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神的神力?你是指……阿波罗的神力?”
阿波罗的表情顿时严肃下来了。
爱瑟妮丝有些担心他听见这消息后会诧异难过,还在暗中打量着他的反应,闻言后小小声地反问:“难道这世界上还会有第二个光明神存在吗?”
当然没有。
他是宙斯的长子,自出生以来便被赋予光明神职。他的前途灿烂光辉,被人敬重仅在神王之下,事迹更是在人间广为传唱。
他就是唯一的光明与太阳神,是万物的宠儿,任何想要冒名顶替他的家伙,都将承担天地自发形成的怒火,被世间万物所唾弃厌恶。
他的神力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片只有罪人才会被流放至此的森林?
在与爱瑟妮丝相遇前他从未靠近过此处,那神力是从何而来?他为什么对此毫无记忆?
如果她所说的是真的,那么又是谁有能力趁他不备,割裂开他的神力……
阿波罗的心情突然变得沉重,意识到这事情蹊跷得很,思绪在此刻被一只自黑暗而来的手猛地一拽,刹那窒息,隐隐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爱瑟妮丝想安慰他,但嘴边的语言又十分地无力,想了想还是觉得主动去确认是最好的选择:“阿勒忒娅并未详细跟我说,我也不太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她却很确信那就是来自于光明神的神力。一般阿勒忒娅如此笃定说出的话都没有虚假的,所以……”
她还记得珀斯虔诚的信仰阿波罗,所以特地让说出的话变得委婉些,别那么戳人心窝子:“不过珀斯姐姐也别先往坏处想,万一是……是……是他曾经途径这里留下的力量呢,等我们找到了那位智者,就去问问他。”
“或者说不定那位智者就是阿波罗的化身……唔,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对。”
爱瑟妮丝懊恼地摇摇头,总感觉越说越糟糕,也没帮上什么安慰的忙,还不如闭上嘴比较好。她悄悄看着阿波罗,试图从他平静的脸上看出什么情绪来。
阿波罗看似平静,实际上却惊了一后背的冷汗。
他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说这不可能,但本能却渐渐倾向于相信阿勒忒娅的话。
要知道,连神王都畏惧于她看穿一切的眼睛,即便沦落到如今的地步,她说出话的真实性也实在是高得离奇。
“也或许,是他的某一部分,神不知鬼不觉地也被流放到了这里。”
他不想因为自己此时难以控制的情绪吓到爱瑟妮丝,僵硬地勾了勾嘴角,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了他最不敢相信的猜测,但额头上骤然生出的冷汗却表明他并没有那么轻松。
“难不成他也做了什么让诸神觉得不妥的事情?神明可真是奇怪又冷血,连同类也不放过。”说罢,爱瑟妮丝啊了一声,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发现自己忘记收敛对神的不满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怎么就这么多嘴呢。”
阿波罗很想抬手揉揉她的头发,跟她说没关系,但实在是一时没有力气和心思去做了。
看来他这一次偷渡禁地,似乎偷渡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辛秘出来。
“爱瑟妮丝,里面的情况似乎要比想象的复杂,你确定也要进去吗?”他眯起了眼睛,觉得这禁地无论如何也得进去确认一下,但想了想后迟疑地低头看向爱瑟妮丝,不放心她跟着一起冒险。
“不如你在外面等候,我先进去看一看是否危险……”
“没门,珀斯姐姐休想扔下我一个人冒险。”
“可这实在是不对劲,无论如何阿波罗的神力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过于蹊跷,很难不让我联想到阴谋。如果因为这事让你被牵连波及,我怎么会原谅我自己。”
爱瑟妮丝的态度比阿波罗还要坚决,她双手抱胸,不带一丝让步地跟他对视:“有关阿波罗的阴谋与我和珀斯姐姐你有什么关系?别说我压根就不信他了,就算他是珀斯姐姐你的信仰,你也不应该因为这牵扯到他的事情会对我怎么样而负责任,你又不是他本神。”
“就算有阴谋存在,涉及到的也不过是阿波罗,该因此惊恐烦躁郁闷的是他,用不上我们这群小人物操心。”
谎言的限制叫阿波罗此时没法为自己辩解。
他现在确实是焦躁又郁闷,还没法阻止爱瑟妮丝跟着他去靠近危险,早就在心里叹了好几口气了。
爱瑟妮丝语气稍稍软下不少,垂下眼眸,话中带着自责:“而且宁芙们消失也是因为我,我必须得亲自去找她们,否则我的良心永远不安稳。”
“若是有一天珀斯姐姐你也这么冒然地消失,我也会不顾一切危险和阻碍去找你的,我也可以向冥河发誓。”
这是她向冥河许下的第一个,有可能也是唯一一个誓言。
阿波罗被她的话说得愣神,抿起了嘴,情绪翻涌起伏,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感觉。他只觉着自己似乎更加上头,恨不得立刻将她揽入怀拥吻她。
他深吸一口气,拼尽全力克制住了自己不礼貌的欲/望,牵起了她的手抵在自己的胸口:“我绝对不会冒然离开你,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便永远与你在一起。”
黑山羊打了个响鼻,顺势挨了爱瑟妮丝一脚。
“托斯,不许这么没礼貌。”爱瑟妮丝斜了它一眼,决定禁止它入内,“你就在这里乖乖等着我们,要是无聊了就去找阿勒忒娅,听见没?”
