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跟林随安聊完了，宋美英才凑过来，告诉林知乐：“你哥他们好像打算调查柳露的死。”
柳露是那个女鬼，她俩倒是能聊到一起去，连名字都知道了。
“那就查啊。”林知乐道，“这对柳露来说是好事不是吗？”
“确实。”宋美英点头。
林知乐本来也想趁机给他俩透露点消息的，结果这两人很快就见不到人影了，再加上她后面的戏份比较密集，一时之间也没顾得上这个事情。
结果转天，沈甜甜突然告诉她一件事情：“等今天晚上的戏拍完，我们得连夜离开这里了。”
“啊？怎么突然这么急？”林知乐本来是躺着的，听见她的话坐了起来。
沈甜甜道：“童家说要把这里给拆了，今晚上就动工。”
“好端端的别墅拆了干什么？”
“我也不懂，说什么这栋别墅本来就是在山上的，拆了以后正好把这块土地还给大自然。”沈甜甜憋了憋，没憋住，“我总觉得他这话是在放屁。”
简直是莫名其妙，就算要拆也不至于大晚上的把他们赶走就要动工吧。
“就这么急着还给大自然？怎么前面十几年不急？”沈甜甜吐槽。
宋美英在旁边急了：“不能拆啊，要是拆了这里，那柳露的尸体就更难被人发现了，这个时候要拆别墅，该不会是童家人发现什么了吧？”
林知乐心想，说不定真是发现有人在调查他家的事情了。
她找了个借口走出房间，给林随安打去了电话。
林随安很快就接起来了。
林知乐听他那边的动静好像是在车上，她也没多问，把从沈甜甜那里听来的消息给说了：“还有一件事情，哥，你去查过童家十几年前资助的学生吗？”
“怎么说？”林随安眉心跳了跳，想的却是妹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还知道他在查童家。
林知乐：“童家那边有些资料估计已经没了，建议你们直接去查十四年前金阳大学一个突然休学的女学生，那个女学生叫柳露，休学的时候她正在上大二……”
有些事情她不好直接去做，但既然已经有人查了，那她给点提示问题倒是不大。
等挂了电话，林随安立马给同事打了电话：“肖武，你帮我去金阳大学一趟，查一个叫柳露的女学生……”
下午戏份拍完，吃完晚饭休息一阵，大概是导演也收到了这里要拆的消息，所以早早就催促着大家开工，早点拍完早点坐车下山。
宋美英有点发愁，飘在林知乐旁边嘀咕：“要是这里被拆了怎么办？你哥哥来得及带人来阻止吗？”
“拆了就拆了呗。”林知乐倒是不急，“拆了她的尸骨也还是在这底下，到时候多挖几天就挖出来了。”
“话是这样说，但是……童松源会认罪吗？”宋美英很担心这一点，“毕竟是十四年前的命案了，露露还是被淹死的，也没有别的人看见，没有证据的话也很难给他定罪吧……”
“阳间定不了他的罪，那我就等着，等他死了，到了阴间，我也不会放过他的！”泳池里，柳露抱紧怀里的鬼娃娃，双目泣血道。
鬼娃娃张嘴想要尖叫，触及林知乐的身影，它连忙用手捂住嘴，只发出了几声哼哼唧唧的声音。
“哇……”林知乐抱着杯子感叹，“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止小儿夜啼。”
“啊？什么？”沈甜甜凑过来，一脸好奇。
林知乐呼呼吹了吹杯子里的水：“我在说这水好烫，能拿去烫猪蹄。”
“猪蹄？我想吃烤猪蹄了。”沈甜甜咽了口口水，眼睛放光，“晚上下了山我们就去吃吧，我请客！”
这几天在山上吃夜宵都只能吃零食嚼辣条，大家早就想念起烧烤的滋味了，一听沈甜甜的话，顿时一片欢呼声。
“烤猪蹄啊，你们吃不吃？”林知乐扭头朝宋美英和柳露问。
宋美英也咽了口口水：“可以吃吗？”
林知乐：“活人上供，阴魂取食，怎么不能吃？”
“那我要吃！”宋美英也期待起来。
柳露羡慕又苦涩。
林知乐问她：“你娘俩不吃？”
