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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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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盆赢琪从未见过的糕点,晶莹剔透,内里盛开着一朵淡黄的菊花。糕体外表也被雕刻成菊花状,每一条纹路都清晰可见。

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菊香。

小心地捻起一块,放入嘴里,软糯嫩滑清香四溢。不甜不腻,缕缕花香在口齿间回荡,不浓不淡,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比白日里将军府上的糕点还要合她口胃。

赢琪眼睛一亮,又捻起一块放进嘴里,舒服地眯上眼,久久回味,像是终于吃到了小鱼干的奶猫儿。

郑曦心神一恍,不由又忆起了以前。

那是他刚被捡回来没多久,还未到春日,到处都是冰冷萧肃。赢琪窝在火炉边,捧了本话本子在看,突然,她仰起头,亮晶晶的眼睛像双两只黑珍珠。

“十一,我想吃鲜花糕。”

一旁的嬷嬷哄劝道:“哎呀,我的小公主这寒冬腊月的,哪来的鲜花呀。”

听嬷嬷这一说,赢琪就闹腾起来,当夜就受了风寒,病了。次日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不愿喝药,郑曦哄她,做鲜花糕给她吃,赢琪嫩白的小脸顿时笑成一朵花。

郑曦去寻了宫里的御厨学习糕点做法,又去十里外的梅园里采摘新鲜的红梅。终于做出了,还算像样的梅花糕。

当赢琪吃到时,她也是这般,舒服地眯上眼,像一只慵懒餍足的小猫咪。

那是郑曦第一次做花糕,并不好吃。后来,到了边城,每每夜深人静,想起那段过往,他就会独自一人找一个地方制作花糕。

随后默默吃掉。

就这样,他从小兵成了将军,他的花糕也能做得色香味俱全。

今日,她,终于吃上了他做的花糕。

郑曦心思激荡,脚下一动,踩在了一根枯树枝上,发出清脆的“咯吱”声。

赢琪呆了一瞬,颤着声音问:“谁?谁在那里?”

郑曦凤眸紧盯着那窗子。

良久后,那窗子仍纹丝不动,屋内传来赢琪惊惶的声音,“该……该不会是老鼠吧?”

上个月,她的寝殿溜进来一只老鼠,吓得她,连着好几夜都睡不着。想到这里,赢琪觉得屋子里已进来了数只老鼠,躲在犄角旮旯里,正蠢蠢欲动。

赢琪惊叫一声,飞快地奔上床榻,用被子蒙住脑袋。

郑曦:“……”

郑曦跟赢琪身边几年,他知道她胆子小,最是怕那些蛇虫鼠蚁。每每一吓到,就躲到被子瑟瑟发抖。不时偷偷掀开被子一角,美丽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小心翼翼地探出来。

自小在街角流浪的他,自然是摸狗捕蛇捉鼠都不在话下。那几年里,赢琪身边再没有出现过一只蛇虫鼠蚁。

然而,即使是这样,她仍是狠心丢弃了他!

郑曦眸色晦暗,握紧双拳,良久后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矮身钻进一丛芭蕉丛里,出手如电,只听得“吱”地一声,黑暗中一只肥大的老鼠,命丧黄泉。郑曦剑眉微皱,果真是太久没做过了,竟弄出了声响。

屋内静悄悄,并没有惊动到佳人。

郑曦暗松了一口气,继续在草丛树木里找寻,没一会,老鼠窝被连根拔起,顺便将蚂蚁窝也端了几个。郑曦又细心地寻了一遍,最后确定院子再无一只鼠蚁。

拎着一串子死去的老鼠尸体,走到窗前。浅褐色的双瞳流转着浓烈的复杂情绪。

此时已是月上柳梢头,清冷的月光洒下来,落在他身上,为他罩上了一层银色。

突然,窗子从里面被推开。

赢琪半眯着眼,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倏地,僵住了,对上了窗子外,夜色里的一双火热雪亮的凤眸。

