教育克里斯不能使用暴力手段吧。
不过,不怎么有说服力。他自己还不是只能想到用暴力来解决问题,或者只是为了撒气。
梁先生作为男小三,应该不会主动挑衅肯特先生。
男人啊,果然都受不了戴绿帽呢。
晚上的小小冲突不幸的飞快传遍整个小区,外国友人如何评价肯特先生的撒气行为不得而知,保姆圈里倒都觉得肯特先生这个大冤种还算有点“男子汉气概”,纷纷谴责肯特太太“红杏出墙”,“不守妇道”。
郭大姐林大姐都挺鄙夷丽雅,说她给丈夫戴绿帽子,克里斯老可怜了,以后呀,抬不起头来喽!
她俩的思想很传统,也不懂一对夫妻闹到要离婚,肯定不是哪一方的错,尤其人家美国人民天天喊着“自由”。她们不懂娜拉为什么要出走,也就不明白为什么丽雅放着斯文温柔的肯特先生不要,居然傍上一个“白相人”。
“白相人”是上海话,专指男人,指的是一个人外表光鲜花花公子,但却无所事事,只知道吃喝玩乐、骗吃骗喝骗女人。
她们都觉得外国友人高人一等,美国阔太太搞上中国白相人,是有哪里想不开?
张文雅很疑惑,梁先生居然是“白相人”?完全看不出来嘛!
不过她也不信梁先生跟丽雅是“真爱”。
作者有话要说:*《黄山来的姑娘》说的是我们安徽的小保姆在北京工作的事情,除了演员没有半点黄山口音之外,拍的还挺向上的。女主玲玲是个来自黄山的姑娘,在北京换了几个雇主。第一任雇主很典型,斤斤计较,每天菜钱都要报账,看不起外地人,诬陷玲玲偷了毛衣(其实是被女儿带去厂里忘了拿回来),玲玲这实诚姑娘跑去重买了一件新毛衣,反而被雇主嫌弃过于“斤斤计较”,把她赶走了;第二个雇主苦命女人,刚生了孩子要坐月子才找了保姆,结果丈夫在外地工作,人没回来钱也没回来,抛妻弃子大渣男,好心的玲玲临走之前还给雇主买了只鸡炖上;第三个雇主家境很好,爷爷是部门领导,奶奶是书法家,孙女想进歌舞团,想让爷爷走个后门,爷爷义正词严说咱家不兴搞这个歪门邪道。
结尾是玲玲家趁着改革开放的春风承包了鱼塘,叫女儿回家帮忙,玲玲回家愉快的当鱼塘主去了(不是)。
*故事符合1984年的精神面貌,一切都是积极的,就是按照现在的眼光来看,实际它的主线是很弱的,反映改开对女主的影响,女主实际很被动,对家里的鸡毛蒜皮只侧面描写了一点,弟弟有出息好好上学,哥哥聪明但是不走正道,迷上赌博,家里找她这个妹妹要钱,给她愁死了;但快到结尾忽然来了个转折,赌鬼哥哥办起了公司,出售渔产品,家境顿时来了个大飞跃。过于美好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