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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去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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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送了杯茶进来。

雪烟抬睫。

光线暗沉,陆京燃的脸晦暗不明,看不出任何情绪。

雪烟怵得慌,忍气吞声地问:“我喝完这杯,以后就别找我麻烦了,可以吗?”

陆京燃磕灭烟头,轻嗤:“你有资格讲条件吗?”

虽是笑了,神色却有点不可测。

雪烟也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

但又不敢多说,只能撇开目光,不去看他,人也不动。

坚持的意味格外明显。

陆京燃舌尖顶了顶腮帮,忽地笑了。

妈的,还挺有脾气。

他点头,也不啰嗦。

“行,喝完就一笔勾销。”

雪烟松了口气,伸手去拿茶杯,刚直起腰,就被他揿倒在身边,茶水溅了点在沙发上。

“就这么喝。”

雪烟又气又羞,他好不要脸啊,就这么想让别人看她的笑话。

她想赶紧回家,只能隐忍不发,小心翼翼拆下口罩半边的弹力绳,松开些距离,刚把茶杯探进口罩里。

陆京燃面无表情,骤然抬手,去摘她的口罩。

雪烟吓得茶杯都掉了,迅速按住口罩,茶水飞溅,沙发的皮肤一身淋漓。

“这、这个不能摘。”

“怎么?”陆京燃手顿在空中,寡淡地睇她,“这点诚意都没?”

雪烟心乱得要死,闷声道:“和这个没关系。”

陆京燃懒得和她废话:“撒手。”

她拼命摇头:“我不要。”

她一直都看着好欺负,这会居然敢当众顶撞他。

陆京燃脸一黑,俯身逼近她,嗓音冷得像块,“就这么见不得人?”

雪烟呼吸渐促,声音发抖:“很丑。”

陆京燃眼底没有温度,抬手去扯她的手。

“老子今天非要看呢?”

雪烟怕被人当众嘲笑,死死地捂住口罩,都快被吓哭了。各种情绪一瞬间用上来,她又气又急,本能抬起来手。

“啪——”一声脆响。

伴随她的哭腔:“你为什么老欺负我呀?!”

一巴掌猝不及防甩在了陆京燃脸上,他猛地偏头,脸上赫然一道红印。

黑色碎发半遮住眼,看不出脸色,浑身却透着一股暴烈的寒气。

整个场子彻底安静下来。

雪烟也懵了,手臂被震得酸麻,掌心火辣辣的,回过神后,这才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脑后寒飕飕的,又怕又愧,“你、你没事吧?”

陆京燃慢慢扭头,脸色阴沉,下颚肌肉抽动着,双眼瞪着她,凶相毕露。

“你活腻了?”

语气阴冷,眼底攒着深浓的戾气。

雪烟底气立刻矮了三分,声音颤抖:“是、是你先强人所难的。”

陆京燃不说话,直勾勾眱她,眼神漆黑幽冷,像荒城的寒月。

雪烟心慌得像一团乱麻,直觉想道歉,喉咙却僵硬得不像自己。

气氛冷得可以压死人。

没人敢吭声。

谁都知道,凶狠的野兽一旦苏醒,暴怒之下必有重伤。

半晌,陆京燃绷着腮骨,忽地沉笑起来。

又低又哑,一阵风似的,却阴鸷有分量。

陆京燃俯身,狠狠捏住她的下巴,眼对眼狭路相逢。

四目相对,雪烟心脏一阵恐惧的痉挛。

他那嘲讽的目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见血封喉,剔肉去骨,毫不留情。

雪烟想跑,腿却钉在原地,根本不敢动弹。

陆京燃下颚绷紧,拇指在她下巴来回蹭着,语气低哑却阴冷。

“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雪烟头皮发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敢抬手甩开他。

恐惧一点点从心脏汹涌而出,快淹没她的全身,她甚至认命地闭上双眼,干脆一了百了,等待着他的报复。

然而,预想中的暴风雨并没有来临。

陆京燃忽然松开她:“别再让老子看见你。”

他面色阴沉,掠过她,一眼也没再看过来,“赶紧滚。”