“啊!”赢琪大惊,一个踉跄身子往后倒去。

突地,一阵急风刮过,赢琪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随即腰间一紧。空中弥漫着熟悉的恐怖气息,虽然被刻意收敛了,但那丝丝缕缕缠绕在鼻息,仍是让她很不适。

刚站稳,赢琪就沉下脸正要呵斥,那力道又霍地撤离了。

赢琪抿了抿嘴,退开几步,转身,看着郑曦。

只是,目光在见到郑曦手上拎着的一串死老鼠后,瞳孔剧烈收缩。整个身子不住颤抖,捂着嘴,惊恐地躲到一排矮柜后。

“老……老老……老鼠。”

郑曦低头一看,面上闪过一丝懊恼,衣袖微动,老鼠已消失在了窗外的浓浓黑暗里。

“公主,对不起,我……”

赢琪慢慢探出半个头,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大着胆子娇叱:“你……你……你大胆!竟敢用老……老鼠来吓唬本公主。”

见郑曦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赢琪慢慢挺直了腰杆,从矮柜后走过来,怒瞪着郑曦。因为他身形高大,赢琪只能仰着头看他。

大大的杏眼,圆瞪着,烛光下,郑曦能清晰地看到,那里面映出自己的倒影。

郑曦喉间一热,修长的手指紧紧握了一下,又快速松开。凤眸微弯,修长的双腿微微下矮,膝曲着,让赢琪能平视。

这一幕若是被郑家军看到了,定是要惊得眼珠子掉出来了,整个郑家军谁人不晓,将军乃钢筋铁骨,就是刀剑架在脖子上,都不皱一下眉头。

更别说如此卑微屈就了。

“我错了,公主要罚要打都可。”声音低沉沙哑,像是有一条小蛇钻进了听的人心里。

赢琪感觉耳朵一麻,心尖不受控制地发颤。微红着脸,不自在地伸出白嫩的手指掏了掏耳朵。奇怪地看向郑曦,像是在评判他话的可信度。

郑曦温顺地低首,极力收敛着身上的气势,浅褐色的双瞳亮晶晶地看着赢琪。赢琪很怀疑,若是人有尾巴,这人身后一定有一根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摇啊摇。

赢琪往前走了一步,气势十足地朝郑曦一抬下颌,“你快走!”

随着她靠近,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缠绕在鼻间,郑曦心神荡漾。凤眸紧凝在那两片上下开合的红唇上。

赢琪想到一个问题,严肃道,“不对,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时候宫门应该早下钥了,他一介臣子,三更半夜逗留在后宫,是何居心?脑子里不由浮现,看过的话本子里,那些风月艳猎的小故事。

他该不会是在后宫,有什么红颜知己,夜探香居,然后跑错了地吧?不对,他用老鼠吓她。难道是,她无意中得罪了他的红颜,他来报复来了?

赢琪脑子天马行空,从来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当即看郑曦的眼神都带了一丝诡异。

郑曦肃然一凛,被看得头皮发麻,他怎么也想不到,赢琪的思维这般跳跃,都歪到了十万八千里外了。

提了提另一只手上的食盒,颇有些邀功地道,“我来送这个。”

赢琪看向郑曦手上的食盒,有些莫名其妙,一瞬后,似恍然大悟,猛地转头看向窗边桌子上空无一物的碟盘。

第一个反应是,他刚捉了老鼠,她还吃了他的东西!

赢琪瞬间感觉嘴里都是老鼠味,面上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红,努力咽了几口口水,强压下恶心感。

狠狠瞪着郑曦,眼圈乏红,“你太可恶了,我讨厌你!”软糯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愤怒。

呜呜,她竟然吃了老鼠……

郑曦呆愕,是他做得不好吃么?