“我都不能离开这里。”柳露小声，“你们去吃就好了。”
“谁说不能离开的？”林知乐摸了摸怀里的记事本，轻叹了一声。
宋美英跟柳露都没听见她这话，还在那里难过。
晚上的戏份不多，原计划九点就能拍完，但童家请来的拆迁大队八点就来了，守在旁边等着。
导演无语，催促着大家加快进度，赶在九点之前就收了工。
“逃荒都没这么急。”剧务小于姐姐跟林知乐吐槽，“大半夜的拆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拆坟呢。”
林知乐笑笑，帮着一起收拾东西。
小于看了她一眼，叹气：“算了，好歹人家把别墅借给了我们，这也是人家的，想拆就拆，我不该吐槽那些的。”
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因为沈甜甜提早说了晚上拍完就走的事情，所以大家东西其实也早就收拾好了，这会儿把晚上拍戏用了的道具一收拾，大家就要下山了。
柳露抱着娃在泳池里眼巴巴看着。
宋美英依依不舍。
林知乐看见这一幕，额角抽了抽，伸手摸出了自己的记事本。
“柳露？”她喊。
柳露：“啊？怎么了？”
她看见林知乐手上的本子无风自动，唰唰唰翻开了几页，紧接着林知乐摁压了一下手里的笔，因为急着走，林知乐写的就有些潦草。
她写下了柳露的名字。
最后一笔落下时，柳露就感觉到一直困着自己的那股力量消失了，紧接着她听见林知乐语速飞快道：“柳露，生于——”
“小乐！”沈甜甜在门口喊。
林知乐“啪”的一下合上了本子，语速飞快：“算了算了，直接走吧，记得带上你的娃！”
她转身，迎上往这边跑的沈甜甜：“来了！”
“小乐，你在干嘛呢？我看你好像还拿了本本子，舍不得离开了吗？对月吟诗啊？”沈甜甜开玩笑。
林知乐把记事本塞回怀里：“对啊，表达一下我对此地的不舍之情。”
沈甜甜：“哈哈哈哈！小乐，你真有意思，我等下要发微博上！”
身后，宋美英拉着呆愣住的柳露跟上。
等上了车，柳露和宋美英坐在车顶，回头看着那栋别墅里已经响起拆砸的动静，她喃喃不可置信：“我……我真的出来了。”
“我早该想到的。”宋美英感叹，“小乐能带我离开那个破地方，她就肯定能带你走。”
她拍拍柳露的肩膀，又摸了摸她怀里鬼娃的脑袋顶：“安心等着吃烤猪蹄吧！”
下一瞬，柳露抱着怀里的鬼娃就朝远方飘去。
“露露！”宋美英一惊，刚想追上去拦住她，就看见一道锁链出现在柳露腰上，将她给拽了回来。
车子里，沈甜甜在给父母打电话撒娇，汇报剧组进度。
林知乐开了窗户，靠着窗看外面。
忽然，一张惨白的鬼脸从上方垂下来，后面还趴着一颗青紫色的脑袋。
林知乐瞥过去一眼，鬼娃立马缩头。
“我没法离开你身边吗？”柳露幽幽问。
林知乐轻哼了一声，为了不让沈甜甜听见，特意压低了声音哼唧：“既然你的名字上了我的本子，那你就是我的鬼，在我送你们去地府之前，你们都只能跟着我。”
她刚嘀咕完，身后沈甜甜凑了过来：“小乐，你在说什么呢？”
风把林知乐的声音吹到了她耳朵边，不过她没听清林知乐在嘀咕什么，就听见模糊几句，什么上了我……你就是我的……
“我在念诗呢。”林知乐微笑着回头。
沈甜甜震惊，朝她比了个大拇指：“原来你是豪放派诗人！”
林知乐：“？？？”
车子一路往山下走，中途席珩还给林知乐打了个电话，问她是不是有人去拆别墅了。
“是啊，我们拍完就出来了，还在门口没走呢，里面就已经开始砸东西了。”林知乐道。
席珩在电话那头冷笑一声：“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对啊对啊。”林知乐表示赞同。
席珩清了清嗓子：“那你等会儿有地方去吗？你哥现在忙得很，就把照顾你的事情暂时交给我了，总之，你哥不是故意不管你的，他正忙着匡扶正义……”
显然他还不知道林知乐给林随安打过电话的事情，还以为林知乐不知道他们在查柳露的死。
