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邵戊面容堪称冠玉,如今带了几分年岁,不显得苍老,更添了几分男人的雍容。
听闻到了如今,京城之中对于郑侯爷的风采也是盛赞不衰。
正值青春年华的闺阁女儿想做续弦的也不在少数,即便是有是侯府门楣的缘故,但更多的都是少女怀春的姑娘们对于侯爷的仰慕之情。
她的父亲,容貌也和侯爷有几分相似。
往些时日,即便是郑茗辰再是害怕侯爷,可有时也会悄悄的看一眼侯爷的面容。
到了如今,她满脑袋的都是侯爷和太后的那些事,令她惊惧而惶然。
她不敢多看,刻意的垂头,不敢露出半分她的神情来。
深怕侯爷会发现了什么。
“听说你吩咐翠竹去前院儿问大管家为何恢复了你的银丝炭?”
郑茗辰的心一紧,只觉心跳如雷击,她的喉咙顿时发干,也不敢乱说,略略思索了一番才说道:“是,前儿大管家说是银丝炭的份额不够了,让烧黑炭,今儿却又换成了银丝炭,就想问问是不是弄错了。”
“他敢弄错?”
郑邵戊冷笑一声说道:“若是这点儿事情都办不好,他也就不必再做这个侯府的大管家了。”
郑茗辰哪里有什么资格去和侯爷讨论一个侯府的管家,她只是坐在了下首,并不敢多说什么。
显然,郑邵戊也不是和她来说这些的,思及如今侯府算的上风雨飘摇,到底是进一步,还是艰难维系,也就是这一场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怀恋的说道:“行啦,今儿爷爷来,也不是为了旁的,看你如今为着一个银丝炭一会儿一会儿的担惊受怕的,特意来给你说一声罢了。”
“你到底是我侯府的嫡出女儿家,该你的一分都不会给你少了。”
郑茗辰听的一愣,随后立即起身,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叩谢祖父。
她不知,为何侯爷会突然这般的温柔,自称自己为她的爷爷,难道....难道真的是因为她不执拗于王景和,才发现原来家里长辈也会关爱于她?
侯爷说完了话,也就走了,并未多留。
就是跟着侯爷回来的翠竹此刻也是神色轻松。
她就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个有福气的。
看着郑茗辰还有几分不可置信的模样,她上前劝慰一般的说道:“主子,以前老爷总是说,月满则亏,如今您虽..但却有了夫人和侯爷的关心,这也是一件大好的事情呢!”
“你说的是。”
郑茗辰想了想,觉得她说的对。
于是今夜睡得格外的踏实。
第二日,再过一天就是太后诞辰,今天开始民间也多了许多的庆祝。
郑茗辰却是不能出去玩儿了,明日一早便是要去宫中参加宴会。
即便是日后不能做皇后,可侯府嫡女这个身份却是由不得她不去。
唯一不同的是,郑茗辰不用和以前一样,先是沐浴焚香,甚至戒斋,抄写金刚经七七四十九日,接着在诞辰的前一日,祈福诵经一夜,第二日偏偏要早早的收拾,午前就要到宫里。
往往睡眠不足,会在面容上留下些痕迹,于是她须得早早的让翠竹给她用珍珠敷脸,接着画上精致的妆容才好。
一来显得重视,二来这样精致好看的模样才能配得上他。
如今倒是骤然的歇了下来,显得时间是这样的多。
她刚打算出门,却听见了外院来了人。
不到一会儿,侯爷身边的小太监便走了进来,说是侯爷有请。
郑茗辰一愣,倒是没想到旁的,也就跟着太监出门了。
刚走到半路,就遇到了从一旁的小道上走过来的姜氏以及一派天真的郑茗徽。
郑茗徽瞧见了郑茗辰竟是先一愣。
自从上次她被皇上推到了湖中之后,郑茗徽也就没有和她见过面了。
或者说,自从那日以后她就再也没注意过这个比自己漂亮了许多的姐姐。
漂亮有什么用?
在他们这样的家族之中,漂亮总归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若是没有强大的家族背景,日后不能选个好夫婿的话,漂亮只会沦落成别人的玩物罢了。
现在瞧见她一愣,倒也不是因为她过于亮眼的姿容,而是那浑身撒发出来的仪态。
端庄却不显得僵硬,更多几分洒脱和释然。
郑茗徽咬了咬嘴角,两人自幼一同长大,即便是相看两厌,但是却是很了解彼此,或者说她郑茗徽很了解郑茗辰。
她似乎是不经意的瞧了一眼不远处路口的少女,接着上前亲热的挽住了自己母亲姜氏的手。
“呀,堂姐,为何伯母没来呢?”
郑茗辰一愣,随后想到了自己母亲那素来惧怕祖父的模样,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面色上却是不露出分毫来。
而且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这位堂妹到底是什么意思。
“母亲身子不适,许是休息了吧。”女子淡淡的说道。
话说完,又规规矩矩地给姜氏请了安,等着姜氏往前走了,这才跟在身后走着。
郑茗徽竟是没从她身上得到那种艳羡感心中愤恨,只觉得如今这个女子心机越发的深沉了。
倒是姜氏微微侧目,倒是仔细的看了一眼身边这个说来有些可怜的侄女。
当初,不喜欢郑茗辰是因为抢走了自己女儿的风头,到现在却也是因为不能嫁给皇上,名声不好,反倒是带累了自己的女儿。
侯府修建的镜壁辉煌,亭台阁楼。
一步一眼都是景致。
郑茗辰刚走到前院儿就瞧见了笑得一脸慈和的太监。
她脚步猛地一顿,双眸微微放大,那淡然了一路的手心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那太监却是就像是没注意到女子的异常一般,反倒是快步地走上前,笑着请安。
“咱家给几位请安。”
“郑姑娘倒是许久未见到了。”
郑茗辰尽力的压制住了自己的异常,那张紧绷的小脸儿上硬是扯出了几分笑意。
“也好久没见到公公了。”
那太监笑得和煦,眼眸之中竟是带着几分郑重。
一旁看着的姜氏却是微微蹙眉。
这老蹄子,上次她带着女儿去给太后请礼的时候,他的脑袋可是昂着的,半分颜色也不愿意给她们母女。
倒是今日竟是对着一个公然被皇上厌恶的女子露出这般殷勤的模样来。
郑邵戊坐在首位上,朗声说道:“行啦,别耽搁了,天色也迟了,依着往年的规矩,咱们侯府的女眷到底是在太后面前不同,就这么进宫吧。”
话一落,郑茗辰几乎是带着不不可置信的看向了首位的男人。
自己的祖父。
她不想去。
怎么和往年一样呢?
又如何能和往年一样呢?
她呆愣的站在原地,心里身体每一个地方都在拒绝。
她分明是招惹了王景和的厌恶的,已然是被公开的没有了进宫的资格,就算是给了侯府脸面,这脸面之中没有她的地位。
如今,她哪里有半分侯府嫡女的骄傲和资格?
早就在被王景和为了张婉丢入冰冷的湖水中时,就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尊严和地位。
“我....”
郑邵戊就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打断她直接说道:“这一次不光是你们三个,宋氏特意的被太后点名,说是要见上一见呢。”
“是呀,太后听说少夫人守寡多年,却坚韧坚持,又教养出郑大姑娘这样顺和的女儿,颇为吃惊,是以这次借着诞辰,要瞧一瞧少夫人呢。”
郑茗辰拒绝的话顿时也就说不出口了。
此刻,皇宫。
慈和宫内,天下最为尊贵的母子坐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