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队友的讨论并没有耽误傅望之和裴子骞太长时间,他们很快就继续在医院屠杀之前就已经在做的事情——画符。
两人用上隐匿手段,顺着病院废弃的楼梯一步步往上,走过每层长廊,探查每处房间,在合适的位置落下符咒。
闪烁着幽光的半透明符咒漂浮在空中,它们全都对应着一方星宿,当最后的幡眼补上,合天上万千星辰之力,层层叠加,便能让其能力互补,威力倍增,组成他们想要的气道符图。
届时,整座病院会成为养料被傅望之和裴子骞抽取全部能量源带出副本,而身为病院核心的boss,也会被直接被吸成干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傅望之和裴子骞相视一眼,不约而同道,“幡眼找到了。”
傅望之推开一扇门,裴子骞紧随其后进入,转身又把门关上。
就在他们即将在最后的幡眼画下繁复符咒的第一笔,开始完成气道符图时,却听到有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他们能够感测到,那是一大群高阶npc。
如果说除去傅望之和裴子骞所在的七人小队,本次其他进入副本的队伍平均战力是一百,那么任何一个高阶npc,战力都大于四百。
可见其棘手。
更何况还是这么多聚集在一起,哪怕是傅望之和裴子骞,解决起来也得消耗一定功夫。
幡眼填补在即,两人实在是没有必要在这关头节外生枝,于是便停下会引起npc注意的布符行为,放轻呼吸,降低存在感,试图等待这群npc过去,然而那些刺耳的动静却久久在门外徘徊。
“咯吱——”那群高阶npc还是打开了门。
在空旷的环境里,这声音如有实质一般穿破空气,直指傅望之和裴子骞。
两人隐匿在角落,高阶npc们离他们越来越近,用了各种手段,却始终没有发现他们。
“没——有——人——”
最终,一位npc拖长了语调说。
“没——有——人——”
其他npc也喃喃重复着。
高阶npc们离开了房间。
而傅望之和裴子骞至始至终淡定自若,气场坚定而强大,冷静得宛如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浩瀚深海,那种经过磨砺后的沉稳高深,看透世事后的从容淡薄,自然而然于他们周围沉淀蔓延,非寻常人可以临摹。
两人重新在幡眼画符,随着他们的动作,病院其他地方的符咒颜色越发深暗,并且发出震动的嗡嗡声,争相呼应他们正在完成的符咒。
傅望之和裴子骞表情严肃,能够将整个副本能量化为已用的气运符图实在是太消耗精力,哪怕两人有伏妖降鬼之能,此刻脸色也不免苍白了几分。
好在,在漫长的时间过后,他们终于僵硬地画下了最后一笔。
霎时间,地面剧烈震动,墙体开缝崩裂,空间轰然坍塌。
周围的一切像是马赛克化一般,成为分辨率极低的砖块图,而后咣咣咣往下掉。
“好了……”
低沉愉悦的尾音还未吐完,一只苍白纤细的手突然从傅望之和裴子骞背后伸了过来!
那只手轻而易举抓住了漂浮在空中的幡眼符咒,然后将其捏成稀碎的光点。
连神明都可弑杀,位面都可毁灭的气道符图,在这一刻全然消散,仿佛从不存在,病院也恢复了完好如初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
这绝不可能!!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傅望之和裴子骞,此刻瞳孔骤缩,根本不敢相信眼前之景。
过于的震惊让他们本能地深吸一口气,随着胸腔剧烈起伏,一股幽冷神秘,颇有韵味的迷人香气深入肺腑。
他们转头,终于看到了站在他们身后的女人。
那人一身古典西服,优雅从容,眼眸狭长清冷,瞳孔是深不见底漆黑,闪烁着冰冷而又无机质的光。
鼻梁高挺,唇色浅淡,乌黑长发衬着苍白的肤色,禁欲中带着几分诡异,如同宗教画里走出来的兼具神性与邪性的圣者。
此刻她微抬镜框,那双漂亮得仿佛能蛊惑人心的眼睛淡漠地看着他们。
“不安分的小老鼠,是会受到惩罚的。”
女人浅笑,声音含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阴山病院副本的最终boss……
“燕无臻。”
意外、惊骇……种种情绪蔓延上傅望之和裴子骞的心头,他们像是完全堕入了另一个空间,精神飘忽不定,眼前只剩身穿白西服的女子一人,耳蜗也只能传导她的声音。
明明他们时刻注意着门外,还布下了天罗地网的禁制,哪怕只虫子进入地界都会被他们第一时间知晓,但怎么就是没有发觉她的出现?
除非——
她一直都在这里!
在他们来之前,她就在这里了!
这太荒谬了!
她怎么可能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甚至于知道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抢先一步到来!
傅望之和裴子骞几乎可以想象到,她是怎么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戏耍病院的高阶npc,将他们对于她和病院所有轻蔑言论一字不漏听在耳朵里,然后怀着嘲讽又戏谑的态度,在他们即将大获全胜时出手,直接让他们所有的安排和心血功亏一篑!