话落,雪烟骤然松了口气,拉上陈念薇,头也不回地跑了。

包厢很快恢复热闹。

陆京燃坐着,长腿微曲,从兜里摸出烟盒,斜磕出根烟,衔在唇里点燃。

火光亮起那瞬间。

猛然照亮一个黑暗寒冷的他。

陆京燃心烦意乱,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看到她那么怕他,就忍不住鬼火乱冒。

他摊在沙发上,重重地抽着烟,直勾勾地盯着宇宙灯球,一言不发,看着就让人害怕。

岑文逸怕他再找雪烟麻烦,主动开口:“燃哥,雪烟生病了,戴口罩是逼不得已的,她刚不是故意的。”

陆京燃冷笑:“轮不到你来替她求情。”

岑文逸:“……”

陆京燃没再搭理他。

这瞬间,脑海闪过雪烟泪光摇摇欲坠的模样。

陆京燃更烦了。

妈的,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挨人耳光,她居然有脸哭,还敢假惺惺地关心他。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

这算什么?

训狗么?

脸上火辣辣的,陆京燃用舌尖顶了顶腮,又鬼使神差想起刚才她掌心擦过脸颊的触感。

陆京燃忽地浑身躁动起来。

妈的。

她的手真的好软。

……

出了留宿小馆。

雪烟不知道这是哪,身上又没钱,掏出手机查了下地图,发现离家竟然不远,约莫2公里的距离。

她和陈念薇回家的方向一样。

时间还早,就决定一起走回家。

高月挂空,树密叶浓。

风把夜抱凉,到底没白日的高温蒸人。

路灯通明,底下蚁蛾攒聚,绕灯累了,又歇于屋顶。

两人挽着手,按着导航走。

陈念薇想起刚才的事,咬了咬牙,“林静怡那个混蛋,居然说你妈拿她当亲女儿这种话屁,她就是存心的!我总有一天,要狠狠收拾她。”

雪烟垂眼:“我妈是对她挺好的。”

陈念薇停下脚步,快气死了,“但你才是她亲生女儿啊!林静怡凭什么?她爸有把你当亲女儿吗?她还有脸说这种话?!”

雪烟心里也不舒服,还是笑了下。

“我这不是搬出来了。”

陈念薇正要反驳,指尖刚好蹭过她手腕的凸起。

她顿了下,小心翼翼地问:“阿羞,你最近心情还好吗?”

雪烟勉强收拾好凌乱的心情,“嗯”了声。

“还不错啊。”

陈念薇松了口气,转口问:“对了,资料费你交了没?”

“还没。”

“啊?很快就要截止缴费了。”陈念薇一听急了,从兜里掏出钱包,“阿姨还没给你钱吗?我爸给我的生活费还有一点,你先拿去交。”

雪烟制住她的动作:“不用了,是我还没和她说。”

陈念薇“哦”了声:“那你今晚别忘记和她说。”

雪烟点头:“知道了。”

陈念薇放下心来,絮叨着絮叨着又聊到国庆,“快放假了,我要回趟老家,你呢?”

雪烟微顿,捏了捏掌心,忽地轻声说:“薇薇,你能帮我去看看外婆吗?”

陈念薇一怔。

“我没空回去。”雪烟朝她笑,声音很轻:“你帮我去看看她,我回不去。”

陈念薇眼眶一红:“好,我一定去。”

……

雪烟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十点。

齐兰夏刚好在家,看见她这个点回来,眉毛一竖,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语气绵里藏针。

大致就是以后早点回来,也别交坏朋友,免得给他们惹来麻烦,到时候不好和裴秀颖交代。

雪烟沉默地点了下头。

她这会累得说话的力气都没。

雪烟上了阁楼,拿了换洗的睡裙,冲了个澡。

出来时,人总算是精神了些。

齐兰夏磕着瓜子,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洗这么久,煤气和水费不用钱啊?”

