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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飞蛾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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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太监总管魏海德接到皇后娘娘的命令后,立即派人将启祥宫的宫人按宫女一屋、太监一屋全部看管起来,包括陈海文、黄姑姑等奴才领侍。

只有锦思、锦年是特例,两人都是顺贵人自己带进宫的贴身丫鬟,况且顺贵人还躺在床上状况不明,魏海德暂时放过对这两人的盘查审问,两人得以留下照顾小主。

查清真相进行得很顺利,魏海德很快找出那个下黑手的小宫女。小宫女刚入宫两年,下毒的手段并不高明。

还没用刑罚,小宫女就跪倒在地,抖如筛糠,神色异常,主动将下毒经过全盘托出。

原来素香是启祥宫浣衣处的一名宫女,后宫里妃嫔的衣裳主要是送到浣衣局清洗,但一些贴身衣物则在妃嫔所居住的宫里,由司记姑姑安排些小宫女负责浣洗。

素香交待了她知道的所有事情,她供认了是承乾宫的二等宫女青柳给了她一包药粉,叫她把药粉溶于水中,再浸泡小主的贴身衣物一整夜,第二天直接晾晒后,这些药粉已融入衣裳,外观、气味和寻常的衣物无异。

至于这药粉有何作用?从何而来?她一概不知。原来素香和青柳是同乡,她还认了青柳为姐姐。青柳倒也没有使不光明的手段威胁她做事,只是素香见钱眼开,被一百两银子简简单单收买了。

魏海德心头一凛,瞬间明白此事的真相元凶跟承乾宫的齐妃有关。他派人到承乾宫悄无声息地将青柳拿下,这青柳也是个软骨头,威胁恐吓几句,就直接招供是齐妃娘娘差遣她办这事的。

两人的供词都已整理好,魏海德看着供词,心中嗤笑道:也不知齐妃娘娘是蠢?还是真蠢?

顺贵人被下毒是齐妃主使一事出乎皇后娘娘的意料,皇后看着呈上的供词,不意外这人是齐妃,却是意外这手段无遮无掩简单粗暴。

齐妃李玉娥一大早被召见至长春宫时,还是一副淡然模样,她请安后,一脸纳闷地问道:“皇后,你单独召见臣妾,是有什么事啊?”

皇后斜睨她一眼,厉声吩咐道:“把人带进来。”

魏总管带着几个太监,把两个宫女抬到殿中央。

“青柳?”齐妃惊呼道,她一脸愕然,看着被绳子紧紧捆住双手双脚、形容狼狈的两个宫女,她认出其中一个是她宫中的青柳。

青柳手脚失去自由,躺在地上,嘴巴被布团塞满,只能呜咽出声,祈求地看着自己主子,希望主子能救自己性命。

“皇后,臣妾宫里的青柳犯了什么错,为何把她绑成这样?”齐妃高声质问道。

皇后沉下脸肃然道:“齐妃,事到如今,你还不看明白?你手段如此下作,还不速速交待清楚你害顺贵人一事。”

齐妃听言,如五雷轰顶整个人被定住,她僵着身子,额头沁出冷汗,嗫嚅狡辩道:“这…这,顺贵人被下毒,跟臣妾有何干系?”

皇后轻嗤一声,摇头道:“齐妃,本宫根本没说出顺贵人是被你下毒的,况且青柳都已交待了,你还是从实招来。”

“娘娘……”齐妃蓦地跪倒在地,膝行到皇后身边,哭诉道:“娘娘,臣妾也是听了罗石安的窜掇才给顺贵人下药的,不过那个药粉毒不死人的,只是让她颜容受损点。”

“罗石安?”皇后娘娘面带疑问道。

魏海德立马回道:“娘娘,罗石安是承乾宫的八品副总管,奴才这就去把他拿来。”

“去吧。”皇后挥手让他下去。

齐妃用帕子擦拭着眼泪,边哭咽边辩解道:“这个药粉沾上最多是长几粒水泡,过几日就能消了。臣妾也是一时脑子勾了芡,做出这等事来。求娘娘宽恕臣妾的罪过,臣妾那边有皇上赏赐的玉灵霜,抹上几天皮肤就光滑如新了,臣妾这就给顺贵人送去。”

她只是前几日逛御花园时,衣裳被三公主扬起的沙石溅了一身,心情不忿地骂了声:“臭丫头,你瞎了眼了?”一旁的贵妃听到后,直接甩了她一巴掌,就抱着三公主离去。

齐妃都没反应过来,她捂着脸,气急败坏地跳脚,却又不敢上永寿宫教训贵妃一顿。

恰巧瞥见一张清艳娇媚的脸,窈窕的身姿立在一簇簇千姿百态的茶花丛旁,冬日里的茶花正是盛开时,色彩如天边的朝霞,明艳不可方物。可顺贵人那张无暇美玉的容貌,顿时衬托得绽放开的茶花无人垂怜,只想怀拥住眼前的女子娇宠怜爱。