“嗯嗯嗯。”林知乐配合他的表演，“放心吧，剧组有安排住的地方，吃完夜宵我就跟剧组的人一起回酒店休息了，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席珩：“行，那明天我再去看你。”
车子开了有两个多小时才回到市区，直奔之前他们吃过的一家烧烤店，烧烤店生意不错，老板给他们搬了桌椅在路边坐着。
烧烤很快上了桌，还有啤酒和饮料，大家这么久没吃着烧烤，今天晚上都要敞开了肚子吃。
导演喝醉了酒，举着酒杯朝沈甜甜道：“沈小姐，谢谢你，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终于拥有了属于我自己的作品。”
“不客气不客气。”沈甜甜哈哈大笑。
导演一转身，伸手拍了拍林知乐的肩膀：“小乐啊，你演技挺好的，人也踏实，演员这条路，你没钱没背景确实不好走，但坚持下去，指不定哪天就火了呢……”
“嗯嗯嗯，导演，你说得对。”林知乐端起杯子和他碰了碰，她不喝啤酒，被子里倒的是沈甜甜叫外卖送来的奶茶，“导演，我们一起努力！”
“努力！一起努力！”导演站起来大吼，吼完了还低头拍拍林知乐，“小乐，大家既然这么高兴，你要不要来念首诗？”
“什么诗？”林知乐笑容一僵。
导演哈哈大笑：“就沈小姐说你是豪放派诗人，你不觉得现在这气氛正好适合你吗？”
林知乐疯狂摆手：“不了不了……”
沈甜甜也喝醉了，跟着起哄：“别害羞啊小乐，就念那首……你在车上那首，你上了我嗝！你唔唔唔——！”
林知乐及时捂住她的嘴，朝其他桌客人微微一笑，咬着牙补充：“你——上了我的车！”
沈甜甜扒拉开她的手，打着酒嗝补充：“你就是我的！”
“好！好诗！”导演啪啪啪开始鼓掌，“你——上了我的车！嗝！你就是我的人！”
鸡飞狗跳的一顿夜宵。
等大家陆陆续续开始回酒店了，林知乐跑去找老板打包。
“烤猪蹄！烤猪蹄！烤猪蹄！”宋美英跟柳露飘在旁边念念叨叨。
鬼娃趴在它妈头顶上，握着小拳头挥了挥，弱弱跟着喊：“烤猪蹄烤猪蹄烤猪蹄……”
“婴儿吃什么烤猪蹄？喝奶！”林知乐顺手要了一罐旺仔一起结账。
鬼娃抓着它妈的头发：“哇哇哇我是鬼婴！”
“鬼婴也是婴，再哭就去喝西北风。”林知乐提着一大袋东西回酒店。
她跟小于住的一间双人房，小于已经醉的回来倒头就睡了，林知乐提着东西去了阳台，伸手到处摸了摸，恍然想起来：“忘记买香了。”
她转身回了房间，从茶几上抽了张卫生纸，搓成条，一甩，卫生纸挺的笔直，从顶端开始烧了起来，烧的飞快，转瞬就烧没了。
“行了，将就着吃吧。”林知乐把烧过的灰扔进垃圾桶里，伸了个懒腰去洗澡。
这边是一条酒店街，沿路两边全是各种大大小小的酒店，马路对面，才做完一场法事回酒店休息的向鹤鸣一边脱下法袍往沙发上放，一边快步冲到窗户边去开窗透气。
“唰”的一声，窗户刚被推开，向鹤鸣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
“靠！好香啊！谁在吃烤猪蹄？”他猛地睁开眼，左看右看，看见对面酒店阳台上的一幕时，嗓子一梗，抖着手，弯着腰，悄摸摸退回房间后火速拿起手机拨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向鹤鸣带着哭腔喊：“师父！我看见了两只恶鬼和一只鬼婴！”
鬼婴凶悍，电话那头被吵醒的师父本来很不高兴，一听这话一激灵清醒了，严肃问：“它们在干什么？你先仔细给我说说，我马上赶过去！”
向鹤鸣闻着从窗户飘进来的烤猪蹄香味，茫茫然道：“她们……那两只大的在吃烤猪蹄，小的……”
他扭头，看着那扇打开的窗户，隐隐约约还能看见鬼婴坐在其中一只恶鬼头上，手里正捧着一抹红色。
向鹤鸣声音迟疑：“它……在喝旺仔？”