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边的“阿波罗”驾驶着马车,将光明重新带回了人间。
洞穴内的阿波罗再如何被心中的爱情冲昏头脑,也始终不忘透过分/身的眼睛把控一切,待一切进入到尾声,他们准备重返神殿时才安下了心。
那几匹神马脾气桀骜不驯,若非他亲临,怕是不会听从别人的任何命令,甚至还会因此脱离管束惹出大祸来。
好在他赋予了分/身神识,又与他神力神格共享后一切能够正常运行。
这样他能留下来陪伴爱瑟妮丝的时间就更多了。
“珀斯姐姐,发什么呆呢?”爱瑟妮丝已经把东西拿的差不多,尽数堆在了床对面的空地上,见阿波罗放空大脑的模样忍不住笑话她,“你不想看看我是怎么生火的吗?在外面可没有这机会。”
她这么说,阿波罗来了精神,他又嘱托了返回神殿的分身几件事情,然后几步就走到了爱瑟妮丝的身边。
阿波罗看了爱瑟妮丝柔软娇嫩的手一眼,还记得握住时传来的细腻触感,不免皱起眉头,犹豫出声:“你要学他钻木取火吗?可粗糙的木棍会磨伤你的手,这让我这么能安心看下去。”
爱瑟妮丝见他第一反应是担心自己的手,笑的眯起了眼睛,连忙把手里奇怪的小圆筒展示给阿波罗看。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今天我们用更方便的方式生火。不然以我的水准,怕是得在下一个白天到来才能吃上饭,到那时肚子可连咕咕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波罗接过她递来的东西,好奇地把玩起来,观察着它的模样,猜测该怎么用这神奇的小东西生出火来。
用黏土捏造烧制出的圆柱管子捏起来坚硬无比,依稀能瞧见烧制它的工匠精湛的手艺。他把这东西拿在手中上下打量,发现竟是上下两部分组成,有个可以拔开的盖子。
“我可以打开这个盖子吗?”
“当然可以了,你不仅可以打开,还可以对着里面的东西吹一口气呢。”
拔开上半截的小盖子,里面卷起来的一圈一圈略显粗糙的东西映入眼帘。
阿波罗听着爱瑟妮丝的提议,试探性地朝那东西吹了口气,可是却毫无反应。他疑惑地看向爱瑟妮丝,不知道是哪一步做错了。
“珀斯姐姐你吹出的气实在是太温柔了,别说火苗了,怕是连一根头发都吹不起来。这东西可没有那么脆弱,不至于用力吹几下就坏掉的。”
爱瑟妮丝笑话他的动作轻手轻脚,鼓起嘴,朝着空气吹起为他做示范:“应该像这样——突然又短促,最重要的是要有力地送出一大口气。”
这下阿波罗吸取了教训,学着她的模样又朝着这东西吹了一口,诧异地发现这卷起来物件的头出现了隐隐的红色亮光,仔细确认了一遍,是零星的火苗无疑了。
“这可真是太神奇了。”他啧啧称奇,再度感受到了接触到新东西与新知识的乐趣,眼里写满了求知,“这又是什么东西?爱瑟妮丝,你这里怎么总会有这么多我没见过、却又奇妙无比的东西?”
“就像珀斯姐姐你那里总有那么多我没听过的故事一样。”
在阿波罗摸索这小东西的时候,爱瑟妮丝早就把倒好水的泥锅端了过来,堆好了干燥的草,顺手把一会儿要扔进锅中煮的肉块与绿叶也放在了地上。
她蹲在阿波罗旁边,把点火的任务交给了阿波罗,双手撑起脸看向他:“再试试,顺便把火点起来,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吃上热乎的食物了。”
“可你还没和我说这东西是什么呢,它能创造火又是因为什么原理?”对一切报有求知欲的太阳神手下乖乖听爱瑟妮丝的话点燃柴火,却依旧心心念念的等着她的解释。
神明拥有至高无上的能力,无需像人类那般费尽心思的想办法获取生存必须的工具,也不会主动去研究自己已经能做到的事情。
他们自大的以为这些能力是神的独一份,却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人类能够凭借他们的智慧触碰到神的衣角。
当他们掌握了那些能力后,神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便会大不如前,直接影响到他们对神的信仰。
当看见火苗无需向神明祈求便能自动燃起时,阿波罗本应该是愤怒觉得被冒犯的。可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神的自大被人类守护神的身份压制。
他感叹欣慰于人类的这份智慧,连带着心中燃起不同于爱情那般炽热、但同样兴奋激动的感情。
爱瑟妮丝的脸上倒映着跳跃的火光,伸出手舒服地烤着火,没再卖关子:“他说那东西叫草纸,先把它卷起来点燃,但是不完全吹灭,留一点点火星缓慢地燃烧,将它放在密封的小圆筒中,等用的时候直接像刚刚那样吹一下,让它燃起来就好了。”
阿波罗心中对制作它的是谁已有猜测,在得到确认的刹那还是会被他的智慧折服。
“没想到除却冶炼外,他还会这么多其他的东西。若是他没有被关在这片森林而是生活在人类社会中的话,人类或许会有不一样的变化。”
人类会飞速发展,脱离神明的掌控,对神明愈发不敬,最终严重影响到神的统治。
只是可惜,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阿波罗既庆幸又惋惜,只不过介于对方已经逝去、没再有影响人类的机会,便摇摇头把这矛盾的心情放在脑后,不觉得还有什么值得挣扎的了。
他捧着对方的“遗产”,对里面被称作草纸的东西更加感兴趣。
或许那就是燃起火焰的关键?
