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手机虽摔坏了,却没什么大碍,150块钱换了个屏还可以凑合着用。
顾幼静赶紧给承宣那边的人回个电话,对方直接开门见山道:“稿子我看了没什么大问题,不过现在公司正改革,最终决定权不在我这,我只能给你尽量推荐,最后能不能过稿,我也不敢保证。”
顾幼静悬了大半个月的心骤然揪紧,可主动权不在她这,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忙道:“若有问题,麻烦和我及时沟通,稿子我随时可以再改。”
对方态度依旧闪烁其辞,不能第一时间给她答复。
刘雨萱从展厅出来时,便见顾幼静站在路边竟然还没走,公交车一辆辆经过她面前,她却似看不见般皱着眉心不在焉的,忙把人拉到一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顾幼静简单的把刚才差点被车撞的事说了,提起承宣打来的电话,“承宣的人态度,我有点摸不准。”
顾幼静作为实习期还没过的新社畜,头一次遇到这种棘手的事,经验肯定没有刘雨萱这个老人多,刘雨萱把人塞进一辆出租车里:“承宣的人能这么说,大概率是能过稿的,若真的不过,承宣的人也不会再打电话过来特地给你说一声。”
顾幼静心中狐疑?
好像也是。
刘雨萱给司机报了地址,手压在车窗上安抚道:“你就是太紧张了,听我的,改完稿子后回家好好睡一觉,说不准明天一大早,就过稿了。”
顾幼静依旧不敢掉以轻心,喃喃道:“但愿吧。”
虽对方的态度模拟两可,可这算是顾幼静厄运连连一天里最大的安慰了,甚至盖过了刚才发生的小小不愉快,顾幼静忙回到公司,埋头开始改稿子。
。。。。。。
李雪被挂断电话后,再打顾幼静电话,对方信号不是不好,就是忙音,气的一把摔了电话。
楼下正在做饭的李诗蓝听到响动,吓了一大跳,顾不得擦手,忙跑上楼,“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谁惹你了?”
“除了顾幼静,还能有谁!”李雪拨拉一下额前的刘海,嫌丢脸不敢和诗蓝说追不上严墨的事,气急败坏的哼了声,转身去衣柜里拿衣服。
李雪和顾幼静虽是异父异母,可两人五官却有些相似。
李雪是单眼皮,鹅蛋脸,身后一头齐耳短发,衬的她五官十分精致,妥妥的御女范,而顾幼静却是偏温软柔美的一挂,两人若站在一起,很多人会下意识的把两人当成亲姐妹。
李诗蓝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语气尖酸:“你也是的,明知道那丫头牙尖嘴利的不饶人,你还偏要去惹她,给自己找不痛快。”
李雪精致的五官浮现几分戾气,她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衣服,用力掷在床~上:“你以为我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吗?还不是她不好对付。”
李诗蓝见李雪气得不轻,安慰道:“这事不急,慢慢来。”
可李雪却丝毫没有被安慰到,甚至越想越气。
半个月前,顾叔叔顺利拿下承宣集团对外招标设计公司的入围资格后,越过她,把设计直接给了顾幼静,更逢人就夸她这个仿若其母有艺术细胞的女儿顾幼静是如何优秀。
反观她,每每被人提起,就如阴沟里的癞□□攀亲戚,顺带一句施舍的话“哦,是顾幼静的那个继姐呀。”便没了下文,永远低顾幼静一头。
她早就受够了这种窝囊气。
不过,顾幼静不是在做承宣的单子吗?
李雪唇角微掀,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
顾幼静忙到下午七点把稿子改好交给主任,还没等来刘雨萱说的大好消息,就被另一个晴天霹雳惊的站立不稳。
——李雪没经过她同意,竟问主任要走了她的设计稿。
晚上九点,顾辉和李雪刚吃完晚饭,平时李雪都会做做样子和保姆一块收拾卫生,可今天却洗干净手,从厨房里端出一盘洗好的水果,放在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时报的顾辉手边,方便顾辉吃,边给顾辉捏肩膀,有女儿这么体贴,顾辉自然很高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顾幼静回到家,快步走过去,“啪”的一声把手机放在顾辉身前的褐色玻璃茶几上,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是主任和李雪的微信聊天截图。
她回来的急,说话还一直喘着气,“我哪里做的不好,为什么忽然把我换掉?”
