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都是在演!”
白止徽翘着脚,忿忿道:“那群女孩子要是没问题,我‘白’字倒着写!”
其余几人围在桌边,或站或坐,皆是面带思索。
方菱蹙眉:“如果花楼这边的人和怪物是一伙的,那“祂”何必对同盟下手呢?”
“也许是苦肉计。”陈询猜测道,“总之,今晚还是多留意一下为妙。”
“行。”宁茴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鸨母的打扮,“那现在我先回去看牢那个鸨母。等子时一过,我们就在顶层会和。”
众人皆是颔首。
就在宁茴转过身,就要抬步离开的时候,一旁突然横斜出一条胳膊,措不及防地拦下了她。
宁茴:?
“...那什么。”只见伸臂的白少爷眼神飘忽道,“要我陪你上去吗?看你也不太会应付神神鬼鬼的样子。”
闻言,宁茴脑袋一歪,竟是笑了:“干嘛?小瞧我?”
话虽这么说,但她犹豫了一会,到底是没有拒绝。
毕竟醉花汀一方目前立场不明,她作为卧底,自然不能贸然暴露武功,毕竟孤身身处敌方,难保不会出什么岔子。
所谓术业有专攻,如果有个尤克鬼怪的符修在她身边,倒也能叫人安心不少。
陈询也吁了一口气,感激道:“我师妹有时天真莽撞,一会还要拜托白公子多加协助了。”
“我可没有照顾她的意思,纯粹就是看你们一对一对凑成搭子了,不想落在旁边而已。”白止徽撇着嘴摆摆手,率先站起来向门外走去,“走了!”
“等等,小茴。”明鹊喊住了少女,“那个‘印徽’很重要,记得贴身保管好。”
“它好着呢!我会保管好的!”
宁茴边说着,边笑嘻嘻地在衣襟里掏啊掏,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白玉花印。
她托着印徽的手心白嫩,上头的“玄武”图腾已经不见踪影,代表着图腾的能力已经被使用完毕——那个鸨母先前咬死了不告诉他们这枚代表着‘暂代掌楼人’的印徽在哪儿,只能逼得宁茴不得不使用了“玄武”的窃物之术。
现在看来,楼中的姑娘似乎是靠这枚印徽认人,暂时还没有怀疑宁茴这个“新鸨母”的身份。
“喂!快点啊!”白止徽抱着胸站在门边,靴尖一下一下地点着地面,“已经戌时末了,别浪费时间。”
宁茴白他一眼,急匆匆地跑过去拉住了他的袖子:“催什么!走吧走吧。”
她是个小姑娘心性,嘴上虽然不饶人,但心里还是很感激白止徽主动去陪她的,动作上不由自主就亲近了很多。
至于那位面上嫌弃、但又随人家拉着的白公子嘛——众人看着他微红的脸颊,皆是相视一笑。
一些少年少女间的小小悸动所产生的甜蜜味道,无疑是能中和当前紧张氛围的“缓释剂”。
明鹊支着颐,瞧着那两人的背影,也微微提起了唇角,却听身边的“紫衣少女”凑近了对她低声道:“你笑什么?”
“嗯...”明鹊说,“你不觉得你和白止徽很像吗?在对人的态度这方面。”
两人本质上,都是意气风发、心地良善的少年,既有点贵公子的傲气,又有点被宠出来的娇气。
只是白止徽家中兄弟姊妹之间竞争激烈,因此“傲”的成分更多,而谢惊堂嘛...
在别人面前不清楚,但在她面前,就纯纯一娇气包。
谢惊堂:“喂,我哪是这种讨人嫌的性格?!”
“不是吗?”明鹊随口道,“说不上讨人嫌吧,挺可爱的。”
可...爱...?
“......”
少年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被这两个字触动了什么记忆一般,一时间竟是怔怔地坐在原地发起呆来。
直到明鹊与其他四人将今晚的计划都重新顺完一遍了,少年居然还心不在焉地坐在那儿,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叫了两声“谢惊堂”,人却没反应,只得屈指去敲他额头,却反被一把抓住了手。
“你干什么!”谢惊堂琥珀似的眸子亮晶晶地瞪着她,话说得太急,险些咬了舌头。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明鹊瞅着少年俊俏的小脸,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他怎么这么容易脸红?明明只是敲了一下额头而已啊。
魔尊大人莫名其妙地晃了晃被他捉住的手:“我还想问你在干什么呢。”
谢惊堂攥着她的腕子,憋得一张白皙面皮微微泛红——怎么可能让她知道他刚刚一直在纠结那句“可爱”的意思!
他嘴巴张张合合半晌,最后只蹦出一句:“你管我!”
明鹊:“......好,不管你。”
她边说着,边抽开了手,抬步向房间另一侧的那架榉木攒海棠花围式样的华丽拔步床走过去。
谢惊堂这才惊觉房中竟然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还没等他开口问,明鹊就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向他解释道:“他们四个分成两组,到我们左右的厢房去了。”
因为这个特殊的秘境地点限制,他们不得不组成一男一女的小队形式。
而目前看来,很明显,明鹊在他们几个中是最能打的,又被默认为“螣蛇”率先攻击的对象。
因此云娆理所当然地将她同“谢紫藤”姑娘拼成了一对。
“所以呢?”
“所以,我们要在这里待到子时,然后出门会会那个怪物。”
所以,他们俩孤男寡女要在这里再共处一个多时辰?