爱瑟妮丝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的草纸,都怕他用灼烫的视线把纸燎着,侧着头跟他打趣:“珀斯姐姐喜欢这东西?这东西我也能一步步的做出来。要是你喜欢的话可得好好巴结我,说不定我开心了就挽起袖子给你亲手做一个呢。”
“什么?爱瑟妮丝,你也这么聪明的吗?”
他惊讶的语气让爱瑟妮丝挑挑眉,总感觉落在自己耳朵里怪怪的,让人一愣:“怎么?难道珀斯姐姐以为我不聪明吗,我让你巴结我就是这么巴结的?”
一边打盹的黑山羊看戏般地打了个响鼻,等着阿波罗承受爱瑟妮丝的怒火。
说着,她吃味地甩过头,看上去像是有些生气了:“珀斯姐姐还说什么我是你见过的最漂亮的姑娘,把我夸得心花怒放的。现在瞧见这个能生火的东西后就把我忘在脑后了,该不会觉得它比我好看多了吧?”
“好啊,你巴结这小东西去吧。”
阿波罗略显茫然的抬起头,眨眨眼,听出来了对方话中被自己忽视的不乐意,心中顿时无奈又甜蜜,连忙一本正经地解释:“怎么会呢,我对着光明与太阳神阿波罗发誓,有关你是我见过最漂亮姑娘这句话绝对是发自内心的的实话。”
爱瑟妮丝可不会因为他简简单单的发誓就被哄好,她依旧扭过头不看他:“是吗?跟你手里的东西比呢?”
阿波罗迟疑了片刻,思考该如何回答。
就是这片刻让爱瑟妮丝抓住了把柄,不敢相信地惊呼出声:“你竟然迟疑了?”
“你不应该不带一丝犹豫的说——亲爱的爱瑟妮丝,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你了,才对吗?”
“你与知识一样美丽。”阿波罗尴尬的轻咳一声,为自己的停顿而事后懊悔,“然后我便发现知识在你手中,沦为了你的附庸,于是你就变得比先前更加光彩夺目了。这下哪怕是奥林匹斯的女神站在你面前,在我眼里也无法与你相比。”
爱瑟妮丝不出声了。
他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试探般地探了探身子:“……爱瑟妮丝?”
“爱瑟妮丝,你原谅我了吗?”
阿波罗可不想让自己喜欢的对象厌恶自己,本来忘得差不多那些评价突然就阴魂不散地又回响在了耳边,叫他的心情忐忑不安。
他想轻轻伸出手牵住爱瑟妮丝,却怕这动作太冒犯,只好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向她身边靠近,想侧过身子与她面对面,真诚地求她原谅自己。
他刚向前探了探身子,爱瑟妮丝急切的声音便响起:“小心,锅里的水烧沸了……”
蹦出来的滚烫的水珠在爱瑟妮丝慌张的注视下弹在了阿波罗的胳膊上。
也顾不上继续生气了,她手忙脚乱地拽过那条胳膊,一把摸过放在一旁的凉水敷在被烫到的地方,语气担忧急了:“怎么样?是不是疼坏了?现在呢……?”
“不知道这些凉水够不够,如果实在疼的不行我们就出去找泉水。”
爱瑟妮丝突然跟他靠得极近,阿波罗根本感受不到胳膊上有什么可痛的,垂下眼睛瞧着她的脸,还在等一个回复:“你原谅我了吗,爱瑟妮丝?”
“原谅了原谅了,是我不该跟你因为这个赌气的……怎么样,疼不疼?”
阿波罗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看自己的胳膊一样。
神明的躯体怎么会被一两滴热水伤害到呢。
“我没有什么感觉的,可能并没有沾到太多,别这么慌张。”虽然很享受爱瑟妮丝的关怀,但他更不想看见对方这么着急愧疚的模样。
爱瑟妮丝牵住了他的手,可怜巴巴的反问了一遍:“真的不疼吗?”
“真的。”
就算阿波罗再三确认自己没事,那条胳膊还是被爱瑟妮丝抓着冲了好几遍。
“既然珀斯姐姐喜欢,我们就一起做壳子和草纸好了,步骤并没有想象中的难。”
爱瑟妮丝小小抿了一口汤,心中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珀斯姐姐可真是贴心又温柔,都没有计较她过分的赌气。先前还害羞的帮她望风,她不该害得她被热水烫到的。
“不过可能得过两天,虽然那道一直偷窥我的视线不见了,可却始终是个威胁,我想在下一个夜晚出门去找林中的宁芙们,叫她们小心些。”
阿波罗舔了舔嘴角,只因为碗中的汤是爱瑟妮丝亲手煮的,他只能尝出温暖全身的甜味:“没关系的,我已经有你送给我的匕首了,都不好意思再收下什么了。”
“一起做的,可就不能算我单方面送给你的了。”爱瑟妮丝用话堵他,然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低下头编起了自己的一绺头发。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记说好要交换头发的。”
她的手艺灵巧,没一会儿就编好了。她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割下这缕头发,递给了阿波罗,还觉得差点什么,有些可惜:“如果能再点缀几朵花就更好看了。”
“……像这种吗?”
像变戏法一样,阿波罗笑着把手藏到背后,再拿出来时手中多出了一小捧不知何时采的花束。
爱瑟妮丝惊喜地接过,脸上的笑已经压不住了。
她小心翼翼地挑出了最好看的几朵,在阿波罗突然一滞的呼吸中微微附身,别在了他的耳边。
他们的呼吸因为离得极近而交杂在一起。
阿波罗仿佛听见耳边弹奏起了坠入爱河的美妙音乐,直到爱瑟妮丝的话讲他拽回现实。
“鲜花会枯萎,但我们的友谊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菠萝的爱情总是这么坎坷(狗头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