李雪脸色一白,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想要过来拉顾幼静的手:“静静,你先听爸爸解释。”
以前李雪也经常明里暗里抢她的设计,她懒得理她,可这次承宣的设计稿不同以往,事关她转正涨工资,拿钱给姥姥买药,回来的路上,顾幼静积压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她朝后退了两步,冷冷瞪她:“别碰我。”
李雪立马露出报涩的模样,“静静,你怎么这么看我?该不会以为是我抢了你的设计吧?我,我没有——”
顾幼静正在气头上,恨不得上前撕了她这张伪皮:“做没做,你心里清楚。”
不等李雪再次抵赖,“咚”的一声,顾辉把财经时报往茶几上一摔,呵斥道:“静静,你怎么对你姐姐说话的?!亏你姐姐晚上还念叨你,主动给你打电话喊你回家吃饭来着,你再看看你,回到家第一件事,不是关心爸爸和姐姐晚饭吃没吃,上来朝着你姐姐就一通指责,简直是个不识好歹的白眼狼。”
这句话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直接把顾幼静的怒火浇熄了大半。
从前她妈妈在的时候,顾辉从不会这般疾言厉色说她的不是,而今,在李雪多年曲意栽赃下,不知什么时候她在顾辉眼里竟变成了连人都不是的“动物。”
不过——
她已经历太多这种相似的场景,哪怕心里早被尖刀戳成筛子,面上都不显露,她握紧拳头,强行按捺脾气,语气沉沉的又重复一遍:“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要李雪顶替我?”
顾辉平日最烦被人质疑顶撞,他霍然从沙发上起身,大声训斥:“小雪在公司资历比你高,还是承宣总裁严墨的学~妹,走关系比你更容易些,后续的事交给她处理,说不准以后还能多拉点承宣的单子,这些她能做到,你能做到吗!?”
顾幼静一噎,急忙辩解:“李雪虽比我资历高,但我上大学的时候也得过很多设计奖,承宣那边的人也很认可我的设计,当初若他们真想走关系,也不会对外竞标设计公司,你不能拿莫须有的“关系”否定我的能力,让李雪抢我的设计稿——”
顾辉却不愿听她多说,一拍桌子,茶杯餐盘跟着震了几震,摩擦着桌面发出砰砰声,“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是让你来质疑我的决定的,你若不服,明天也不用去公司再继续上班了。”
说完,一扬声:“诗蓝,我的烟呢,你给我放哪了?”
在卧室卫生间贴面膜的李诗蓝忙回应了声“在这,我给你拿。”
随即拿着烟,急匆匆跟着顾辉去阳台上去了,李雪幸灾乐祸的瞥她一眼,也跟着去了。
顷刻之间,偌大的客厅,只剩顾幼静孤零零一个人。
她抬脚就要跟上顾辉,脚刚动,却又生生停在原地。
他早被李雪蛊惑了心,认定她是个“不堪大用不识好歹”的女儿,怎么可能再听进去她的话?她就算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李雪目的达到,从阳台退出来,路过顾幼静身边时,假意把水果盘端起来,递到顾幼静面前,唇角翘~起胜利者的弧度:“静静,这可是我亲手切的,不吃点吗?”
若放在以前,顾幼静会毫不犹豫的回击过去,可今天她忽然觉得无力不想怼她了,她用力推开李雪端着的水果盘,待李雪反应过来时,顾幼静甚至没看她一眼,拎起手边的帆布袋,转身上了楼。
艹。
一个丧家之犬,装什么硬气。
李雪拂了拂耳边的碎发,眯着眼得意的把一块水果丢进嘴里。
顾幼静回到卧室后,一头扎在被褥里,胸口窝着的那团火横冲直撞的一直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刺耳的电话铃声在屋中突兀响起。
却是医院催她带姥姥定时检查的电话。
挂完电话,顾幼静红着眼眶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就算为了姥姥,她也不能太气着自己,给李雪嘲笑她无能的机会。
这么想着,顾幼静立马翻身下床,打开电脑,把自己的设计稿从头到尾审视一遍,握着鼠标,在上面勾勾画画。
李雪抢了顾幼静承宣设计的事,第二天一早在公司炸开了锅。
顾辉原先拨给顾幼静的设计团队的四个人,这些天跟着顾幼静不眠不休的设计稿子,付出的心血是一方面,还有关乎设计稿过了后的奖金问题,一下子都没了着落。其中一些人气的直捶桌子。
“什么破公司,就算给我涨工资,老子也不愿待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房门大敞,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用力扯掉领带,狠狠扔到追在他身后主任脸上。
主任的脸色涨的通红,却强压着脾气留人,“先别走,你先听我说........”