仪表不凡的两位男子思维陷入一片混乱中,燕无臻实在是超出他们的预想太多太多,这让他们有一种固有观念被全然颠覆的糟糕感受。
不过他们到底是经历过数不清大风大浪的人,虽然燕无臻的出现让他们十分意外,心绪也异常纷杂,实际上前前后后他们也只不过愣了一两秒。
快到几乎这个短暂的停滞不存在,两人直接朝燕无臻攻击而去,但比起行一步看百步的燕无臻,他们完全处于下风,燕无臻只是一抬手,周围就完全变了。
原本空荡普通的房间化为刑讯室,墙上一字排开挂着死猪肉一样的玩家尸体,这些尸体散发出着刺鼻的恶臭,简直能让人呕吐出来。
而傅望之和傅望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绑在了电椅上。
泛着铁质光泽的森冷座椅,浮有黑蛇鳞片纹路皮质的绑带,因着两位男子不同风格,但同样俊美的容貌,倒衬得像是帝王的装饰物。
那如猛兽一样的寒意逼人的双眸,昭示着两人被冒犯的深沉怒意,尖锐得像是要将燕无臻生生剖开,凌迟杀死。
随时会暴起的雄狮,杀伤力可见一斑。
但燕无臻依旧安闲自得,她漫不经心地将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束缚带纵横交错,将两位高大男子躯体的完美线条勾勒得淋漓尽致,可是被人清楚看到那饱满而嚣张的胸肌随着呼吸缓慢起伏,以及若隐若现的,勾着人继续探索下去腹肌沟壑。
终于,随着两人挣扎的动作,他们的上衣被绑带粗糙锋利的边缘割得支离破碎,那从未被其他人窥见的,不容染指的,像是圣殿一样的诱人风光被摩擦出一条条的,浅浅的红印。
红印向外扩散出粉色的影雾,带着难以言说的色气。向来让人畏惧的上位者,天生施虐支配的惩罚者,此刻却被禁锢地动弹不得,看起来如同被囚禁着的,即将臣服的待救赎者。
这种命运倒置产生的反差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玩笑意味。
傲慢的,强大的,不容抗衡的人,一朝落难,最是容易催生出其他人病态的恶意快感,想要折断他的脊梁,粉碎他的傲骨,让他顺从又狼狈地跪地匍匐。
这种完全不同于色-欲之外,让人肾上腺素极速飙升的感官刺激通常被称为征服欲。
燕无臻情感淡薄,自是没这样的想法,她活了太长时间,不止于区区两百年,所有丰富而浓重的悲喜爱憎早已随着时间淡去,也是因此,她偶尔激起的兴趣才显得如此难能可贵。
她不介意这些闯进病院的特殊能力者替代她的爱犬,也不介意他们所做的任何破坏性行为,因着她觉得他们有趣,他们便在她这里享有无限的豁免权,直到她玩腻为止。
燕无臻想起曾经与法则的对话。
“看看这些愚昧无知的人类,他们还是选择将我分食。”
“吾会按约定将这方世界予你,从此以后,你是这里唯一的主宰,万事万物任你生杀予夺,统祸福,辖阴阳,掌善恶之权,司是非之目。”
“那如果我厌倦了呢?”
“这也会厌倦吗?”
“旁人不会,我会的。”
“两百年后,七位气运之子会到这里。”
……
贼老天,是将它的儿子送给她取乐了。
燕无臻苍白纤细的双手分别放在傅望之和裴子骞的肩膀上,没有什么重量,但她的体温过于低,低得完全不似活人,傅望之和裴子骞几乎感到随着她如羽毛一样轻柔的动作,有冰霜在他们肩头落下。
又听得她声音如同寒泉凝冰,幽涧静流,清冷优雅,带着独有的磁性和魅力。
“知道电椅是怎么杀人的吗?”
一身白西服的女子自问自答,“打开控制系统,高电压就会像水泵一样将电流注入身体。电流如同水管里的水流一样不停流动着,电流流经人体的速率越高,水泵就越大,注入水管里的水流也就越多。”
“你身体里的所有细胞会发生去极化,它们瞬间被集体发动起来,负责吸气和呼气的神经同时作用,你的身体既不能吸气也不能呼气。”
燕无臻抓住两人的头发,逼迫他们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镜子。
她像是描述一场华丽的喜剧一样说道,“你的脸色憋得青紫,浑身通红颤抖,血管爆裂,痛苦会使你猛力摇撼皮带。”
“但你不会挣脱束缚,反而会因为力气过大,四肢、手指和脚趾严重弯曲,眼球也会爆出,粘稠的一团挂在脸颊上。”
“到最后,你头发着火,皮肤被烧得焦糊,颅内成为一片黑炭,散发出无法容忍的恶臭。”
“死不瞑目。”
“痛不欲生。”
“多有意思……”燕无臻嘴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