“你干嘛那副表情?”明鹊靠在床沿,冲他疑惑道,“事急从权、条件所限嘛,又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又不是没睡过......”
后面的“一张床”三个字还没吐出来,就被谢惊堂的一声大喝截住了。
“你给我注意措辞!”他的脸已经红得连胭脂都盖不住了,一路烧到了脖子根,“还有!你干嘛脱衣服啊!”
明鹊低头看了看自己半褪的外袍:“我要歇息啊,不脱外袍怎么睡?”
从死门出来开始算,直到如今,他们已经三天两晚没合眼过了,神仙也经不住这么熬啊!
谢惊堂才不管这些,板着一张俊脸,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过来,动作僵硬地开始替她整理衣服。
可怜谢公子虽然任性纨绔,然而打小就是个尊重女性、十分纯情的货。如今一遭跌落魔女手中,林林总总算下来,竟是把他从前十几年没看过的,全都误打误撞地看了一遍。
紫金色外袍褪去后,明鹊身上就只剩了一件松松垮垮的里衣。
但即使如此,也看得出她骨肉匀亭,微敞的领口中露出的肩颈肌肤在清辉冷光映衬之下,更是白若凝脂。胸前弧度起伏,他不敢去看,只能错着眼,拽着她外袍,东拉一下、西扯一下。
“行了行了,我自己来。”明鹊无语地扯回衣袍,三下五除二系上了。
修仙界的人就是事儿妈!她如今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魔界在男女大防这一块,不能说是不看重,只能说是完全没有。穿衣方面更是主打一个随心所欲,毕竟是以武服人的混乱地界儿,无论男女雄雌,一切靠拳头说话,根本不存在谁占谁便宜。
如今,为了照顾面前这个事儿多的谢小公子,她只能端出了“我是他祖宗的耐心”去应付他。
都是任务,都是任务。她劝告自己。任务难做,*难吃,也是正常的。
系统:“喂,很明显他是害羞了好吗!跟事儿妈有什么关系啊!”
明鹊冷酷道:“仙家主修无情道,这样是不行的,必须锻炼他。”
系统:“如果你的锻炼方式是指多和他亲密接触的话,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先甭管它有没有双手双脚,明鹊心里反正是默默翻了个白眼。
“你看他现在这副样子,搞什么亲密接触?”
“用实力碾压他!”系统慷慨激昂道,“强抱!强牵!强吻!强口——”
明鹊黑线:“...你给我适可而止。”
她一边在脑中制止着系统一路跑偏的话题,一边还有余裕抬起头应付谢惊堂:
“所以,你要一起吗?”
一起什么?
一起睡觉?
谢惊堂顿时感觉血液倒冲,头皮发麻。
他看着面前那张能供两个人在上面翻滚来去的拔步床,紧张地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不...不要,我不累,你睡吧。”
话音甫落,他就提着淡紫色的诃子裙逃也似地跑回了桌子旁边,背过身去坐着。
明鹊也没管他,靠在床头自顾自假寐了起来。
“......”
真到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寂静之中,谢惊堂环顾四周,才发觉这房间空旷华丽得几乎有些吓人了。
作为醉花汀次顶层的厢房,实实在在是明鹊掷万金掷出来的豪华待遇,与普通厢房的区别自然也很明显,不仅地方宽敞、家具考究、瓜果零嘴茶水一应俱全,外头居然还建了个斜出去的空中花台。
那花台的顶蓬架着一簇簇紫藤,枝繁叶茂,映着月色垂在窗前,如果两人坐在床边,就能闻到阵阵香风,可以说氛围暧昧至极。
他注视着那一丛丛紫色的花朵,却不知为何,自然而然地侧过身,将视线移到了窗边床头那闭着眼的姑娘身上。
她的轮廓无疑是漂亮英气的,但闭着眼的时候,反而显出一股子柔软来,纤长鸦羽般的眼睫压在阖起的眼下,唇角紧紧抿着,是浅淡的颜色。
谢惊堂下意识抬手擦了擦嘴上黏糊糊、亮晶晶的口脂。在记忆里她很少涂这东西,但是,如果是她的话,涂上应该会很好看吧?
少年就这么盯着她的唇瓣发了一会呆,直到反应过来,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可是这次,他连唾弃自己的行为都没有了。因为他突然悲哀地认识到,最近明鹊出现在他脑海中的频率确实是太高了,甚至已经到了仅仅看到紫色,就能联想到常穿紫色的某人的地步。
为什么会下意识给自己取一个“紫藤”的名字呢?
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他不会真的像云娆师姐说的那样,对她——
可是,她是魔啊!而且是魔尊啊!
身份、年龄、实力、地位,更遑论摆在他面前、亟需解决的灭门之仇。
他怎么可以......?
少年薄薄的眼皮颤了颤,余光又不由自主地悄悄飘了过去,却在下一刻,措不及防地对上了那双深红色的瞳孔。
“干嘛盯着我?”她要笑不笑地,模样有些倦怠,“过来,给你让半边位置休息一会,等会鏖战,有的是需要你强撑精神的时候。”
夜风阵阵,送来阵阵紫藤花香,也将她的话语尾音吹散在空气里,变得低柔缠绵,几近哄诱。
谢惊堂倏然撇过脸,长睫巨颤,放在膝盖上的手也握紧了。
就在刚在,他再次确认了一件更悲哀的事——
他现在好像,真的没有对明鹊说“不”的能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惊堂: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什么情况!我不会真喜欢上她了吧!要死了!
明鹊:zZZ zZ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