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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擦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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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珍儿跌跌撞撞地跑进暖阁,上气不接下气道:“格格,皇上来了。”

佟茉雪见她这幅冒失样子,忍不住皱眉,还用她说,外面那个小广播,声音那么大,就是在后院也能听到。

如月瞥了一眼珍儿,斥责道:“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冲撞了小主怎么办,皇上到哪儿了?”

珍儿抿唇,抚了抚胸口,长舒一口气道:“皇上快到月台这边了。”

月台是正殿外面宽阔的平台,那没多少时间了。

佟茉雪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宋姑姑,叹了口气道:“姑姑莫要自责了,既然你非要请罪,就罚你半个月月钱好了。”

宋姑姑松了口气,又连连叩头谢恩,这才起身。

佟茉雪捏着帕子,揉了揉额头,怎么动不动就磕头,哎,封建社会害人不浅。

门口又响起太监的声音,这次是孙有德毕恭毕敬地在给康熙引路,“皇上,您这边儿请,格格受了脚伤恐不便相迎。”

康熙没说话,随着一阵窸窣打帘子的声音响起,宋姑姑已经搀着佟茉雪迎到了菱花门前。

康熙还是白天见到时的那身装扮,不过肩上坠了些雪粒,她看不真切,不知是雪粒还是门前的梨花花瓣。

佟茉雪正要福身行礼,康熙却伸手扶住了她,“脚上有着伤,就到床上歇着。”

见她脸色发白,猜想是因为脚伤疼的,便说着,又如白天那样,揽着她的腰,弯身将她抱起,径直就往暖阁内的绣榻方向走去。

再次被抱起,佟茉雪依然没有半点心理准备。

脚上的软鞋,本来只是随意趿着,猛得被打横抱起,缎鞋从脚上滑落,坠在地板上发出“嗒,嗒”两声。

她脑壳嗡嗡的,一时之间警铃大作,他该不会,该不会是要她侍寝吧?

虽然他长得挺合她胃口,但是这个禽兽,她脚上还有伤,他就,他就。

不会的,不会的,佟茉雪强装镇定,努力安抚自己的情绪。

于是刻意放低了声音,柔声道:“表哥,不碍事的,周太医已经来看过了,也开了方子。”

康熙闻着,屋内确实有股淡淡的草药味,想到周院正那个老头儿,周身都透着股迂腐气,便道:“他看过你脚上的伤没?”

佟茉雪勾着他脖子,抬头看他,四目相对,男人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于是又怂怂地将头垂下,闷声道:“不曾。”

康熙冷哼一声,佟茉雪听不出他的情绪,但心中的慌张并未退去,反而变本加厉地让她心绪不宁。

侍候的宫女也不知皇上何意,只当他是要宠幸她们家格格,又是担忧又是欣喜地退了出去。

佟茉雪头顶的弹幕却喜闻乐见得很,像炸爆米花一样,喷涌而出。

【那个,这是我们能看的?】

【我是尊贵的VIP,赶紧给我整活】

【磕拉了,磕拉了,我就说康熙对他小表妹有意思吧。】

【该说不说,这个光线,这个角度,康熙的头好像被削了一角】

……

佟茉雪绝望地闭上眼睛,把头埋进康熙衣服里。

她这是做了什么孽,以为老天爷给她开了个金手指,结果这破弹幕屁用没有,倒是没少给她添堵。

现在屋里人都出去了,只剩下她一个瘸子,面对一个血气方刚的霸道皇帝,她能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神耶,难道要给那些发弹幕的,现场直播吗?

她将头埋进他怀里动作,康熙以为是疼得厉害的原因,便安抚着拍拍她的肩,将她放到绣榻上。

又坐在她旁边,温声安慰道:“没事的,朕一会儿给你擦药,过几日就又可以上御花园蹦跶了。”

原本满脸娇羞的佟茉雪,还在想着如何推脱,听他说擦药,小脸倏然一红,她这是误会了?

康熙见她脸上写满疑问,便解释道:“朕六岁开始练习骑射,没少跌倒摔碰,营中军医擅治跌打损伤,朕也因此偷学了一二。”

佟茉雪坐在榻上,敛着眸子,乖巧地点点头,“谢谢表哥。”

离开佟府前,福晋为了安抚她,没少在她面前说,她幼时奉召入宫,皇上对年幼的她是如何如何亲厚。

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她还低着头回想额娘说的话,脚上的罗袜就被褪了半截。

佟茉雪心中一惊,又乍然抬头看向康熙,只见他不知何时,从哪里取出了瓶药油,此刻正拿在手里,准备往手心里倒。

【天字(子)一号技师,正在为您服务】

康熙伸手握住她伤了的右脚,面上淡淡的,一派清风朗月。

她的脚踝纤细雪白,突然被一个陌生的手掌握住,忍不住瑟缩。

康熙抬眼看她,眼神清澈明亮,似乎没有一丝杂念,安慰道:“别怕。”

他将手里的药油揉搓了,将温热的大手覆在她脚踝上,另一只手则握住她的脚,往他膝上放了放。

屋内烛光摇曳,她的脚踝极白,康熙有些恍然,忽然想到刚迈进这个宫门时,满目雪白的梨花。

他轻轻按揉着她脚踝,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

药油抹在肌肤上的感觉有些奇妙,佟茉雪很受用,感觉脚上的痛感,似乎减轻了不少。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对方的脸。

