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届高考状元。
高考状元。
状元。
为什么宋秋屿错的题型那么迥异？
为什么宋秋屿能迅速在课本里找出相应的知识点？
为什么宋秋屿的口语是标准的牛津腔？
这一刻，答案清晰可见：他、是、装、的。
明明成绩那么好，却在她面前装学渣，展颜简直要被宋秋屿气笑了。
她扭头便走，步步生风，一脸“别惹我”的表情让路过的同学都退避三舍。
直到展颜回到教室坐下时，她才觉得心头的火气稍微散了些。
冷静下来后，展颜又意识到了另一个更诡异的问题。
显然可见，宋秋屿身为状元，留级绝不是因为成绩差，而是自愿的。
可是...... 他为什么要选择留级？
展颜心头生出了个离谱的猜想。
难道...... 是为了她？！
这个猜想让展颜觉得难以接受。
展颜从来不属于天赋派，以前每一份好成绩都是凭借一个个深夜的挑灯夜读。
留级可以是为了冲击更好的学校、为高考取得更好的分数，甚至是还没准备好上大学，展颜都可以接受。
唯独不是因为所谓的喜欢，轻飘飘又过于浅薄的喜欢。
放弃那么多年的苦读和前途。
如果宋秋屿真的是因为她而留级，展颜不会有丝毫的得意或是感动。
她只会觉得压力巨大，觉得自己耽误了一个人的前途。
光是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展颜都觉得头皮发麻，恨不得这场荒谬的梦境能现在就结束。
念及砖雕稿，她才勉强按耐住燥意，开始重新揣测宋秋屿放弃砖雕的原因。
就在这时，一支笔戳了戳她的肩膀。
展颜回眸，看向后桌的方蕊：“怎么了？”
方蕊趴在桌子上，眼睛滴溜溜转着：“展颜，你听说英语竞赛了吗？只要能进前十，就能保送清旦诶！”
她越说越激动，眼中都在冒光：“那可是我的梦中情校清旦！”
展颜附和地点头，冷不丁道：“那你情敌挺多。”
毕竟清旦是全国学子挤破了头都想进的大学。
也是展颜后来的母校。：）
方蕊咯咯笑了两声，而后又嘟囔道：“据说月考英语单科前二十可以进入校内选拔赛，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英文是方蕊的强项，单科成绩算三班顶尖的，如今有这个机会自然有些蠢蠢欲动。
展颜很好心地给了她答案：“真的。”
并且方蕊上一次原本拿到了校内选拔赛的资格，后来却被取消了。
思及此，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方蕊，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忍了半天还是提醒了句：“但还是凭真才实学为好。如果靠不入流的手段，就算能进校内选拔赛，也拿不到保送名额。”
方蕊面色一僵，眼神闪躲地避开了展颜的目光，讪讪笑着：“瞧你都说到哪儿去了。”
展颜看她一眼，也没再说话，只是低下头温书去了，结束了这场对话。
放学时，展颜故意在座位上磨磨蹭蹭的，整理书包时听到课室外传来一阵喧嚣。
“啊啊啊封泽琛怎么过来了？我真的好吃他这种痞帅的长相啊，梨涡简直了。”
“诶他后面的高个儿是谁啊？皮肤好白哦，而且感觉好温柔好温柔，我怎么感觉他比封泽琛还好看哈哈哈。”
“不是吧！宋秋屿你都不认识？2012届的学神啊，不知道他为啥留了一级...... 嗐反正我们有眼福了！”
说话间，万众瞩目的两人一前一后在高三（三）班门口站定。
三班班长是个很刻苦的女生，每天都留在教室里温习，此刻也是为数不多还没走的人。
她走上前问道：“同、同学，你们有什么事吗？”
近距离的美颜暴击让她说话时都有些磕巴。
封泽琛双手插兜，朝展颜的方向一昂下巴，言简意赅：“找展颜。”
宋秋屿看他一眼，随后收回目光对班长颔首示意：“我找展颜同学。”
封泽琛和宋秋屿同时出现在高三（三）班本就引人注目，如今更是一片哗然。
“展颜？展颜是谁啊，居然被两个大帅哥同时找。”
“不知道啊，这是多大的福气哇！”
原本想埋头当鹌鹑的展颜见状，只好慢吞吞走到门口，抬眸扫了眼俩人：“有事？”
她目光在宋秋屿面上打了个转，对堂堂高考状元在自己面前装学渣的事情还耿耿于怀，颇有怨气地撇开目光。
宋秋屿仍不知自己事迹败露，感觉到展颜的脾气后，眼神茫然又探究。
正想开口时，封泽琛抢先道：“李叔已经到了，你还想让他等多久？”
往常放学后，都是展颜在一班门口等封泽琛一起上车。
