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嫁人了?”宋氏闻言,质问道:“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姜氏说完话,根本不搭理宋氏,转身离开了。
而宋氏也只是抓着女儿,责问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如今倒是越发的有反骨了?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侯爷才罚了你。”
“母亲!”郑茗辰一把挥开宋氏拉着自己的手,说道:“这婚事便是祖父通知我的,因这婚事,祖父答应我许诺我三件事情。”
宋氏猛地抬首,震惊的看着女儿。
“我日后成了婚,许是自己的命都顾不上了,而母亲本就是郑家的寡妇,我怕是更加的顾及不上,是以希望母亲会江南,江南小门小户,因着我和祖父的面子,您日子会好过许多。”
宋氏根本没听她说了些什么,只是问道:“你祖父给你寻的人,是哪家公子?!”
就是翠竹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护着姑娘,再一次开口竟是带着哭腔。
“夫人,求您怜悯怜悯一下姑娘吧,姑娘要嫁的人恐怕是中山狼呀!”
宋氏闻言,看了一眼翠竹,蹙起了眉,又说道:“到底是谁?”
“崔氏,崔涛。”
“怎会?!”即便是寡居的宋氏也听过崔涛的名讳,自是知晓若是嫁给了他,自己的女儿恐怕下场不会好。
“都是你,叫你去讨好皇帝,你不去,如今可好,啊,你这般嫁给那样的人,你就甘愿了?!”
宋氏满脸的焦躁。
“快去,快去,求求你祖父,你祖父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一定会改变主意的!”
宋氏说着,就推着郑茗辰往外走。
郑茗辰好笑的看着自己这位娘亲,心中竟是没有了丝毫的伤心,只剩下好笑。
“母亲,你觉得祖父不知晓吗?那三个允诺,怕就是祖父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了。”
“母亲与其在这儿发泄脾气似的为难我,不若去想想您日后的归宿吧,女儿成了婚,怕是就不能尽孝了。”
说罢,郑茗辰直接绕开宋氏,进了屋子。
“你!”宋氏转身瞪着她,却只能瞧见女儿默然进门的背影。
刚进了屋,翠竹就催着姑娘褪下衣物,她将那粗使的婆子唤醒,使她去烧水。
郑茗辰却是动都不想动,坐在椅子上,漠然的看着暗沉沉的屋子,寒风透过窗户缝将床帏吹得轻轻摇晃。
崔家她是知道的,世家大族,旁支多,嫡枝也多。
而那崔涛曾豪置千金买下落入红楼的罪臣之女,也曾养过一群貌美妖艳的戏子,甚至有专门的一处院落,取名逍遥楼,里面尽是他搜寻来的美人。
瞧着他眼底的青紫,和佝偻的身姿。
郑茗辰呼出一口冷气,许是挨过那圆房夜,瞧着她木愣,也就没什么兴趣了。
郑茗辰这般的安慰着自己,可眼眶里的泪水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成串儿的往下落着。
翠竹回来瞧着姑娘没动,就拉着她沐浴又喝了药这才盖上了被褥悄声的睡了。
..........
隆冬的时节,清晨的雾气都是带着冰渣子的。
翠竹早早地烧好了热水,服侍着姑娘净了脸,又换上了她素日爱穿的衣褥。
郑茗辰瞧了一眼,说道:“不要这套,穿去岁我在西市里买的那套吧。”
翠竹一愣,虽心中疑惑为何素来喜欢大气稳重穿着的姑娘怎的不节不礼的要去穿那艳丽的衣褥,但到底是去换了。
郑茗辰笑了笑,坐在梳妆台前瞄着柳眉,日子若是没什么盼头了,那便珍惜当下的每一天吧。
今儿是圣泉寺的俗讲的日子,许多的贵女公子们都会去听讲。
以往郑茗辰因着王景和对这一众人围着僧人讲俗嗤之以鼻,她也从未去过。
如今,她却是特意早起,准备去寻个好位置听讲俗,早早的就起了。
吩咐门口的马车在角门处等着,郑茗辰用完了早膳,就坐着马车朝着圣泉寺走去。
一路上还要经过繁华的西市,早晨的西市糕点铺子早早地就摆上了,一路的香味混着清晨的冷风朝着马车拂来。
往日里,郑茗辰总是端着可笑的郑家嫡女的身份,从不露面半分的。
如今倒是克制不住好奇,不顾翠竹的阻拦,悄声的用手指轻轻地撩起车帘,朝着香味飘来的地方瞧去。
瞧见香味是不远处铺子上蒸的桂花糕,郑茗辰双眼一亮,连忙放下车帘,吩咐着车夫去买点。
翠竹瞧着姑娘只是瞧了一眼,倒是松了口气。
却不知在街口的一处,两个长相老成的男人一脸的沉思,相视一眼,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开。
......
皇宫里,男人穿着一身便袍带着三分水汽坐在宽大空旷的书房里。
男人实在是过于的俊美,凡是露出的肌肤犹如最为顶级的白瓷一般,但那双眼眸和斜长的剑眉就像是如墨点,带着一股笔墨山水的风流气。
一旁侍奉着的内侍却是半点都不敢多看,离着最近的内宦冒着腰,目光瞧着男人此刻不染一丝尘埃的鞋底,心中却是还带着余韵一般的发着颤。
在那暗无天日的囚笼里,男人转身走出的每一步都是黏腻的血肉脚印,一步又一步的,直到走到光明处。
一个暗卫悄无声息的出现,低声说道:“陛下,郑侯爷已经决定将郑氏长孙女嫁于崔家长子,崔涛。”
男人手一顿,随后冷漠的微微颔首,并不在意一般。
暗卫又说:“崔氏长孙女今日去圣泉寺听僧人俗讲,瞧着心情倒是颇好。”
王景和在外总是温和的面容此刻却是格外的冷硬,似乎这才是他真正的面目一般。
但闻言后,男人竟是缓缓地勾起嘴角,声音温润:“果真是郑侯爷最为看重的孙女。”
如此清浅的一句话,但却令内宦不由得僵直了背脊,猫着腰恨不得匍匐在地上。
“哒哒哒。”门外传来女子小跑着的脚步。
在这死寂的迫人的书房里,因着这哒哒的声响,骤然的松懈,等着表姑娘被内宦引进门时,书房里的案桌后面男人从案牍中抬首,那张面容是俊雅温和的。
随侍的内宦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这表姑娘果然是陛下的心头爱,也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呐。
不像是那位郑家女,只要殿下一遇到她,心情就会很不好,而他们这些个做内宦的,更为难熬。
“蓉儿,你来做什么?”
男人的声音也是温润极了,就像是将眼前的女子放在心尖儿上似的。
张蓉微微垂眸,脸颊上染了几分的羞赧。
“陛下,蓉儿如今病好了。”
她说着便上前,立在巨大的案桌前,隔着案桌的距离,行了个礼,大冷的天,她却露出了纤细而白嫩的脖颈。
王景和眼眸从她身上略过,眼底却是毫无波澜。
“嗯,你想要什么赏赐呀。”
男人果然这般问道。
张蓉心中一喜,抬首就想要说“求陛下娶我。”
但不知为何,她双眸朝着男人那带着温润笑意的面容瞧去时,心中却一凸,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变成了:“那就劳烦陛下带蓉儿出去玩玩儿吧。”
“出去玩儿?”
张蓉一脸的纯稚天真。
“对呀,陛下,蓉儿自来了长安,还从未去民间玩乐过呢。”
王景和勾了勾嘴角,眼底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的戏谑:“那就去圣泉寺听僧人俗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