康熙目不斜视,盯着那截只堪一握的雪白,又拿起小药瓶。

这次直接就倒在了她的脚背上,冰凉滑湿的液体顺着肌肤,往两侧缓缓落下。

玄师傅很及时地用手掌从脚心往上抚过,让即将落下的水滴又重新附着到肌肤之上。

他手指掠过脚心时,唤起一阵微痒,佟茉雪咬着唇,眼里雾气濛濛。

她抬眼审视着面前这位玄师傅,打量他是真的在服务一位伤员,还是在撩拨他的后妃。

康熙垂着眼,手上动作轻柔,这只猫儿可不像她伪装得那么乖顺,弄疼了,可是会挠他的。

他比佟茉雪大了足足八岁,她还是小团子的时候,就是个倔脾气,可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玄师傅指腹轻触肌肤,挑拨着她的筋脉,又查探着脚踝处的各处骨节。

一阵过电般的酥麻从脚心倏然传到她的腰腹,佟茉雪肩胛微耸,身体情不自禁想要瑟缩起来。

她的脚,下意识就要往回缩,却被一只大掌按住了腿,“别动,不疼的。”

佟茉雪快要哭了,她眼里的雾气渐渐变成了快要弥漫出来的漆潭之水,积蓄在眼眶中,颤动着不肯坠落。

他的声音随着手上轻柔的动作,一起拂过耳边,明明是温和的安抚,却带着一种缠绕牵引的蛊惑。

这药油的香味不同于周太医开的药膏,是植物自然的香味,渐渐弥散在空气中,清新又舒缓。

佟茉雪如果不是双手抵在身后,努力支撑自己的身体,换个姿势,她此刻真的会舒服得晕过去。

那只充满魔力的手,依然在她脚踝的各处穴位,一寸寸碾磨,温热的手掌,并且很贴心地顺便照顾了下小腿。

又一波酥麻接踵而至,佟茉雪咬着唇,压住嗓间快要抑制不住的轻哼。

“宫里的生活可还适应?”

“嗯?”佟茉雪张了张嘴,脑中一片空白,宫里生活目前看来,真的很舒服。

康熙两手的食指并拢,用力在照海穴处摁下去,本来仰头享受的佟茉雪忽然吃痛,低呼了声。

守在外面的宋姑姑面露喜色,忙吩咐柳儿穗儿往净房备水。

康熙将她腿放到一边,又给她套上罗袜,温声道:“没什么大碍,多擦擦药油,过几日就能活动自如了。”

玄师傅乍然停止了服务,佟茉雪心中怅然若失,恨不得再加一个钟。

此时的她面色潮红,一双眼睛如秋水含波,幽怨地望着眼前这个始作俑者。

她已经空窗三年了,也不是未经人事之人,现在被人如此撩拨,却什么也不做,她都要哭了。

天啦,她究竟拿的什么剧本啊。

作为一个女配,不该是她全心全意想要攻略男主,但男主始终对她不屑一顾,直到女主出现吗?

就如同玩乙女游戏,那个姓陆的狗贼,她花钱给他买礼物,他依然骄傲地给她一个bad评价。

这样才是一个男主对女配该有的态度啊。

怎么她刚要躺平,男主就仿佛要来攻略她的样子。

康熙看她呆愣着坐在榻上,烛光微动,打在她脸上的光影忽明忽暗。

他将视线从那小巧的鼻梁移开,目光又锁在了莹润的红唇上,喉头微动,白天那股熟悉的躁意又涌了上来。

他的目光在面前这张精致的小脸上逡巡,下一秒又跌入了深如湖水的眸中,那双漆眸,仿若被春风抚摸,在昏暗中温柔着。

“表哥…”

佟茉雪轻声唤他,带着一丝期待,却不敢有一点动作。

康熙压了压心中的躁意,将眼睛看向别处,但下一刻白日里的那抹雪白,就与眼前因为裙袂翻折,露出的细长白嫩,渐渐重叠。

他想吃东西了。

佟茉雪微微俯身,蜷起双腿,自然而然地将手肘放在膝上,一只手托着腮,满脸懵懂地望着他,说出的话却是茶气冲天。

“宫里没有我熟悉的人,我害怕,见到表哥,我好开心。”

这个蜻蜓点水,激起涟漪就想跑的家伙。

没关系,她会出手。

康熙听她这么说,眼里满是怜惜,联想到额娘和清瑶,曾经也和眼前的表妹一样,明明可以像山花,在宫外天真烂漫地过一生,却入了这深宫,迅速地枯萎凋零。

“是么,那你想出宫吗?”他的声音冰凉,带着丝丝怅惘。

佟茉雪察觉到他眼底的情/欲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悲凉,便抱着腿,往他身边靠了靠。

莫名的,她很信任眼前之人。也许,在这昏暗的灯光里,是两个孤寂灵魂的初次相遇。

“我本来就是要进宫的,既然进了宫,就得认认真真生活。”

她的声音软软的,像羽毛一样从他心底划过,扫雪一般将他心中的阴翳拂去。

“认认真真生活?”

“嗯,认真生活,好好吃饭。”

可能是觉得这句话太朴素了,又道:“时光清浅处,一步一安然。”

康熙凝望着这张认真的小脸,觉得这小表妹没什么人生野望。

哎,其实她刚穿书时,抱着的心态是到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认认真真躺平的。

忽然,寂静中的两人同时大笑起来。

佟茉雪对着他打了个响指:“走,吃饭!”

康熙眼里噙满笑意,看着这个小太阳一样的表妹,笑意直达眼底,“好,用膳。”

佟茉雪垂腿坐在榻上,低头看了一圈,并没有找到鞋。

她正要唤宫女入内,一双大手却覆上她双肩,粗重的呼吸也在耳骨边无限绵长,带着滚烫的气息,将她完全裹挟。

“唔…”

“别说话,朕要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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