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晚十二点，焦耳星。
焦耳星是夜行星系，居住人群以猫族人、鹰族人、鼠族人为主，他们上班时间一半是从下午五点开始，到晚上十一点结束。
十二点刚好是星网上活跃人数最多的时间。
向秋就是焦耳星内，星网下【播客】软件的一名小主播，她主要直播内容就是十八岁的馈赠，做点调查就知道，十八岁的馈赠一向是新人主播的流量密码，如果挖到一个足够好的内容，很可能沾到作品的一大波红利。
今天晚上他们星球上很有名的童星虎覃的十八岁馈赠出作品了。
他们主播群里一窝蜂跑过去审判虎覃的演技了。
虎覃长得太凶了，她不太喜欢，万一晚上被吓到做噩梦，她恐怕要好几天打不起精神。
“大家好，欢迎来到丘丘丘猫的直播间，今天的直播还是从十八岁的馈赠里找高质量节目。”向秋眼花缭乱的翻找着，忽的看到一封奇怪的封面，封面是一个背对着观众的洋娃娃，黑色的底，用板正的白字写了《我们很完美》。
虽然整个封面很简陋，很不协调，但向丘看着床头陪了自己好几年的洋娃娃，封面上的娃娃和自己的娃娃很像，她还挺喜欢的。
这么漂亮可爱的娃娃，再加上友好的影片名，肯定是个温情类的影片。
“温爵导演作品，嗯，这朋友是个导演，能考上导演系肯定是个学霸了，应该不会太无聊，我们就看这个，封面看着不太有钱，当然也有可能是个极致烂的作品。”
直播画面里稀稀拉拉的飘出来几条弹幕，向秋看了眼右上角的观看人数：230人。
【封面上的娃娃和我刚给我女儿买的好像哦。】
【不过最近十八岁的馈赠都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作品了，我每天晚上一打开都是无聊到睡过去的，我觉得还是等十二月吧，十二月夏安吉就十八岁了，她肯定要发新歌的。】
向秋点开简介，蝶星福利院最近在星际闻名，他们培养出来的歌手，歌喉震惊世人；他们培养出来的演员，演出来的东西就像真实发生的；他们培养的科学家，成功加入顶尖学府的研究室……蝶星福利院一时间名声大操。
星际新闻社派实习记者叶琅琅，去暗访事情的真实性……
【这个简介……哪座星球上的蝶星福利院啊，为了扬名疯了么？】
【简介看起来好好笑啊，主播就看这个吧！！】
【我，我就是蝶星福利院出来的，嘿嘿这是哪位拍的呦，我反手掏出枕头，主播快播吧，我已经准备好接受称赞，然后睡个好觉了。】
向秋看着导演的名字，忽然觉得有点眼熟，想半天没想起来，她应弹幕要求，点开播放键。
‘滋啦’刺耳的声响从屏幕上传过来，屏幕有一些抖动，影片以视频录像开头，漆黑泛着棕色的颜色向镜头后缓慢移动，缓缓露出布娃娃棉花里藏着机械零件的脸颊。
洋娃娃就是他们星际人从小一直玩到大的洋娃娃，娃娃里面会放些机械支撑的零件，用来做简单的动作，或者说简短的用语。
面前的娃娃很破旧了。
“夏恩，别玩了，到时间睡觉了。”一个喑哑的女声响起来。
女人的声音仿佛一个启动器的开关，话音刚落，面前的场景瞬间活泼开，无数熙攘的吵闹声在画面上鼎沸：在桌子上面起舞的男孩，顺着墙布涂鸦的小女孩，对着击剑然后互相吐口水的的男生们……
整个背景，仿佛把整个星际的熊孩子们都集中放到了一块。
“王英，看我的娃娃攻击！嘿嘿！”破旧的娃娃被夏恩甩着胳膊抡到了王英老师身上，然后弹飞到地面，洋娃娃的眼睛‘啪嗒’掉落到地面。
夏恩跑过去拾起娃娃，不满的说道：“王英，我的娃娃都这么旧了，还不能给我换一个么？”
“夏恩，提要求的时候要带上一个请字，还有要叫我老师。”
“是是是，请，你又在说一些没有用的话了。”