封泽琛今日左等右等都没看见她的人影，以为展颜还在为昨天被迫上补习课而刷小脾气，按耐良久后这才纡尊降贵主动来找她。
他自以为给足了展颜台阶，没想到展颜波澜不惊地回应道：“哦，我跟李叔说过了，这几个星期他接你就行。”
封泽琛面色难看，正想追问时却瞥到了旁边的宋秋屿，刻意道：“妈不会放心你一个人回家的。”
“回家”这两个字被封泽琛咬得很重，说话间还在用余光留意着宋秋屿，像是在无声地宣示主权：我们才是一家，你只是个外人。
他敌意上头，光顾着宣战，却在无意间踩了展颜的雷区。
展颜联想到封母后来在现实中的所作所为，冷笑连连。
与此同时，静静听了半晌的宋秋屿开口道：“她不会一个人走夜路的。”
宋秋屿像是完全没感受到封泽琛莫名其妙的挑衅，又或者说并不在意他幼稚的行为，认真地看向展颜道：“你是因为要帮我补课才耽误了你回家，于情于理我都该送你回去。”
封泽琛一愣，倍觉荒唐，指了指展颜又指了指宋秋屿：“你？帮他补课？你能帮他补什么？”
展颜眸光凉凉：“关你什么事。”
说罢，她那凉飕飕的目光又转向了宋秋屿，深深看他一眼：“你跟我走。”
展颜的态度又冷又酷，周遭旁观的人都不敢吱声。
她拎起包就往自习室走，宋秋屿愣了下，几步跟上。
封泽琛盯着两人的背影，面色难看。
好半晌后，姗姗来迟的李招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封哥，你好像吃瘪了。”
原本围观人群顾及封泽琛的颜面都没出声，但有个没憋住的噗嗤笑出了声。
这似乎开启了其他人的开关，“噗噗”声此起彼伏。
封泽琛涨红了脸，低下头三两步挤出人群，走之前咬牙切齿地对李招道：“我要你说？！”
***
另一头，宋秋屿一路上偷偷打量着展颜的脸色。
直到他差点撞上柱子时，展颜才忍无可忍地驻足回头，瞪他一眼：“看路。”
宋秋屿点点头：“好的。”
两人一路无言，走进自习室拉开椅子坐下，把课本试卷挨个摆在桌面。
宋秋屿有些揣揣不安，隐有预感自己拙劣的演技已经被勘破，而这种预感在展颜摊出课本时得到了验证。
展颜看似是在朗读文章，眼睛却丝毫没看课本，一眨不眨地盯着宋秋屿。
她装腔作势地拿捏着英式诗歌腔，语调浮夸道：“Oh, what a tangled web we weave when first we practice to deceive. （当我们初试欺骗之时，编织的网是多么混乱！）”
宋秋屿还在犹豫该如何接话时，展颜第二句话已经阴阳怪气地冒出来了：“No legacy is so rich as honesty.（没有比诚实更珍贵的遗产了。）”
展颜眼都不眨，第三句话已经到了嘴边，宋秋屿却识时务地半举起手：“还来得及坦白从宽吗？”
展颜抱胸歪头，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似乎是在衡量宋秋屿如今的诚信值，半晌后勉强从鼻腔懒懒地“嗯哼”了声。
宋秋屿在她的目光下如坐针毡，不自然地轻咳了声：“我为自己之前不坦诚的行为道歉。我其实成绩还可以，英语也应该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差，昨天卷子上大部分错题都是故意的。”
展颜不置可否，又“嗯哼”了声，示意他继续。
宋秋屿坐直了身子，抿了下唇又说：“我之所以假装成绩不好、想请你帮我补习，是因为......”
他飞快扫了眼展颜，与她四目相对时又迅速挪开了目光。
展颜有些心急，鼓励般地催促道：“是因为？”
宋秋屿深深吸了口气，就好像接下来的话比较难以说出口，需要积攒很多的勇气。
展颜看着他这模样，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仿佛与宋秋屿共享了他的紧张情绪，心跳也开始打起了鼓。
今天的“鱼缸”比昨天早上热闹了些，旁边的房间里也有人。
玻璃的隔音效果并不算强，隔壁的说话声隐隐约约地传来，展颜却一门心思等着宋秋屿的答案，世界十分安静。
在她殷切又焦灼的等待中，宋秋屿终于攒够了勇气，抬起眼与她对视。
只是，他给出的答案却完全出乎了展颜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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