刚从主任那领完新的设计稿的顾幼静,看到这解气的一幕,心思全跟在那人行走的腿上。还没发表意见。
刘雨萱从她身后走过来,喃喃的说出了她的心声:“真牛逼,见过老板炒员工的,没见过员工吵老板的,若哪天我被老板压榨干不下去了,我也这么干。”
不过,顾幼静可不敢把衣服摔在顾辉脸上,但不耽误她在心里狠狠爽一把。
两人看完热闹回到工位上,刘雨萱气恼道:“李雪既然认识严墨,你接承宣单子之前,她怎么不说?非要等你把承宣设计做完再说。”
随即惊疑声,“静子,你们不是一家人吗?你私下和她关系是不是不太好?”
何止,说是仇人还差不多。
一瞬间,已平静很多的顾幼静脑中涌~出很多她很少去回想的画面。
她妈妈顾筠是个青年画家,搞艺术创作的人可能骨子里天生仁慈,遇到事只会天真的往好处想,就连婚姻也一样,结婚后一心辅助还是穷小子的爸爸。
但这副慈悲又柔弱的心肠,却并没给她人生带来好运气和好的婚姻,就在她呕心沥血把公司经营到正轨上时,她那高中都没毕业,又极爱面子的爸爸早腻歪了她的美貌和才气,背着她在外面偷腥,养小三,甚至搞的人尽皆知。
面对跟地痞无赖舍不得离婚的顾辉,顾筠除了哭和忍耐,毫无办法,最终在操劳过度和伤心下,得了重病香消玉殒了。
而在她妈妈去世的第七天,小三李诗蓝和李雪就火速搬进了她的家。
两人明面上对她呵护关爱,私底下却总出言诋毁,处处为难。她再厌恶李诗蓝母女,可日子还得闭着眼过下去。
于是,为了不恶心自己,很多时候她都避免和两人产生不必要的冲突,甚至能不见面就不见面。两人却丝毫没放过她的意思,毫不收敛的越发针对她,大有把她搞得名声尽毁,在公司和家里都无法立足的架势。
她实在不懂。
小三上位的李诗蓝已得偿所愿当上了“顾太太”,父不详的李雪也跟着在顾家有了一席之地,两人一同把持家里的公司和钱。名望,地位,钱财都有了,这样的日子,对她们来说,还有什么不称心如意的?两人对她却一再相逼,是觉得她不知道他们背地里筹谋什么好欺负吗?!
见她没否认,刘雨萱轻拍了下桌子,语气激动:“我猜就是这样,你刚进公司那会儿,她经常抢你单子,我当时一直以为她是担心你业务不熟,怕你出错,帮你做,也没多想,可这次的事怎么看着都像预谋已久,静子,你就这么白白把机会让给她?”
顾幼静回过神来,她当然不想便宜李雪,蹙眉道:“公司的决策权在我爸手里。”
换言之她根本没做主的机会。
刘雨萱瞬间脑补一出豪门丧偶老男人再婚后,变成传闻中后爹大型伦理狗血剧,直接给气笑了,“静子,你这是摊上了个灰姑娘继姐?”
没有比这个比喻更贴切她现在的处境了,顾幼静双眼注视着刘雨萱,也被气笑了,“还有一个黑心的继母,一个仍在路上劈荆斩棘要吻醒公主的王子。”
刘雨萱越说越兴奋开始添油加醋:“王子最好是严墨那样的,有颜,有钱,最重要的是,严墨是李雪高攀不上的男人。”
顾幼静忽然想起昨晚李雪拿严墨名头轻而易举抢了她设计稿的事,自言自语的道:“若我能把他追到手,李雪估计能气的七窍生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