赢琪恼了,一跺脚,像是要跟人拼命的红了眼的兔子,狠狠冲过去,伸手一推。

郑曦担心伤到赢琪,顺着推力往后一仰,翻出了窗外。

“砰!”地一声,窗子被大力关上了。

郑曦轻巧落地,看着紧闭的窗子。单手抚上胸口。只觉那温软的柔荑还贴在那,胸膛里心脏砰砰乱跳,像是下一瞬就要蹦出体外。

月亮偷偷钻进了云层里,黑暗中,郑曦如一座雕塑,杵立在窗子前。就连秋夜的露水,将他的衣衫,发丝打湿,他亦毫无所觉。

万肃俱静,突然,院墙处传来一道微不可闻的声响。

只见一道黑影,鬼鬼祟祟翻墙进来,那娴熟的样子,显然是来过多次了。

此院落乃是其安殿正殿,只有赢琪及几个贴身服侍的宫女。

郑曦脸色蓦地变得阴沉,身形微动,只见一道轻风拂过,已无声无息靠近。待得那黑影一落地,就出手如店,狠狠掐住了那黑影的喉咙。

小太监惊恐失措,本能地张嘴呼救。

郑曦果断地捂住他的口鼻,拖着他,跃上墙头,消失在了浓浓夜色里。

**

翌日,赢琪是在一片稀里哗啦里醒来,她嘤咛一声,伸出白嫩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很快一双手代替赢琪的手指,轻柔按压在赢琪太阳穴处。

“公主可是又头疾了?”

赢琪摇摇头:“昨晚没睡好。”许是被那老鼠吓的,一晚上都在做着光怪陆离的梦。不由银牙暗牙,又对罪魁祸首郑曦,怨恨了几分。

砚玉以为是那封笺的缘故,愧疚地低下头,“都是奴婢不好。”

赢琪摆摆手,抬头看了一眼窗子,昨夜她关得严密的窗子已打开了,水汽随着风飘进来。橼檐下,雨水连串落下,噼里啪啦,整个世间似乎都被这雨声盖住了。

“下雨了。”

砚玉从架子上取下一套淡绿罗裙,为赢琪穿好。

“今儿早上一起来就在下了,听起夜的小太监说,昨儿夜里就在下了。”

赢琪接过砚玉递来的帕巾,在木盆中浸了浸,温热的水,漫过白皙的手背。

他昨儿是怎么出宫的?有没有淋到雨……呸呸呸!赢琪你想什么呢?!一个欺骗你,还拿老鼠来吓唬你,吓你做一晚上噩梦的人,你怎还管他淋没淋雨?

最好淋成落汤鸡,病了才好。

赢琪用手拍了拍双颊,甩去这莫名其妙可怕的念头。一定是昨晚被吓糊涂了,才这般胡思乱想。

“公主,可是这水太烫了?”

赢琪重新将双手浸入盆中,“没有,冷热适中,刚刚好。”

墨竹一脸高兴地进来,手上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砚玉接过,取出一一摆在桌子上。赢琪坐定,见都是她喜欢吃的,色香味俱全,勾得赢琪肚子里的馋虫跳动不已。

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近来,天气转凉,赢琪胃口不好,这阵子都瘦了一圈了。砚玉见状,心中欢喜,一面为赢琪布菜一面笑着问道,“今儿御膳房怎送来得这般早?”

“是将军府送来的……”

赢琪咀嚼的动作一僵,面色变得很难看,嘴里的东西不知该吐出来还是该吞下去。

砚玉关切地问:“公主怎么了?可是膳食不合胃口?”

赢琪咽下嘴里的东西,有些尴尬地放下筷子,含糊道,“嗯,不合胃口。”转头对一旁的墨竹道,“都退回去吧。”

墨竹一脸狐疑,看公主刚才吃的样子,不像是不喜欢吃啊。麻利地将菜食重新装回食盒,退出去了。

谁知午膳时,将军府又送来了膳食,赢琪自然是又退了回去。只是才没一会,墨竹就又风风火火进来了,手上还提着那个食盒,脸上表情很是怪异。

赢琪刚想问,突瞄到,刚走到门口的郑曦。

高大的身躯,让整个房间都显得逼仄。他似刚从朝中下来,身上还穿着武将朝服,锐利,闪着骇人的寒光。

赢琪脸色一白,指着郑曦娇喝道,“你……你……站住!”

作者有话要说:赢琪:呜呜……你用老鼠吓我。

郑曦:老婆,我错了。

杨福:原来将军是专业灭鼠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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