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乌雅常在心里却是七上八下,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她不是没有听说——不知道多少人前来钟粹宫打探消息,却都无功而返。
但她又有什么法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乌雅常在如今住在承乾宫,纵然有皇上的宠爱,可在佟贵妃跟前却也是伏低做小,佟贵妃想要打探消息,自己拉不下脸面,便将她派了出来,她并不敢拒绝。
正当乌雅常在想着自己也会与旁人一样热脸对上冷屁股,正愁着不知该如何回去与佟贵妃答话,却见着映微含笑走了进来。
两人一人是庶妃,一人是常在,论起身份来半斤八两。
映微瞧见乌雅常在起来,忙道:“常在坐吧,这么冷的天,不知常在过来有什么事儿?”
乌雅常在本就不是长袖舞歌之人,嗫嚅一阵才道:“没什么事儿,就是闲来无事,想找你说说话。”
她是打了一路的腹稿,如今说起话来仍有些磕巴:“你也知道,我是宫女出身,后宫中的妃嫔都不大喜欢我,我在后宫之中也没什么朋友,所以才想来与你说说话……”
映微浅浅一笑,乌雅常在不得众人喜欢的原因是因为太过于得宠,招人嫉恨,还有一个原因则因她是佟贵妃的棋子,好端端的,谁都不愿意去与一颗没有思想的棋子交朋友:“若是以后常在闲来无事,只管来与我说话。”
乌雅常在面上露出小小惊愕的表情来:“这话,当真?”
“自是当真。”映微笑看着她道:“我与常在一样,也是个不怎么喜欢热闹的人,宫中没什么朋友,后宫之中知己难求,可要是能有一两个说得倒一起的朋友也是好事。”
说着,她像没看到乌雅常在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话锋一转,继续道:“今日常在因何事而来,我隐约也能猜到几分,不过是想问温僖贵妃一事,有些事情甭管我知不知道都不会多言,若常在前来闲聊,我欢迎,若是打听这件事,那恕我无可奉告。”
乌雅常在面色微滞,“我,我不是……”
话说到一半,她却不知如何继续。
紫禁城中的聪明人是数不胜数,难得碰上这样一个心思单纯的笨蛋美人倒是难得,映微有点明白皇上为何会喜欢乌雅常在,笑着道:“我也没说常在是因为这件事而来,只是我觉得吧,这件事有何缘由不重要,接下来是该如何做才是。”
“虽说后宫之中如今有两位贵妃,可协理六宫的权力握在佟贵妃娘娘手上,因皇上突然又封了一位贵妃,太皇太后也好,还是皇上也好,都觉得对佟贵妃娘娘有所亏欠。”
“我若是佟贵妃娘娘,定会抓大放小,不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与其闹到最后斗的两败俱伤,还不如一人得胜……常在觉得我这话可在理?”
她与佟贵妃没怎么打过交道,却也看出来这人实在不是个聪明人,皇上也好,还是太皇太后也罢,都不会乐意见着佟贵妃与着温僖贵妃争你争我斗,不仅扰乱后宫,还会叫人笑话。
乌雅常在面上一喜,知道这是映微变着法子提点她,当即是连声道谢。
今日她虽无功而返,但能带着这番话回去,怕是更为奏效。
等着乌雅常在将这番话带回去后自然不会对佟贵妃说是映微教的,直说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佟贵妃并未多说什么,其实这些话彭嬷嬷也劝过她,奈何她听不进去。
可如今佟贵妃瞧着连小小一个常在都能参透其中的道理,忍不住深思起来。
不过啊,这些都是后话了。
待乌雅常在一离开,春萍就愤愤不平,直说她想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要帮这乌雅常在,毕竟外头流言纷纷,说乌雅常在就是佟贵妃养的一条狗。
为何说她是狗而非人?
因为人有自己的想法,但狗不一样,狗是主子指哪儿她咬哪儿。
映微不好与春萍和盘托出,总不能说以后乌雅常在会成为德妃,会成为太后,她不说与这人交好,起码也不能得罪这人:“不过是些小事儿罢了,我又没损失什么,一来没对乌雅常在说出她想知道的内幕,二来也能卖她一个人情,人情比金贵,兴许以后等着她发达了也能念着我几分好。”
春萍撇撇嘴,不以为意。
不光是她,阖宫上下谁都没想过乌雅常在会有这么一天,觉得有佟贵妃在一日,乌雅常在就不会翻身。
等春萍再欲多说,却听见外头传来皇上的声音:“没想到你这小丫头倒想的通透……”
映微连忙起身行礼,下意识扫了守在门口的宫人一眼——幸好她方才没多言什么,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皇上道:“你这身边的确没什么可用之人。”
他来瞧映微的次数虽不算多,却也撞见了几次守在门口的宫人擅离职守,他虽未多言,却是心里门清。
映微心里又何尝不清楚,她身边除去春萍可以相信,旁的奴才都已叫人收买,所以她宁愿那些人玩忽职守,也不愿叫他们盯犯人似的守着她。
可既然皇上今日提起此事,映微觉得这也是个好机会:“嫔妾身边伺候的人年纪尚浅,没个定性,每每不守规矩嫔妾训斥几句也就罢了,不好过多责罚……可有些时候这几人用起来不大衬手,所以想求皇上一个恩典。”
说着,她更是笑道:“可否皇上吩咐下去,叫内务府派一两个可用之人来,嫔妾身边唯有一个春萍,她也非三头六臂,平日里忙里忙外,实在累得够呛。”
皇上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就求朕这么点小事?”
说起来钮祜禄皇后去世也有小半个月,天气渐暖,朝堂平静,他心情也好了不少,打趣道:“你再不济也求些金银珠宝,或笔墨纸砚,怎么求朕给你赏几个人?这可是内务府操心的事儿,这话要是传出去,旁人不光要笑话你,一并要笑话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