雪烟低声道:“对不起。”

她实在没心情和齐兰夏争辩,迅速上了楼。

晚上温度比白天稍凉,但仍旧是热,一点风丝都没有。刚洗完澡,雪烟每个毛孔都散着热气,忍不住打开风扇。

扇叶老旧,挂满灰尘,显得灰扑扑的。

这会嘎吱嘎吱地转着,有气无力地送来一丝热风,聊胜于无。

雪烟想起齐兰夏刚说的话,终究是把风扇关上了。

她将窗户打到最开,瞥见楼下有小孩坐在地上耍赖,朝老太太哭闹,要买糖吃,声音大得快要震破天际。

对面的住户受不了了,“嚯”地打开窗,嚷道:“要死啊!这么晚了,哪家的娃这么吵?大人赶紧管管。”

老太太哄不动,又舍不得骂,只能满口答应去买糖,扯着小孩走了。

雪烟弯唇笑了下。

小时候,她也是这样闹外婆的。

外婆年纪轻轻就丧夫,以一己之力撑起一个家。

她性子硬,牙尖嘴利,是全村最虎的老太太,也认死理,所以她觉得血脉关系尤为重要,从来没接受过裴池这个名义上的外孙。

可老太太唯独对雪烟温柔。

雪烟垂眼,静静地看着。

漆黑黑的夜,眼前亮着万家灯火。

附近有人放着电视,隐隐约约的,锅碗瓢盆碰撞声,炒菜声,闲谈声呶呶起落,捣打烟火人间。

她好想外婆啊。

雪烟叹了口气,收回眼。

这才拿起手机,犹豫片刻,还是拨通了电话。

裴秀颖接得很快,“阿羞,这么晚还不睡?”

她那头很热闹,似乎正播着当红的偶像剧。

林静怡嘴碎,一直在吐槽,偶尔还有林季同喊她去洗澡的催促声,又被她撒娇蒙混过去。

温馨的家庭氛围,是她这边没有的东西。

雪烟又冒出那种荒谬感,她才是那个外人。

明明才般出去不久,她的痕迹却在那边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没有存在过一样。就连裴秀颖,也适应良好。

见她许久没说话,裴秀颖“喂”了好几声:“宝贝,你信号不好吗?”

雪烟轻唤了声“妈”,回到书桌前坐下。

“我最近要交资料费。”

裴秀颖微顿:“多少钱?”

雪烟:“200。”

这话似乎很敏感,裴秀颖那边渐渐安静,应该是回到了卧室。再度开口时,她也下意识调低了音量:“最迟什么时候交?”

雪烟心底一沉:“这周五。”

过了一会,裴秀颖叹了口气:“是这样,妈的工资还没发下来,剩下的钱都被你林叔拿去用了,要过几天才有,要不你问下班主任,能不能晚点交?”

这些年,裴秀颖一直没有怀孕,没有共同的婚生子,她底气不足,完全没法拿到家庭的财政大权。

林季同生意失败后,不是没吵架过,但这段婚姻也很难断掉。离婚再结婚,这对裴秀颖来说,成本太高了。

林季同虽然现在穷了些,但毕竟有能力,志气大,对她目前也算好,唯独不好的是,他对雪烟不算亲厚。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裴秀颖总是抱着个幻想,以他的能力,总能东山再起的。

到时候,她和雪烟就又有好日子过了。

雪烟有点难受。

她抠着桌面,忍不住问:“林静怡的资料费你不是给了?”

那头沉默半晌,裴秀颖语气有点为难。

“妈前几天手头还有点钱,就给她了,没想到你俩撞一起了。”

雪烟扯了下唇角,没说话。

她和林静怡同校同级,裴秀颖居然没想到,开学她也要交资料费。

一瞬间。

雪烟从心底深深地涌出一股无力感。

裴秀颖没察觉她的异样:“或者这样,你先问舅舅要,他会先给的,妈到时候转他……”

“我哪好意思?”

扔下这句,雪烟迅速切断电话。

这种场面不知重复了多少次。

裴秀颖懦弱惯了。

失去丈夫,像失去了主心骨,再嫁后,她事事都委屈求全,想要站稳脚跟,做一个出色的后妈。

裴秀颖总以“听话”为由,仗着血缘的亲厚,要她妥协,退让,要她为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做出牺牲。

裴秀颖看着温柔,其实经常冷酷到不像亲妈。

可笑的是,雪烟依旧对她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雪烟放下手机,盯着《被讨厌的勇气》的封皮,安静地坐着。

日子长满灰尘,人生难过,关关也就这么过。

她也不知道还能再撑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突入起来的更新=w=!

能不能夸夸我,顺便点下作收和预收呀,嘻嘻QwQ

其实阿燃真的蛮修狗的诶,还有点诶木(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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