录像的结束，是那个叫王英的老师一个个抱着熊孩子们去了洗漱室，嘟囔着‘这录像怎么又让孩子们打开了。’她带着皱纹的脸凑近，关上的录像。
黑屏，滴滴答答的水滴声和着低低沉吟的音乐声带出了片头，以及参演人员。
【？？？这他么完美个屁，这都是什么品种的熊孩子！！】
【这个导演是对家福利院的吧！！】
【疯了吧，我们蝶星孤儿院出来的孩子都是很尊师重道的。】
【你们注意到没有，那个洋娃娃一直对着录像的镜头，明明我小时候有一个差不多的娃娃，可怎么看着刚刚那娃娃我觉得这么瘆得慌呢，而且录像的镜头有点晃啊，哪家公司生产的实景录像机，这么垃圾！】
沙丘摸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能理解的皱眉猜测：“那简介上说的超新星，是怎么回事？总不会是来了一个很有手段的校长，把小朋友们都调教好了吧，那就真的有点不合理了！”
画面再次亮起，场景就变成了星际新闻社的办公背景，充斥光脑屏幕的会议室中，主理人叫住往外走的叶琅琅：“琅琅，你来这里也快半年了，还没能转正吧，有个新闻，如果你能跑下来，我拍板给你转正。”
大屏上显示的各种新闻当中，蝶星孤儿院的孩子已经在各个领域有了名气。
谁都想知道蝶星孤儿院的秘密，但至今没有一个记者成功。
叶琅琅选择接下了新闻，没办法，不接的话，半年实习期结束，她就要离开这了。
【这些新闻，也太不可思议了！扯淡都离谱！】
【我倒想看看这片子是怎么圆的。】
叶琅琅应聘上了蝶星福利院的生活老师。
她穿过长廊，长廊的两侧挂着优秀学生，从第一届的一个人一直到现在的十六个学生。
“她们现在虽然还没长大，但是已经有了些名气，所以就一起挂上去了。”王英老师笑道。
“他还没出名吧？”来之前，她早就将福利院出名的孩子都记全了，其中并没有这个男孩。
“总会出名的。”王英站在台阶上俯视着叶琅琅。
王英上楼，整个镜头便就只剩下了叶琅琅右手边是向上跑的楼梯。
叶琅琅慌忙跟在王英身后跑上楼。
“夏恩，不要再练舞了，休息一会。”
“王英老师，我还有些地方跳的不完美。”夏恩停下舞蹈动作，嘴角的笑容上扬，“我想再练练，对了玩具公司送过来一批洋娃娃，王英老师能给我留一个么，我要一个会跳舞的洋娃娃。”
“当然可以。”王英笑着答应，“这是叶琅琅，是你们新来的生活老师。”
“老师好，老师你长得好漂亮啊，我喜欢你。”夏恩笑道，“对了，这批玩具公司的娃娃都很好看的，老师你要是喜欢可以拿回家。”
叶琅琅发现，福利院的院长很少出来管事，王英作为熬走两任院长的老人掌管着福利院大大小小的事情。
适应几天后，叶琅琅便抓住机会，暗中去了王英的办公室。
【王英办公室色调好暗，好阴森啊，而且怎么有这么多洋娃娃，这些娃娃好像还划了分类。】
【这个学生和王英关系很好啊，夏莹，我记起来了，这是刚刚荣誉墙那里倒数第二名的学生，刚刚墙上还有趟小字，我没看清。】
看到弹幕，沙丘用旁边的辅助光脑回放了一下，念道：“夏莹特别荣誉：超新星舞蹈大赛一等奖，乐园舞蹈大赛三等奖，电影《舞》女主角…于星历3780年去世。”
【啊，夏莹死了？才十二岁啊？】
【王英笔记本上这话是什么意思，福利院能够扬名多亏了夏莹，肯定是她在暗中帮我。】
影片镜头慢慢的靠后，就仿佛有人从猫眼中窥探，俯视着露出叶琅琅和满墙壁的娃娃。
而满墙娃娃的视线仿佛能视物般，集中在了叶琅琅一个人身上。
【啊啊啊啊，这洋娃娃也太吓人了吧，主播你说说话啊！让我有点现实的代入感，要不然我要退出直播间了！！】
退是不可能退的。
沙丘看着右上角持续增长的观看人数，已经五千多人了，这是她干主播以来最多人观看的一次。
带点解说或许更能挽留观看人数。