齐妃眼底霎时一片阴霾,如毒蛇般的嫉恨如丝如缕渗透进她的内心:哼,我对付不了贵妃,还拿捏不住你这个小贵人。当时陪侍的罗石安当场就给主子献了一个好主意,说只是小小教训一下顺贵人,让娘娘出出气。

罗石安被捉到长春宫时,就知道想要逃脱责罚是无望的,一五一十交待了所有事情。

粉末不是什么剧烈毒物,而是绿斑卷刺蛾的鳞粉,用削刀把刺蛾翅膀上的鳞片刮下来,再磨成粉末状即可。这刺蛾的粉有毒性,皮肤沾上后就发热起疹,并且皮肤一旦抓挠就会出血,继而留下不可消除的疤痕。

罗石安一个月前偶然得到了这个药粉,就缝进黑绒冬帽的内衬里藏着,想着带进宫肯定有所大用处。他对齐妃娘娘献计策时,只说药粉会让顺贵人一时容颜受损,不能侍寝,等过了一段时间即使好了,皇上估计也忘记这个美人了。

齐妃做事一向顾头不顾尾,头脑一热,糊里糊涂就叫罗石安和青柳去办了,连她身边的大宫女丹歌和太监总管邹海泰都不知道这事,他们知道了即使不能劝阻齐妃,也能想方设法使这计策更周全更精密些,消灭掉所有痕迹,查不出来是齐妃所为。

罗石安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瞅见皇后震怒森寒的脸,知道自己小命不保。他颤颤不已,看见齐妃如看见救命稻草一样,泣泪磕头求道:“齐妃娘娘,奴才也是为您分忧啊,娘娘要救救奴才啊。”

齐妃跟赶苍蝇似的把帕子一挥,斥责道:“都是你这个黑心肠的教唆我。”她望向皇后,大声痛斥道:“皇后娘娘,都是他这个小人蒙蔽臣妾啊,应该严惩不贷绝不姑息他。”

皇后不理会齐妃,对着曹太医说道:“太医,既然已经知道是何种毒物,你先下去煎调对症的解药,尽快治好顺贵人。”

曹太医连忙毕恭毕敬应道:“微臣遵旨,微臣先行告退。”

皇后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看着底下几个束手待毙的宫人,厉声威喝道:“将罗石安拖去慎刑司杖责打死,这两名宫女先打二十个板子,再罚入辛者库服苦役。”

魏海德忙躬身应道:“是,奴才领命。”

齐妃怔怔看着三人被拖下去,双眼含泪,不知所措地看向皇后,忐忑等待着皇后对她的处置。

皇后叹了声,正要说什么,忽见到宫女格容带着慈宁宫的徐姑姑走进殿内,她忙站起身,询问道:“徐姑姑,您怎么来了?是太后娘娘有事吩咐?”

徐姑姑对着跪拜在地的齐妃视而不见,对皇后娘娘屈身福了一礼,淡声回道:“太后娘娘有命,请皇后娘娘现在到慈宁宫一趟。”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不必带齐妃,皇后先派人把她送回承乾宫,直接封宫。”

“是,臣妾遵旨。”皇后回道,又吩咐身旁的宫女:“格言,你带人送齐妃回去,封锁承乾宫,禁止任何人出入。”

齐妃瘫坐在地,满脸凄惶,此时她内心是深深的懊悔,自己为何作出这等蠢事?

慈宁宫内,太后娘娘正一脸怒容地端坐在宝座上,她的身边亭亭玉立着一位十岁左右的娇贵小姑娘,稚气未脱的脸上已初绽明媚俏丽的风姿,小姑娘正是齐妃所出的大公主怀恪。

怀恪今日睡醒后没见到额娘,才知道皇额娘单独召见了自己的额娘,她等候了许久都未见额娘回来,又看到皇后宫中的太监总管还绑了承乾宫的太监带走。

她惊慌地立即派人去打听消息,方才晓得顺贵人生病一事和额娘有关。虽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也明白额娘是真的犯了错误。她和奶嬷嬷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先去求见皇玛嬷。

皇后见到太后娘娘后,直言不讳地禀报了所有事情,也说出了齐妃并不清楚蛾粉的毒性非常有可能留下伤疤一事。

太后听后沉吟不语,良久才道了声:“蠢货!哀家要不是看在怀恪和弘时的面上,直接把她打入冷宫清醒清醒脑子。”

怀恪闻言不觉打了个寒噤,她攥紧了手中的狮子猫绣帕,看着皇玛嬷,眼神透露出满满恳求之意。

太后心中叹道:这件事可大可小,对于齐妃的处置可轻可重。想到乖孙女乖孙儿要被这个额娘连累名声,太后也是烦闷,这个齐妃李氏从潜邸时就是个不省心的。

“燕贞,你去启祥宫一趟看看顺贵人,询问太医是否能完全治好她。”太后吩咐道,如果顺贵人能痊愈无事,倒是可以轻饶齐妃,否则定要严加处置。

后宫妃嫔的容颜最是要紧,齐妃要是真毁了顺贵人的容貌,那顺贵人即使有她这个太后姨母的倚仗,在后宫也只能凄凉孤苦地度过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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