它有些不满,但却畏惧于爱瑟妮丝的眼神,被迫甩了甩尾巴,找了块地趴下。
“那我们就进去吧,要记得时刻警惕这一路上可能会遇见的真相与谎言。”
爱瑟妮丝满意地拍拍手,打算立刻走进这个上次侥幸逃出来的禁地,看上去无所畏惧。倒是阿波罗暗中反握住她的手,在满心的担忧中悄悄为她覆上了一层自身神力的光辉。
临踏入禁地范围的刹那,他附身低头,贴着爱瑟妮丝的耳边轻声交代。
“光明与太阳之神为你降下庇佑,叫你不被任何谎言与欺骗近身。”
……
“珀斯姐姐,你说什么?”
耳朵一痒,爱瑟妮丝的耳垂泛红,连忙扭头去瞧阿波罗,想再确认一下是不是她听错了什么话:“我不曾向阿波罗祭祀祭品,他又怎么会兀自降下庇佑呢……咦?”
她茫然地转了好几圈,怎么也找不到阿波罗的身影。
“珀斯姐姐?你在哪儿呢,我们不是一起进来的吗?”
她喊了好几声也没得到应该有的回应,忍不住皱了皱眉,没想到这条路竟然还会将她们两个分开。她拍拍脸,克制住心中的焦急与担忧,努力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我无法扭过头去找她,这里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变得混乱了。”
爱瑟妮丝深呼一口气,决定先按照原定的计划随便选一条路走下去,告诉自己说不定她们会在前面的某个地方相会。
她挑了一条前进的道路,不带犹豫与迟疑地迈开了步子,一面前进一面打量起这附近的状况。
宛若巨人的古树被瘴气腐蚀的残破不堪,得以让人窥探到天空的边边角角。这边禁地之上的夜空较其他地方相比要昏暗漆黑,月亮的光辉似乎在躲避着什么,尽数藏在厚重的乌云背后。
越是观察周遭的景象,心底越有种不知何时途径过此处的微妙熟悉感。
爱瑟妮丝的太阳穴隐隐作痛,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被藏起来的东西蠢蠢欲动地想要冲出来。她冷笑一声,默默握紧了手中的长矛。
“是谎言与真相之路的小把戏吗?其实倒也用不着这么麻烦,你不如直接就将你想展示给我看的东西拿出来,我们还能省些时间。”
她的话在林中回荡,但一时间却依旧没有什么异象发生。甚至说她要是再往前走的话,似乎就要走出这条路,抵达到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去了。
前方遮挡愈发稀少,也隐隐透出了些微弱的亮。
爱瑟妮丝皱起眉,有些不解,想不明白这一路上为何如此顺畅,甚至也没有遇见阿勒忒娅提到的谎言和真相。
“说起来,珀斯姐姐似乎说过,光明与太阳之神不叫我被欺骗与谎言近身,难不成他真的这么闲?”
她也没有为阿波罗祭祀,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珀斯偷偷与他沟通,求他庇佑自己。
怎么,都到了这么偏远的地方了,那位男神还有心思对珀斯的请求做出回应?
难不成他真的垂涎于珀斯的美色?
沉重地叹了口气,爱瑟妮丝磨了磨牙,发誓等她们回去了,绝对得想方设法地让珀斯换个神信仰,这个阿波罗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她一面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面俯身钻进被树丛挡住的出口,踏进了这片空地中。
“好了,让我看看究竟是哪位智者在等待我……吧。”
爱瑟妮丝的话戛然而止,因为自己眼前所见的一切而漏出诧异的神色。她后退一步,扭过头反复确认,发现再找不到进来的路了。
这里绝对不可能还在荒芜之森中。
微风吹拂过草地,明亮温暖的阳光倾洒在广阔的天地间,空气清新又湿润。明明是一片欣欣向荣、生机勃勃的景象,却让她心中莫名不适,抿着嘴缩在这个亭子的阴影下。
悠扬悦耳的竖琴声一曲终了,坐在她身后的金发神明缓缓放下手,抬起了他那清澈蔚蓝的眸子,语气爽朗含笑。
“这又是哪里来的仙子,让我不免灵感迸发,为你谱出了如此美妙的一曲。”
长矛带着凌冽的风直指他的脑袋,划断了一缕金发,擦着他的脸侧划过,仅差一点点便穿透了他的头。
神明不为所动,短暂的惊讶后有趣的笑出声,再次拨弄起琴弦:“怪不得你不喜欢,看来是我谱错了曲子,该为你谱一曲激昂的战曲才对。”
爱瑟妮丝可没有待在这里跟他闲聊的心情,她认出了这张脸,语气变得非常不友好,是真的做好了一下怼穿对方脑袋的准备。
“行了,别废话了,你是谁,宁芙们又被你带到了哪里去?老实交代,否则就等着脑袋落地吧。”
“若是我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呢。”
“那你就更没用了,直接杀了就是。”
神明不怒反笑,侧身躲过了不带一丝犹豫袭来的攻击,手一抬便唤来无数光箭漂浮在空中,将锐利的光芒对准了爱瑟妮丝:“你脾气可真不好,但我有义务为你解答疑惑。”
“我是光明、预言与太阳之神,奥林匹斯山的阿波罗。”
作者有话要说:阿波罗以为的爱瑟妮丝:柔弱娇嫩欢乐容易心软的漂亮小太阳
实际上的爱瑟妮丝:直 接 动 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