但是她是沙丘猫基因啊，骨子里就胆子小，她还能留着这个直播间里，已经是胆大的表现了，沙丘瑟瑟发抖的抱住旁边的抱枕，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画面。
叶琅琅接过夏恩递给她的洋娃娃。
“琅琅，夏恩很喜欢你，这是她获得舞蹈大赛冠军后得到完美的冠军娃娃，她想要送给你，还有这个，这个虽然完美但有点瑕疵，你别介意。”王英笑着将包装精美的洋娃娃，放到叶琅琅手里，“这是福利院的小朋友送给你的乔迁礼物。”
“谢谢。”叶琅琅没多想就拿着洋娃娃回家了。
之后的叶琅琅，生活开始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小小的出租屋内，仿佛被按下的灵异的开关，她洗完手后拧紧的水龙头，又开始滴滴答答的落水滴；洗手间时不时亮起的灯光；笔记本上时常会出现‘想要变得完美’的字样……
奇怪的事情重复出现。
就仿佛出租屋里还有另一个存在，和她在同一个空间休息。
【啊啊啊，我靠我说为什么有水滴落下来的声音，刚刚我浇水的植物叶子上有水滴，我吓死爹了！！！】
【这不是个全年龄段的影片么！！！怎么这么吓人！！弹幕护体！！护体！！】星际人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用弹幕护体。
沙丘一动不敢动，盯着右上角持续走高的观看人数，快吓哭了也没舍得关！！
叶琅琅精神快崩溃了，恰好朋友过来探望她。
“我看就是你调查福利院调查的精神衰弱了，幸亏我懒，没接这个提案。”朋友忍不住询问，“你调查这么长时间，调查出什么了？”
“福利院也很奇怪，他们一点都不像孩子，谈吐得体、言之有物、在专业技能上过分完美，每个人都是如此，就仿佛一模一样的工艺品放了好多份。”叶琅琅低沉道。
“别多想，要是不自律的话，他们怎么会小小年纪取得了那样的成就。”朋友笑着说道，“这是垃圾？这娃娃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要扔了？”
“福利院给的，我觉得瘆得慌，你下楼的时候帮忙扔掉吧。”叶琅琅说道。
第二天睡醒，叶琅琅睁开眼睛。
被忽然出现在面前的洋娃娃吓得惊声尖叫。
嫩黄色的卷发，圆圆的弯弯的眼睛，正是叶英之前送给她的娃娃。
叶琅琅惊恐的将洋娃娃踢下床，立刻打通讯给朋友：“小欣，我昨天晚上让你捎下去的娃娃你扔掉了么？是不是我放在床上……忘记给你了？不对我根本就没把这娃娃往床上放过。”
“说什么呢，我都给你扔掉了。”朋友那边还留有写字的声音，“不说了，我在学习，我觉得我昨天晚上写的这份新闻稿子不够完美……”
叶琅琅的神情猛然间变得惊恐，她捂着嘴巴，死死地盯住星网的通讯界面。
【《我们很完美》上篇结束！！感谢观看！！】
黑色的光脑放映屏幕，将向秋的惊恐如实的反照过来。
向秋也捂着嘴巴，惊吓过后的手脚都是僵直的：“啊啊啊，妈！”
“喊什么喊！”直播屏幕外，有女生回应。
向秋甚至没有关直播屏幕，便往外面跑，隐隐的能听到向秋妈妈的声音：“你怎么回事？又被吓哭了，我记得你二十岁之后已经不那么容易被吓到了啊！”
“这次又是因为什么，除了小时候被蚂蚁吓到，十多岁被蟒蛇吓到，再也没吓得这么厉害。”
“妈，我要把我房间的洋娃娃都丢掉！！”
“说什么胡话，上次搬家你还死活得抱着那烂娃娃睡觉！！”
【啊啊啊啊啊啊，我能证明，主播的胆子真的大了不少啊！】
【恐怕主播再也不想自己的床上有洋娃娃在了。】
【所以是洋娃娃杀了人，然后她的意识占据了人类的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